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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火车站的灯火是彻夜不灭的,形成永昼。曝露人最真实的态姿。

早先广场上顽强维护体面的人,此时已纷纷倒下。疲惫安坐许久,彻底的躺下了。人群靠着护栏,围坐一圈,像莲生一样看着中间的人自觉优越。其中一对年老夫妻,男的头枕行李袋,妻子则成直角,头靠丈夫的脚,似乎腿的承受力要好过手臂很多。旁边则是一家三口,年轻的夫妇,并排躺下,男子手臂护佑着三岁模样的孩子,家庭的温暖透着些许凄苦。。。。。。。

莲生被深远的记忆拖拽得十分疲惫,好不容易才脱离出来。此刻心里却是百般滋味,有像是新抽出的嫩叶般惹人满心欣喜的,但很快便掉落。最后心里是沉了万斤的巨石,苦苦压着,泛出阵阵酸水,嫩叶腐化水中,加重了腐蚀性。越积越多,翻江倒海,不断上涌,眼睛腌出水来。

闭上双眼。渐渐地,泪水映出梦局。

月光倾泻如水,万物寂赖。夜雾在月光照耀下像薄纱般遮遮掩掩。鹅卵石小道静静流淌,指向远方。

路口立着一个曼妙女子,酮体浸透月光,褪去所有掩饰。少女拉起莲生的手,亲吻,温柔附语:妈妈!我要走了。我要走出深山,去到外面的世界!少女松开了手,踏上了通往外界的路途。萤火虫成群飞舞,沿途照亮,野花瞬间绽放。山里结出的果子,将被尘世品尝。还未待莲生开口,少女便消失于道路之上。随之雷电大作,却是微风无雨。莲生越过层层山隘随着追了好久,声音已喊得嘶哑。全身被汗水浸湿。回声在莲生脑中层层动荡,每喊出一次女儿的名字,变加上一重,意识逐渐模糊。。。。。。

朦胧的双眼中,人影穿动。忽明忽暗。耳朵里隐约传来广播声:k569次列车已到站。。。。。。。便又睡去。

第二日,莲生醒来已是九点。

高原之上,阳光总是异常明媚,让人不禁眯上眼,一手遮于额头,能轻易看很远。碧透的天空把思绪拉远,近处的高楼,远处的蓝天,远近的拉锯,与楼相配的天景似被镂空。

莲生起身整理一番,仰视天空,站立很久。饥饿感拉回思绪,环视四周,广场上聚集了更多的人:进站的人排起了长队,队尾秩序混乱。像莲生一样要等很久的人群,在解除了黑夜的禁锢后,有的在车站四周转悠,打发等待的乏味。有的到附近的餐馆点上一份餐点,慢慢吃,想多舒服的坐上几分钟。

莲生对于方位向来是迟钝的,所以不敢逛出多远。只在广场四周转悠,想寻个地方吃上一顿。但一圈转下来,仍然饿着肚子。肯德基,麦当劳,莲生虽没进去过,光看到装潢和门店口鲜艳的海报,就打消了尝试的念头。

太阳源源释放出的热量,加剧了人群焦躁的情绪。莲生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看。已经过了十二点,还有不到两小时,她打开袋子,搜寻片刻,拿出一袋糕点,就着矿泉水一番吞咽,简单了事。冲着排上了检票入站的长队,照着提示屏的提示,奔向第十候车室。

空间聚合,候车室嘈杂异常。莲生找准入口,在一旁静候。归乡带来解脱的舒畅,随之是更深的迷茫。为了消除困扰,她给自己找了目标:登上火车就是胜利。不知何时,莲生习惯了不敢多想。不敢多想关于未来的一切,关于家庭,关于亲人,关于生活,甚至于今天晚餐吃什么。至从离开家河田来到城市,自己的想法已经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意志找不到依靠,游离于亦真亦幻之间。行事的出发点,不成套路,自己都无迹可寻。

报时的广播激起了候车室警惕的气氛,人群蠢蠢欲动。

通道内响起车辆的声音,由远及近。车缓缓停在登车口处,走下两个工作人员,一男一女。女的手里捏着一打票据,男的系着一个鼓囊囊的腰包,手里握着一个扩音器:各位乘客,现在还未到登车时间,但为了方便各位旅客。现在只需交十元钱,就可乘坐电瓶车提前登车。

男子的声音还未散去,人浪便涌上,抢夺车站的“优待权”。莲生快速考量:可以提前上车;可以坐车直达,而自己又怕走错道。果断买下了第一张票。人被不断护送到列车旁。但到最后也没见到步行赶来的旅客。

车厢的前后门拉开。乘务员大声喊话:买到坐票的前门上车,站票的后门上车。人群自动分离成两队。莲生买的是站票。“站票该是便宜很多。”前几日莲生买票时这样想。

站在后门一队,莲生生出强烈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是想象中少花的钱换得的,不自觉中她将乘客划分为坐客和站客,坐的权力,贬低了自己一等。莲生的自卑就是这般盲目,情感上永远处于环境控制之下。后门自卑的气场,托出前门旅客的自傲。衣着艳丽的旅客,挎着单反的学生,却也是环境的调戏对象。

十四点整,列车缓缓驶出站去,远远将高楼甩开。哐当哐当规律的节奏安抚了人群奔波的慌乱。莲生在车厢靠前的位置,找到一处空地,坐下。心落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凝滞的状态对怀有目的性的内心来说只会平添焦虑。火车规律的哐当声像是百米赛跑时计时的秒表,响在旅客的心理,暗示:快了!快了!安慰着旅客,内心暂时的松懈下来。面对面坐在一起的人,因陌生感的隔离,没有过多的交流。窗外的风景里流过一双双目光,谁都不得要义。

车厢默契的安静里,列车员聊天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肆无忌惮。两名列车员坐在最前排,旁若无人的聊着天。旁边的乘客也很快被带动起来。莲生寻定的位置车厢的最前端,靠近列车员。

莲生是不善言辞的,但并非一向如此。幼时的她是言无所忌的。谨言便是防范,朴素的结论,源自莲生的感性。而妄言并非无需防范。这则是莲生苦痛里熬出的。在谈论的场所里,莲生总会不自觉拘谨,这是一朝被咬后内心的疤痕。一旦自己开口说话,羞耻感就涌上来。她觉得若是没有语言,人该会少了多少虚情假象。曾经自己就是被这样虚无的光迷住,选择了那个在自己第一次在她生命力亮起霓虹的人。她还记得第一次从徐铭口中听到不同世界的声音时,她眼前闪过的光束,光束之中她看到了火车在山林之间呼鸣穿行,听到了城市热闹的喧哗。那光不同于梯田的耀眼,也不同于家里油灯的温馨,却是让自己深深沉溺。正是这样的光欺骗了自己,在一直抽空自己的过往,颠覆着前半生留下的所有印证。为了避免自我折磨,莲生变得寡言。

听着人们的谈论,莲生恍惚好久。斜阳投射出缕缕红光,映射出长长的车影,随车穿行,难以摆脱。莲生侧身坐在车厢的走道上,背靠着座椅侧端。光线穿过车窗,轻轻铺在脸上,莲生眯起双眼,慢慢适应,眼前的黑晕聚成一个个清晰的人影:

两排三三对坐共六人,靠外窗坐了一个小伙子,身穿白T恤,牛仔裤,脸白净清秀,头望窗外。耳里塞的音乐将自己与旁人隔离开来。旁边坐的中年男子不时拍拍他,小伙子不耐烦的摘下耳塞,听着叨念,回应一脸的不耐烦。在青年眼里琐碎的交流显出人的无知,说话就要获得自得感,让别人惊羡。就像在学校里,对于名车的新知,关于游戏的诀窍。男子最终放弃交流的企图,拿起报纸,吞咽起无用的信息。对面坐的两个男子,一个望着窗外发呆,一个时不时拿起手中的相机拍下自觉惊奇秀美的照片,不知流失了更为真实的体验。其余两个旅客该是上厕所去了。

“尊敬的各位旅客!现在是晚饭时时间。。。。。。”不一会儿一名中年模样的女乘务员从准备室里推出餐车,沿着过道售卖。一份二十元的售价,很少有人能接受。莲生自然是舍不得一餐花去二十元的。花五元钱买了一桶泡面,泡透吃了。期间,餐车又来回转了几趟,最后价钱跌倒十元,才卖完。此时,天已经黑下来。

闲着无聊,莲生打算再点算一下要紧行李便睡觉。

检查完行李袋拉上拉链,她将手伸进外套内袋,掏出一把钱币,细细点起来。一张白色的纸片滑落到地上。莲生愣了一下,伸出的手颤抖的拾起。像是捡起一段白绫,内心挣扎的伸出舌头,却无法缓解窒息的痛苦。缓缓展开页面,清秀的字体开始述说。

阿妈:

您不知道当我收到您突然而至的信时,我是多么的激动!六年了,我没有一点您的消息。本相信您是过得很好的,会一直在家河田,那个我想回却又回不去的地方,守着那片和宁的天地。但事总与愿违。

读着您的信,我竟不知该喜或忧。想到又能见到您,我的心就能整夜的恣意安躺。但我知道四年里,我的感受您已然体会。因是时刻担心着您,对于光,您有着比我更为执着的信仰。

幼时常问您:“阿爸去哪儿了?”我还记得您的回答:阿爸去寻光去了,就像我们寻得那梯田里盛满的光,才能安定。阿爸得活在霓虹之下。那是一种如虹彩般的光芒,每一种颜色都有一个方向。你阿爸,顺寻着其中的一色,来到了山里。他说这不是他的方向,得换个方向从新找寻。若找到了,他会来看我们。

六年前的我,是循着阿爸出走的。望着能找到阿爸的方向。

看了六年的霓虹,我迷惘了。一色光,一种活法,该信什么不信什么?城里,有太多的欲求是我不明白的。有太多需要救赎的却是我不忍看到的。太多的绝望,我眼里留下的家河田的光,已经照不亮眼前的漆黑。

我知道对于阿爸,至今你还是没有释怀。尽管当初你对我谈起时满脸的无怨无悔。这是一个错误,你该是比我先承认的。但又是一个迷,一个出走的迷,没谁能解答。所以,你从未释怀。

阿妈!回去吧!回到家河田。。。。。。别再找寻,我对这六年的悔恨已是劝解。

我已找到爱我的人,他像父亲。关于过去我只字不提,他却是知了我的。他在这城市生活了近三十年,却从未安定。我和他即将离开这个城市,原谅我的残忍。回信或沉默,相见或念别,又何以抉择?

回去吧!家河田!那里还有叔叔婶婶,还有宁静的夜,有知道方向的河流,有盛满阳光的梯田。。。。。。

离别之前

吻你

女儿诗光

这是莲生离开前收到女儿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的内容莲生看来过于苍白,但并非是感情的缺失,恰是含了太多的心绪情感,越是真切浓烈的情感表达往往越是抽象,急切。作为四年的找寻,这封信是唯一的了结,无疑给了莲生一个安慰,只是这安慰飘得老高,不能着地。无论莲生读上多少遍,多么的细致,多努力的揣摩,都只能尝出陈杂的百味,却不能捞出任何一剂溶质。相反的她越是努力的挣扎,内心就越发的不安稳。女儿像是找到了归宿,但又似乎过得不好。她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各种影像,女儿站在灯火通明的街头,像是在找寻找么,自己站在天桥上远远望着,想窥探女儿的不安,但很快就被霓虹扰乱,最终得出结果,女儿被信中说的男子抛弃,或者女儿染上了毒瘾,羞于面对自己,在不停地逃避自己。不然为什么不和自己见上一面?这是猜测的证据。于是这封信在平衡的天平上加了一个砝码,只是放在了悲观一边,每次读这封信变成一次痛苦的生产,在不堪承受之时胎死腹中,会有一瞬的解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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