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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听到呼呼声的第一夜,松林间的松鼠就拥着成堆的松子呼呼睡去了,松林就要孤寂一整个冬天。

冬季风从山顶之上掠过,一次次向下袭来,又被山一次次的逼退回去,最终在两山之间打了个旋,轻蔑的望了一眼河谷底挑衅的一线绿,吹着口哨往前涌去了。河谷里便响了一阵阵呼呼声,吹凉了山肚子。

气温把山上的热闹全部压下来,逼到河谷底藏好下年春天的种子。

来年,春天就从河谷底探出头,一点点爬上山头,慢慢春情溢满山头,山谷又会重新热闹起来。

这也是冬日最好的臆想,酝酿了多少个萌动的美梦。

风从河谷里一阵阵的流过,扬起尘埃,记录下脚步,等着人仔细的回味。马队顺着着脚步行进,像是被风从某个世界带来的,做一回过客,然后流走远方。扬起的衣襟像是经幡一样,为自由而牵绊,叭叭扯动着。

马蹄矫然的踏在卵石路上,一匹马一个节奏,嗑哒嗑哒前后交错,显得贸然而急促。待嗑哒声渐渐响到一块,马队才从村头盛大庄严的送别氛围里脱离出来,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热切对话平复下来,真正进入事件行进的内围,开始了真实的体验。

庆河带着头马走在队伍之前,之后一人一马依依相随,像是一队运食回巢的蚂蚁,怀的却是出巢时的心绪,大伙都缺乏某种坚定的意念。庆河想起了幼时学架牛拉犁,随在比自己高大许多倍的水牛背后,手握着犁柄感受着犁璧在土里的抖动,欣喜的看着泥土水一般的哗哗在脚前流开,虽然看不见田埂,但是却从未担心过会犁过头,牛停下来,往复犁回去就行了。

现在自己可就是那头领队的老水牛,可得掌好舵,但是自己也是第一次踏上这条道,没有底,不知道那埂在哪里,前面要是还有一头老水牛就好了,他心里想着。

管它的硬着头皮迎上去再说,扯回头喊道:“照这速度,就是年过了也到不了,赶快了啊”。说完加快了脚步,脚步声响得更碎了。

之后跟着的人本来就对让庆河当领队这事耿耿于怀,一听庆河趾高气昂的口令,心里更加的不痛快了,要是自己走过这道,才不在后面跟着呢,早老前面去了。

但终归也只怏怏地跟着。

这次马队多是由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组成的,庆河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

走在庆河之后的是土头土脑的张半碾子,名叫张念,家里有一座大石碾子是从祖上的祖上便传下的,也是村里仅有的,大石墩子呼噜呼噜的一圈一圈的转啊转就不知碾出了多少代人的吃口。碾子也就薄下来,要是有谁掰开碾子面,是要润滑的羞了人的面皮的。

张半碾子从小就是随着碾子转着圈,就长大的了,前面毛驴拉着碾子,哐当哐当的转着圈,他就跟在后面哒哒哒蹦起来跳着圈,就像他成了碾子的中心,心里是没止境的快乐。转到后来有一只脚算是转陂了。走起路来总是走不直,不知不觉就成了弧线。也就有了“半碾子”的名,进而他爸“大碾子”起名赶了“碾子”的“碾”音,不然现在该是没有人记得他的正名儿了。

后面随着的刘壳子,罗强……也算是跟他一伙儿的,半碾子家院门口的大碾子就是他们从小玩混的据点,他们起初都十分羡慕半碾子家里有这么一个大家伙,并不是它多么有用,它是常带来许多的热闹的。

小孩子都是爱热闹的。

到了收稻子,麦子的时节,谁家都会架了车送到这地儿排着队儿等碾子。稻子,麦子,就你家一堆,放这儿,我家一堆,放那儿,堆出一圈圈阻挡,空出一条条道,成了孩子们玩乐的战壕。但起初也是放不大开地随着大人站在门口的大碾子边上,看着半碾子在毛驴后面一圈圈撒欢的转着,半碾子是越被关注越觉得有乐趣了。看着的分明没有什么乐趣的,却也是越看越觉得有乐趣了。

他们共同发现了转碾子的乐趣。

轮着每个人随着毛驴转几圈,等到转得撒开了野,就你追我我追你的冲倒粮食堆里了。

时间年年圈圈转着,直到某天他们发现了这单调弧线的乏味,他们渴望发现更有趣的线路,不要重复地去探索。

于是他们听到了关于这条路,这条马道的故事。

但故事并非从马队成员的口中听得。

故事是被说成的,马队成员逼出的几笔轻淡白描,永远不乏加工的空间。村中人是乐于听故事的,更乐于加工故事,就连马队成员对于这条马道上经历的寡言少谈也被叹之为豪气,他们已是不屑谈说它的……

太阳在天上怏怏地照着,冬日完全不具有万物恩主的英雄气概,马队成员也因为缺乏这样的体验而失望,他们备满了的豪情连激荡的机会也没有。这样回想过去,从前的什么不屑谈起,该是没什么好谈的了,若真谈起来,倒是要丢脸了。

那么多英雄的事迹曾经给了他们怎样雄浑的理想,他们视马队成员为英雄,因为他们走了一条别人不敢走的路,更因为他们那些不平凡的经历。

他们的理想是乍现的,由一个故事而奠立。

那年他们十二,三岁。正是年少无知时,却是人小鬼大,对幼时的把戏会厌烦,一旦开始无所事事,就企图摆脱,开始探究。

那年的秋天,刚刚收完庄稼,马队就出发了。这一帮小子,恳求了马队长整整一夜,想跟着走一遭。马队长起先嬉皮笑脸的应付,说他们太小这一路上翻山越岭的他们会走不动。他们哪里当回事儿,一副副满满自信的稚脸做着保证,似乎自信是多么现实的凭据。他们见好说不成,开始软磨硬泡,抱腿的抱腿,搂脖子的搂脖子。马队长就尽管让他们摇着,以软制软,看你们能摇到什么时候。有时为了某个执着的目的,人谈判的天分就会充分显露出来,最后他们不屑起来:不就是走上两天一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骑着个马来回走一趟就了不起啦。他们以为这样一番不屑能激起马队长意转念回,可没想到马队长却大吼一声:小兔崽子们!你们全过来给我在面前站好了。怒吼时脖子突然的发力,挣开了挂在背上那个小子圈挂的手,啪的一声,惊起尘埃散逸开来。那个挂在胸前的额头被扫过的胡茬狠狠的刮了一下,像是触了萂麻又痛又痒。

他们站到马队长跟前,像是一排玉米探出头苞等待着收获。

马队长依然是恼怒的语调:小子!你们知道个啥?你们走过这马道么!你们不怕山洪,不怕山崩,不怕野狼,他们照样不怕你,但他们能把你冲走,死不见尸,能把你埋了,头不仰面,能把你吃了,碎不成形。说到这他停了一会,小子们都在等着新一轮的进攻,马队长倒先和解了:你们要是实在想去,等到明天走的时候可以跟着走一段,但是我让你们往回转就必须给我乖乖的回去。还有这事回去得让家里人知道。大概马队长也觉得自己太过严厉的了,毕竟自己走了好几趟,路上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村里历来都是不许村民轻视这段路程的,而当他完整的走玩一趟,便也理解了这般严肃的情感。这是一分虔诚的信仰,太过宏大,他难以言述因由,因而也只能用恫吓的压力去转述,去流传,它分明是与生同在的或者说死也不能弃置的。

马队长的一番话让他们从此以后不敢再儿戏般提及马队的事。但也树立起一种崇拜,对马队的崇拜,毕竟它是一个多么具象的存在,和信仰那么抽象的实质接近的具象往往会被当成崇拜的对象,这是低级的,也是初级的。

第二天,马队出发时,后面就跟了一条短短的尾巴,因为欢快的跳跃,这条尾巴变得毛茸茸,像是一条迎风摆动的狗尾巴草……

半碾子回想起那次经历,尽管只走了一小段路,但就像经历了一次奇幻的旅程。他们恨不得一下子冲上前,像冲锋的号手一样吹响无畏的号角,好炫耀自己的勇气。但因跟在后面的缘故,被压慢了速度,进而兴奋的劲头也无处发挥,最终还没尽兴就被赶了回去。他们站在原地看着马队渐行渐远,想象的脚步却紧跟上去,铺陈出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奇崛的峰岭,飘垂的激流,尽管路有险象,当只要自己敢迎上去,就能化险为夷,勇夺历艰化险的荣光。但现在呢?一比较起来,就是愈发的失望了。但内心里还是有一丝隐隐的期望,乱世出英雄,只要有“乱世”,便会有英雄。

说道英雄,他回想起那次马队归来的情形。

马队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夜还未深,但村里的人烟味早早的就灭了,夜变得难测了。农人早早的就睡下了,关上院落大门,院落就敞敞的应着夜的黑。有的窗还氤氲着一片昏黄的温暖,一点亮老远的悬在山腰,孤零零的飘着,让人担着心,无意提示着夜的绝望。夜空中的星星惨淡却恒久的亮着,谈不上援势急切,也没有柔情蜜意,只像是冷眼地旁观。

星星不经意眨眼的功夫,山脚的白石路上跃出了一点点火光,暗夜就接二连三的从山坳里拉扯出一串火珠来。它们在一片黑色的海里跳跃着,像是一支暴风里绝望的船队。触礁沉没前,船员们会不会生出对****,或是对礁石生出崇拜,不会吧?崇拜远不会有死亡的恐惧那般狂妄,亦或这恐惧的本质就是崇拜?就像这一片腥黑的夜里的几点火光,潜行者的体验?

星火慢慢的移进了村庄,一点亮加快了速度,往前冲去。后面的几点亮慢慢往前聚拢来,合成一笼,照亮了道两旁的房屋,像是幕布上投出的流动光影。闻到光味的狗冲到紧掩的木门前,从门缝里挤几声狂吠。被扯动的气息流进门,一阵血的腥甜味就被咬住,勾起的欲念让狗兴奋不已,狂吠起来,不一会,村里的狗就嚷开了,火光经过的地方就像点燃了枯草,一点点亮起来,烧了一会儿就发出嘎吱的炸裂声。

火光继续往村里走,到村中央的榕树前止住了,担架被卸下,压着落叶发出啪啪的脆响。不知觉,火光就被人群圈满了,担架上的人暴露在隐晦的火光中。整个支躯像是被厉风撕咬了数十年的旗帜,布满血腥的齿痕,腥红的伤口伸出舌头,散发出生命的原欲。

先行的星火坠了回来,带回一位老者,吆喝着挤进内围去。

人群外围半碾子透过间隙,瞥见了那具生命,怔住了,他料想不到埋伏在肉体之下的生命竟是如此的残忍。他有些惧怕,一阵狂奔冲回了家,瑟瑟的偎在母亲的怀里。

半碾子父亲回来了。马队里有人遭了狼,还好发现得早,没被狼拖了去,捡回一条命。

英雄一词第一次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出现在了半碾子的脑中,只要他一想起“英雄”,脑中热切的血腥味就要涌出来,而英雄的称号也只是属于一人的,就是那个用尽极致暴力张着伤口威逼的人。他被击败了并拜倒在这样的暴力之下,毫无意识的,他开始了崇拜,对英雄的仰望使他产生了渴望,熊熊燃起了原始之火,火堆边上是那具英雄的生命。

之后,马队从未述说过遭狼的经历的,村中人乏味了,或也是因此,才有了那许多轻巧精致的好故事。半碾子一群人,很长时间里总是忠实的守在村中的老榕树下,像一只只嗜血的蝙蝠贪婪的吮吸的马队的故事,从山崩,泥石流,洪灾再到蚂蝗,棕熊,狼群,他们的想象无限的扩充着并被导向一种传奇性的渴望。他们树立了英雄的梦:迟早一天要成为马队的一员。

半碾子赏玩着以前听过的故事以消耗旅途的乏味,想到精彩的情节,他就在马屁股上重重的拍上一下,一时畅快,顺口吹上一段口哨,河谷里就响起缭绕的声响。

太阳不知觉已经落到了山的那头,余辉从上顶上流出,河谷这边的山头就神圣起来。庆河让大家加快速度,争取天黑之前多赶上一段路,天黑就安营休息。

平坦的马道随着河流和缓的往前延伸。冬日河水显得温婉恬淡,不知来自哪里的鹅卵石暂时和水流相安一道,酝酿着开春的新一番争斗。喜湿植物在河畔密密层层的遮掩着水流的寂寞,河就显示出不同于夏季的暴掠的生命力,露出养育的本质。越往前走,两岸的山就越发的陡直,相迎上来,争斗难免,簇生的枝蔓短兵相接,把河道逼向更深的渊地,马道就和河道分离开来,在山岭间穿梭起来。

峡谷封闭,湿气大,植被就越发的茂盛,冬日也是一片苍郁。马队瞬间进入一个阴郁的世界,湿冷的空气从四周包上来,被吸进发热的身体,半碾子不自觉打了一个冷噤。走了一段路,湿气慢慢浸冷了肢体,僵冷得十分厉害,半碾子从马垛子里搜出皮袋子猛的灌了两口酒,肚子里就火辣辣的燃起了一堆火,感觉热和些了。他打算再灌上两口,嘴刚碰到壶嘴,就被庆河一把夺了过去:“好东西就顾自个”,说着递上前去,“大伙喝两口,暖暖身子,去去湿。这途中要病了可不好了。”

大片的常绿阔叶从枝干之间垂下来,像是垂涎已久的口舌,落下阴翳吞噬光明。被水汽润湿的叶片汇出水滴,不时垂落下来,落在地上,马蹄子再砸上去,就显出泥泞的样子。

人马踏在碎叶片和着稀泥的马道上,不留神就会一个趔趄倒下去,大伙都因谨慎而显得拘谨了,像是提着裤脚过河的大姑娘。赶巧的,恰有一滴露水从叶片落下来,砸到半碾子露出的脖颈上,半碾子一惊,整个身子就哗的一下子倒了下去,幸而手里拉着马的缰绳才不致驴打滚。大伙一阵哄笑,半碾子为挽回面子想来个华丽的起身,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猛的拽了一下缰绳,想顺势而起。没想到底下又一滑,整个身子直接穿过马肚子,仰面被悬吊起来,像是头待宰的猪。这下他无论怎样蹬踹都起不来了。大伙笑得更厉害了。直到笑够了,庆河才帮了一把手把他给拉起来。

马道继续在山林之间穿梭,山林幽闭处传出鸟兽的解寂的喃喃声,却让整个山林都寂寥起来,唯一让马队内心稍安的是林深出持续不断的水流声,先前隔河很近的时候不觉的,此刻却是不离不弃。走了好久,马队拐到山脊处望出去,才发现马道已经挂在了半山腰,河流则沉到了山涧里。他们有些畏惧了,前面被树丛幽闭的山谷,此刻就像一个黑色的圈套,露出深不可测的暗笑,正等着他们往里钻。有人提议不如就在探出的山脊处安营扎寨,休整一夜明天再出发。但立马被庆河否决了,山脊到了晚上气温会降得很厉害,山风又异常猛烈。大家只好作罢,引着马往前喂去。

树丛完全遮蔽了傍晚残喘的微亮,马队像是被巨蟒吞噬,行走在狭长的食道之中,越往深处走,幽深就越发浓重的让人颤栗。半碾子不住地回望,看着山脊消失在如山洞的丛林之中,洞口的光刚刚消失,忽的现出了几点绿莹莹的光,他不自觉用手挥了挥,却不见消散,黑夜里难辨层次,大概是远处丛林里的荧光。往前又走了一会,再回头,又不见了,大概是自己眼花了,他放下心来继续前行。

如蛇吐信般潺潺的水流声渐渐的逼近,下脚踩出水花的声响,借着昏惑,现出一潭碧水,到了山谷了。丛生的植被活像一条绿色的巨蛟,一直爬到河谷底部,不见头尾。大伙点起火把,水潭就恍出一波又一波的光辉。半碾子有些渴,刚俯下身,嘴刚要触到水面,一声呵斥把他镇住:“不能直接喝,水里全是蚂蝗。”庆河把火把凑近水面,透彻的水里,大大小小的蚂蝗恣意舒展着身体,半碾子立马被吓的往后推怯。随即,庆河让大伙用麻绳紧紧的缚住腿脚,这样潮湿又阴暗的山谷,蚂蝗往往防不胜防。

庆河决定今晚马队就在潭边休整。

众人用袋子把马脚包住,在附近的树干上绑好,半碾子在内三四个人散开四处寻起柴火,闯进路旁的森林里。

趟行在一片绿海中,小腿肚子以下下就被漫去,就像失足踏进了迷乱的深水藻丛之中。踏着地癣杂草,湿滑粘腻,碰上坡地半碾子只得手脚并用,勉强爬上去,大半个身子已被簇生的蕨类植物上携的水滴浸湿。他俯身拾起散落的枝干,由于潮湿的水汽,枝干的表皮腐化了,手捏上去粘腻湿滑,稍微一用力就碾出泥来。尽管气温很低,但类似探险的体力活动,在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会有剧烈的消耗,身体冒出汗,渐渐冷却,又不断补充,他觉得时冷时热。他打算休息一会再行动,席地而坐,身体完全潜到灌木丛中,视线从招摇的枝叶中探出来,环视一番。

森林就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荒漠,铺天盖地的生机的毫不留情并毫无章法的侵占人的所有感官,感受就一点点被吞噬了,只留下荒芜的体验,就像绝对的黑夜让人缺乏有把握的感知。他有些发憟了,内心空间被一点一点的吞噬,他看着这消逝慢慢向他逼近,但是又找不到逃离的出口,像门一样的一个点,他也不确定那门背后是否接着一条路。他快速起身一心想赶快拾完,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拾了足够的木材准备回走时才发觉走得有些远了,他大声呼喊了几声,声音消失后,寂静得更甚了。来时有意识的记忆因为视角反向的缘故,难辨端倪,丛生的树木全是杂乱的线条,加上满目绿的逼迫,他彻底丧失了琢磨的余地,他迷路了。

树丛间搭拉着一条条轻佻的藤蔓,从高处垂下来,他感觉整个空间快要倾坯,朝他扑压下来。他开始全力防备,仰起目光,倾注在一个高点作为最后的防线,不时四处环视。趁着天还没有完全的黑下来,他必须走出林子。但这样的僵持于他而言,无疑是不利的,高度的注意力在消耗者体力的同时,也在削损着意志。他渐渐绝望了,卸下强烈欲望,他觉得心里平复了很多,渐渐能够冷静的观察周围的环境。绕过一片弯曲的松林,一棵高大笔直的水杉拔地而起,像是擎天的巨柱更像是一支欲图穿破森之帷帐的长枪,冷漠而高傲。在一片散漫的自由里半碾子觉得这样直白而绝对的形十分的神圣,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安抚着他。他渐渐平静下来,脑海里理出来时的路径。

之后半碾子时常会想起水杉的形象,他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这样一个平凡的形象会在为难的关头给予他如此神奇的力量。在它身上一定有什么意味性的东西,他知道那才是关键,要是能找出他就好了,那他就能占有它更确切的说他开始渴望着内心被这样一种神奇的感受支配,但是之后他再也没有获得过这样强烈而纯粹的感受了,那些类似的体验更加的复杂而沉重。

半碾子回到营地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他总算卸下一口气。其他三个拾柴火的早先就回来了,正给在给马挂料食袋子。见半碾子回来,一番取乐,说还以为他被熊抓了去。

水潭边上窝着一只长尾的野鸡,边上摞了一堆潮湿的木材,庆河从马垛里取出一口不成形状的铁锅还有一袋盐,交到半碾子手里就去水潭边料理起野鸡来。

被缚住的野鸡,做着最后的抵抗,冰冷的刀刃触到脖颈的瞬间,一声长鸣就在林子里响起来,接着老远持续处传来几声长啸,震得林子里又响起一阵扇翅的扑腾声。声音就远近地响起来,像是在勾结一档子不干净的勾当。鸡血滴线一样地注到水里,立马就被一张黑色的口舔舐干净,最终不舍的散开了去,水里不剩丝毫的血腥味。

半碾子把怀里的柴往上一摞,取了快烧尽的火把,准备燃起篝火。受潮的木材很难点燃,庆河回来,半碾子还在猴急,他取了酒袋浇上些酒,火苗就轰的一下子窜起来.

喝过野鸡汤,填饱肚子。为了保险起见,庆河扫尽了火堆附近的蚂蝗,并在火堆四周用粗盐划出一个圈。“大家可以安心的休息一晚了,明天还得赶路,早些休息吧”。庆河对大家如是说,但心里却十分的警醒。他抓过半碾子,一阵耳语。让半碾子前半夜先别睡,时刻注意着周围,一有情况就把大伙叫醒。后半夜了,就把自己叫醒,守完后半夜,那也是最难把握的关头。

长时间的赶路,大家的体力过度的消耗,入睡十分地畅快,不久伴着火堆里树枝的炸裂声鼾声就持续地袭来。半碾子却是十分的折磨着,困得不行了就起身转悠一会儿,清醒了又坐下,不时添些柴火。夜雾渐渐地升起来,浓重得隔开了山林的围困,雾气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有些温馨的暖意,半碾子就觉得眼前有些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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