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终于到了。王毛毛昨天因为头疼,回到家倒头就睡,也忘记了洗澡。没有了闹钟,也没有了工作,虽然只是短暂的两天,也让王毛毛开心了很久。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回到卧室,打开平板里的武林外传,便拿起手机开始打王者荣耀。她的生活一直都很简单,简单得就像她这个人一样。随着两次的失败,王毛毛气得关掉了游戏。没有了游戏的声音,武林外传那听了很多年的台词已经不足以让房间热闹起来。那种孤独又紧紧包裹着她。虽然上班没有多久,但是她已经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下班回到家,她都会躺在床上,然后躺着躺着就会哭出来。有种孤单叫生而为人。很多人说没有血缘至亲,没有亲朋挚友,没有志同道合者,没有趣味相同人,这些才是最孤单的事情。不是的,一定不是的。最最孤单的事情肯定是叫做生而为人的。因为你是人,所以你在离开母体的那一刻便被放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框架里面。你的父母会对你有所要求,不听即为不孝;你的朋友会对你有所要求,不听即为不义;你的领导会对你有所要求,不听即为不忠。在这些框架里的自己才是最孤独的。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你,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没有你。他们只知道你应该,他们不知道你想吗?彻骨的孤独,寒彻了骨髓。
有泪从脸颊划过,王毛毛生活中的框架就格外多。而且那些框架还都是由至亲父母所造就的。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其实,还有种比夫妻更至亲至疏的,那便是父母。夫妻尚可离异,可父母呢?王毛毛从小是跟随着奶奶长大的,她还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那些邻居家的孩子会说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甚至有些大人也会拿这个和她开玩笑。只是,在大人的眼里这是玩笑,在小小的王毛毛心里,那便是一颗钢钉。扎进心房,针针见血。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辩解,但是每次辩解之后,她都会更想她的父母。奶奶在这个时候会安慰她,也会越发的对她好。可是,小小的王毛毛明白,奶奶终究是不如父母更亲的。不过她没有办法,只能越发的依赖奶奶。她想她的父母,她想在他们身边。这是王毛毛童年时候最大的愿望。
可是成年之后的王毛毛最想离开的恰恰也是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在不停地要求她做所有他们认为她应该做的事。包括结婚。王毛毛的父母是比较喜欢屈思的,因为屈思比他们家的条件好一些,而且屈思在读博。在结婚这件事上,王毛毛的妈妈不止一次地对王毛毛催促和施压。而且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隔壁家王二狗都有孩子了,她爸爸因为她不结婚都愁哭过好些次了,她自己都因为王毛毛不结婚神经衰弱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他们想到的只是自己的意愿,却从来没有问过王毛毛想不想、愿不愿意。
你们既生我,缘何未曾育我?你们既未曾育我,缘何如此限制于我?你们既如此限制于我,缘何要生我?养个猫猫狗狗,种个花花草草,哪一个不比我更能够无条件服从你们?我便只是你们搏面子的工具吗?
王毛毛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蜷缩在一起,双手紧紧抱住膝盖,用力地哭了出来。以往她只是偷偷地流泪,这种哭法还是第一次。她并没有别人看到的那般光鲜,她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她想有一个真正爱她护她的人,她想有一个懂她冷暖知她心思的人。这样的要求真的很过分吗?
“你每天到家就没把手机从手里放下来过。每天晚上去老艾家吃饭,你吃完了就坐沙发上玩手机,回到家你躺床上玩手机,就连偶尔的几次那什么,你竟然还拿着手机。你在看手机的时候突然一下子笑起来了,你知道我的感受吗?”艾青正在家里和沙梓争吵,这些争吵早就耗尽了他们的感情。曾经艾青也试图尽量少地去发生争执,可是太难了。
沙梓的气势永远是比艾青要大的,她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样,为自己辩解:“我上一天班不累吗?回到家玩个手机怎么啦?你自己不看手机?你爸你妈不看手机?”
艾青一听,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我看手机是在没事的时候翻一下,我会在辅导了小艾作业以后才看一下。你眼里有老艾他们吗?有小艾吗?你不觉得这么太自私了吗?”
“我也为家庭出力了,我本来脾气就不好,让我辅导小艾我都能打死她!”
“你这么说有意思吗?”
“你有意思吗?”
……
艾青知道,他是没办法和沙梓沟通的。因为价值观不同。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在几年前提出离婚的时候没有更决绝一点。不过后来想想别人家好像也不乏他这种情况的,他也就释然了。怎么不是过一辈子?况且自己现在又不缺衣少穿,生活也没有什么压力,从这方面来看,他还比不少人要好一些呢。
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艾青又一头钻进了书房,他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度过的,主卧是沙梓待的,如果不是要去睡觉,他一般都是在书房看看书,打打电脑游戏。泡了盏茶,艾青从盖碗里把茶汤倒进了主人杯。细细抿了一口,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没什么大不了。
艾青的脾气很奇怪,他不是用那种度量大可以解释的,贴切点儿说,就是没脑子。不管什么事在他的眼里,最后都会被划到无所谓的范畴里。只是,就像久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便是大病。艾青这次对王毛毛便是如此。他的心思已经静不下来了,即便是在睡着的时候,也都梦到过王毛毛好些次了。每当此时,他便会从梦中醒来,叹一口气,接着便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