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见事已至此，再聊公事就有些不便了，红莲拿起酒壶，给陆炳斟上一杯酒后，端起自己的酒杯，道：“我们姐弟俩好久不见了，今日借花献佛，敬弟弟一杯。”
陆炳看着红莲温润的笑容，一恍惚，好像回到了兴王府，每天他习武疲惫之时，红莲都会给他送上一碗温水，那笑容如故。
陆炳忙端起酒杯，三人不再谈公事，只是闲话旧时光阴，三巡之后，各自归去。
第二日，北镇抚司镇抚使陆炳，开始奉旨彻查马市案！
因为陆炳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一出手就如同疾风骤雨。
顺着北地的藤，很快就摸到了很多有大有小的瓜。
只一天的功夫，诏狱便人满为患。
原本还有人想要有些行动，可是立刻就发现动无可动。
皇上大力支持彻查马市案，从皇上那边是行不通了，说不定还弄个不打自招，这位皇帝，可是下手从来不软的。
想用对抗皇权的一贯做法，从读书人入手，用民意来对抗吧。他们做的事情，实在拿不上台面，真的被宣扬出去，说不定还被口伐笔诛成卖国贼。
想从锦衣卫方面下手，原指挥使骆安已经卸任，有人求到门前，骆安也只是推诿已经卸任没法介入。
而锦衣卫新任指挥使王佐，也是北镇抚司出身，本身比骆安要强硬的多，凡是找到他的，他要么说是皇命难违，要么说是北镇抚司直接对皇上负责，本案无权过问。
而北镇抚司的主官陆炳，本身就是恶名在外的人，又经过昨日之事，连东厂厂督都拿他没办法，他们安插在北镇抚司的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而今天一大早，陆炳传唤的第一个人，就是东厂的厂督陈洪。
这让京内各派系人马，都偃旗息鼓，无奈等待宰割。
北镇抚司数万锦衣卫，在锦衣卫几个主官的统一态度下，难得的上下一心，强势出击！
根据陆炳手中掌握的线索，只一天的功夫，就将京城内参与过马市的人，查了个底掉儿！
陆炳亲自审问陈洪后，居然将陈洪留在了诏狱内，虽然住的是一等牢房，但是却限制了自由。
这让一干人等都慌乱起来，尤其是依附陈洪的官员们，此时已经呈现出树倒猢狲散的趋势。
而陆炳审讯完陈洪后，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立刻传唤了吏部尚书，二品大员方献夫！
陆炳雷厉风行，毫无顾忌的做事方式，将看似一潭死水的京城，搅和的波浪滔天！
当大家都在猜测，陈洪是不是就此要倒在陆炳手中的时候，第二天清晨，风向却好像慢慢的转弯了……。
第二天一早，陆炳提交给嘉靖帝的供词，其中分量最重的，当然是陈洪的和方献夫的供词。
陈洪和方献夫都没有否认自己和马市有关系。
陈洪招供道，他本身是希望能够假借通商之名，将东厂的探子打入草原，后期为何会发展如此大规模的走私，他也不清楚。
而陆炳在马市找到的证据，其中关于东厂的，确实没有提及陈洪这个督主就是主导者。而陆炳顺藤摸瓜查出来的几个参与了马市的东厂人员，也都交待，并不是陈洪主使，而是因为贪念，以及被人胁迫，才最终越越陷越深。
而方献夫的供词则是，他本身就没有把这个事情看得非常严重，只是家里的门人做点小买卖，寻常的贩卖活动而已，结果不曾想到会是如此大规模的走私。他已经将参与的门人送到北镇抚司法办。不过，方献夫提到，他之所以会大意，是因为身边同僚，也有一些参与者，所以才这么轻易的随大流。那些同僚也是和他一样，只以为是正常的经商而已，他们没有想到会触犯法规。
嘉靖帝看了这两份供词，虽然很生气，但是表示了对臣子的理解。
嘉靖帝宽宏的没有继续追究陈洪和方献夫的罪状，只是各罚了一年的俸禄，要求上缴非法所得的账款。
陈洪和方献夫都老老实实的认了罚。
又是一夜之间，风向完全变了！
能在京城身居高位的，没有一个是傻瓜，政治嗅觉都非常敏锐，他们立刻察觉到，这后面有事。
第二天，不等陆炳派人去抓，大批官员自动上折请罪，用的理由和方献夫的大同小异。
有的甚至主动上缴了大批银钱，然后到北镇抚司领罪。
皇上也立刻表态，马市之事牵扯甚广，但是大多数都是被夹裹参与的，也属于被蒙蔽了，凡是主动交代，并且上缴赃款者，一律只罚俸半年，严词警告下不为例。
但是，皇上同时也严令陆炳必须查出幕后主导，严惩不贷！没有全额上缴赃款者，数罪并罚。
众官员暗暗叫苦，他们也不知道陆炳掌握的证据上，显示他们到底获利多少，只好在到手的数目上再倒贴一两层上缴。
第三日，陆炳宣布释放陈洪和方献夫。
就在这天晚上，陆炳打着给陈洪、方献夫压惊的幌子，三人坐到了一起。
这三日，京内的风波瞬息万变，而就在今日，方向渐渐清晰，三人也终于有机会坐到一起，商量如何收尾。
方献夫先举杯，对陆炳笑道：“陆大人好手段，方某佩服！”
“方大人客气了。”陆炳也微笑着端起酒杯，道：“如果不是方大人的默契配合，下官也无法三日之内将计划推进到如此地步。”
方献夫又转脸对陈洪笑道：“陈督主，我们一起喝一杯？”
陈洪冷笑一声，道：“方大人不用客气，本座只是为了自己罢了，今日商议过后，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方献夫听陈洪如此说，也不生气，但也觉得没必要和一个阉贼过多客气，只是笑笑，三人共举杯，一饮而尽。
不错，这三日来的一切波澜，都是三人默契的配合促成的。
上回陆炳和方献夫聊完以后，心中就有了计较，而方献夫也同时有了自己的小盘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