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昔日大唐国,万邦来朝,烜赫一时,而今却风雨飘摇,如汪洋中漂泊的一只破船。
皇宫,这个只属于帝王的禁地,如今里面的奴才却反客为主。
大殿内,长髯飘飘的朱全忠端坐至尊左侧,左手持剑,右指曲起,而后一弹剑身。
嗡~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使得站在龙书案前的九五之尊更加不安。
“这是祖宗留下来的江山,朕不想让!”小皇帝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瘦弱的身板内竟再次有了一丝帝王的豪气。
“现在不是了!”
朱全忠闻言,上前一步,一双护目血丝布满,手中寒光森然的宝剑将主人的面容映照得更加峥嵘。
“皇上,现在寰宇内外,皆以魏王为尊,以为魏王功比炎黄,德比尧舜。您将江山让与魏王,上可对宗祖,下可对百姓,也可美名青史啊!”
朱全忠身边一名谋士缓缓用清朗的声音对皇帝说完这句话,身边的一众文臣武将也随即附和。
“魏王恩布四海,德比尧舜,请皇上行大道,顺民心,禅让魏王!”
整齐划一的口号传遍大殿,在小皇帝弱小不堪的身体和内心都重重扎了一剑。
他双目包含泪珠的看了看文武群臣,又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语的侍卫和太监,最后颤巍巍的打开锦盒,取出来传国玉玺。
他内心无比的恐惧,身边站的不再是大唐相国,魏王朱全忠,而是一只饿急了要吞人的猛虎。
殿下跪的也不在是文武群臣,而是一只只饿狼,整个皇宫不再是自己的家,而是一座困人的铁笼。
轻举玉玺,双目一笔,牙关紧咬,在退位诏上落下了鲜红的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且昌”
那一刻,小皇帝只觉得一种什么东西似乎从自己的脊梁里被抽走了,让自己再也没办法抬起头来。
朱全汉看着小皇帝落下玉玺,不禁喜从中来,仰天大笑。
“来人啊,好生伺候他。择日准备禅让大典,朕,要登记大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党羽跪倒在地,口呼万岁,朱全汉按剑抚髯大步离开主殿。
此时恰好日薄西山,残红的天空仿佛与这天下一般,从此将进入漫漫长夜。
与此同时,在常山郡定真县外,一出山门上一出不同于朝堂的战役也近尾声。
“杀!”
“定真赵氏绝无懦夫,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所来之人乃是赵氏族人数倍,但是赵氏一脉武学,乃是沙场武学,尤其擅长合击之术。
就在前院杀声不断之时,一名文士装扮的人,手持折扇,面带石雕面具,用鬼魅般的步法绕过战场,来到后院。
后堂一出别院内,有一名衣着华贵的夫人,正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孩,焦急无比的走动。
“主母!前线告急,老爷等人已经开始遣散嫡系血脉,请主母即刻随我前往。”
一名丫鬟急匆匆的走进内院,带着妇人离开别院。
行至中途,赫见文士站立小道内,拦去去路。
丫鬟见状,不复多想,即刻拔出腰间宝剑,莲步腾挪只见,一剑直扑文士咽颈。
文士见状,左腿轻轻一迈,躲过丫鬟逼命之剑,右手内力催动手中折扇。
只见原本柔软的扇面,在文士的内力灌注下,变得无比锋利,如若无物的刺入丫鬟腹内。
“夫人快走!”丫鬟豁出浑身最后一股气力,扭过头来喊出了最后一句,便魂归天际瘫软在地。
文士抽出折扇,轻轻掸去扇面的鲜血,进步动身,将扇面从妇人的肋间刺入心肺。
妇人倒地不起,死死抱住怀中婴孩,那婴孩或是知晓至亲身死,或是受了惊吓,登时嚎啕大哭。
文士再次拔出折扇,另一只手将妇人翻过,正要夺去婴孩性命之时,只觉得身后一阵杀气索命。
文士急忙转身,只见赵氏族长赵瑕手持亮银枪,杀气腾腾直扑后心。文士足下一发力,即刻飞退三步,躲过致命一枪。
赵瑕悲怒交加,血灌双目,见杀妻仇人在前,一击无功再次出手,长枪如青龙探海直扑面门。
文士闪躲不急,只能先使出一记铁板桥躲过枪尖,而后双足发力,气劲灌注蹬在赵瑕腹部。
赵瑕硬抗文士一击,巧运内劲将气力转至枪尖,卸去部分力道,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划痕。
同时运动内力,硬生生将喷出的一口鲜血生生咽下,之后嘶吼一声,踏碎脚下青石板,长枪直下如泰山压顶。
仓促之间,文士闪躲不及,只得与赵晓进身肉搏。
枪如蛟龙游海,步若幽蝶蹁跹。一者霸道绝伦,气血充沛,一者如鬼魅飘零,且战且退。
“孔雀开屏!”
战至癫狂,招行极端,赵瑕终于将文士逼到角落,使出了赵氏枪法中最绵密的一招,顿时枪尖点落如暴雨倾盆。
文士退无可退,虽身法奥妙也难以招架,周身煞时多了数道伤口。
一式闪躲不及,文士左足被大筋被挑断,单膝跪倒在地。
“百鸟朝凤!”
“魔罗吞天”
空门在前,赵瑕迫不及待,使出了赵氏枪法的最强杀招,直向文士心口。
文士也不再闪避,决心求死,空门大开决定以命换命,狠咬牙关,将所有内力灌入折扇内,用处最强杀招。
硬抗百鸟朝凤,无匹巨力穿透文士心口,一口鲜血喷在赵瑕面门,而折扇却被护心镜挡下。
看着死尸栽倒在地,大仇得报的赵瑕抽出亮银枪。默默走亡妻幼子身侧,一腔热泪夺目而出,弥天大悲再也无法隐藏。
“云容我对不起你啊!我不该调走香风云月,若有她们保护你,你何至于身死啊!”
嚎啕不多时,赵瑕自知不能多耽搁,抱起亡妻和襁褓中的幼子,迅速前往密道。
在暗道内,安置好亡妻尸身的赵瑕,用赵氏的战旗,将幼子紧紧裹在身上,骑上夜照玉狮子一骑绝尘而去。
……
“大人,赵氏满门所在皆尽死绝,唯有族长一人携其子像西北而去。”一名黑甲人跪在一名金甲骑士面前禀报道。
“那些四处逃窜的呢?”金甲骑士问道。
“也已经尽数扑灭。”黑甲人继续回道。
“不错!”金甲骑士赞叹了一句。
“大人,还有一件事,乙大人和赵瑕一战,不敌赵瑕,被一枪贯心。”黑甲人有些畏缩的说道。
“什么?!那个小子身为我魔罗堂的人,只负责围杀,怎么老是跟修罗堂的人一样喜欢暗杀?死了也活该!让人顶上他的位置!”金甲骑士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
“西北?呵呵,修罗堂那家伙应该高兴了。收兵!”半晌,金甲骑士一挥马鞭又说道。
西北方位上
修罗堂堂主正斜坐高轿,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巧的飞刀,锋利的刀尖涂满毒药,在黑袍人的指尖来回游走。
只见远处一道身影踏着茫茫黄土,手持亮银枪,怀抱幼子正在官道上策马前行。
黑袍人视力远超常人,见赵瑕逐渐靠近,收起飞刀对左右下令,在不远处埋伏。
待到赵瑕看见黑袍人,想要调转马头已经为时晚矣,一根绊马索从地下弹出。
又有几柄飞刀从两边飞出,扎在倒地的夜照玉狮子脖颈,顿时鲜血喷涌,好一匹宝马良驹就成了一堆马肉。
赵瑕反应迅敏,落马瞬间,长枪触地,手腕巧发巨力,轻轻落在地面。
两边的黑袍人见赵瑕坐骑已死,便不做纠缠,只见散去。
而受到袭击的赵瑕,持枪稳立,密切关注四方动静,心知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
黑袍人运起修罗堂独门步法,足上是特质的棉布鞋,所发出的声音极其细微,就这样黑袍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赵瑕身后,短刃出窍直逼后心。
赵瑕随未发觉黑袍人身形,却感受到了背后森冷的杀气,电光火石之间,赵瑕向前一伏身,右腿向后一踢。
黑袍人仓促之间闪躲不及,双臂往前一挡,硬抗之下倒退半步,赵瑕则接着反推之力转身直面黑袍人。
“有意思你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黑袍人一边跃起甩动身后斗篷,三十二根浸毒钢钉,一面颇为好奇的问道。
“哼!一身杀气,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宵小!在下还真不放在眼里!”
长枪如龙,真气横扫。只听得叮叮叮……三十二声响动,每一根钢钉都被枪头挡下,而后迈开虎步长枪逼喉。
“呵呵!赵氏族长武功果然不凡,正面搏杀我绝无可能是你对手,可惜你怀中幼子就是你的弱点。”
黑袍人再度甩出钢针,同时纵横身形,双爪寒光逼人,也向赵瑕扑去。
二人短兵相接,黑袍人招招直向婴孩,赵瑕巧使长枪频频格挡,不但没受牵制,反而略占上风。
黑袍人心沉似水,意在缠斗,虽渐落下风,但却丝毫不急。
反观赵瑕,上风稳占但是却心急如焚,每每想脱身却寻不得机会,想击杀黑袍人又非一时之功。
二人交战片刻,赵瑕见黑袍人下盘有一处破绽,登时福至心灵,将长枪插入土地,奋力挥动扬起一片沙尘。
见眼前黄沙障目,黑袍人甩出一枚霹雳珠,虽未能伤到赵瑕,却也随着一声惊雷,震开二人划分战场。
而赵瑕怀中婴孩似被巨响惊扰,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赵瑕面沉似水,眉头紧锁,死死攥住手中亮银枪。
婴孩啼哭不断,黑袍人森然一声冷笑,将身上披风甩出,只见披风在空中四散开来,化作黑色巨网直下。
黑色巨网盖下,赵瑕长枪直向巨网中心,接触之时奋力搅动,借力转力将巨网搅成一团甩到一旁。
黑袍人趁此机会,几步冲到赵瑕腰间,短刃寒光散射直向赵瑕丹田。
“哼!”
赵瑕早有防备冷哼一声,以枪为柱,腾跃而起躲过索命短刃。
右掌化爪,使出一记黑龙掏心,由上至下直奔黑袍人背上腰眼大穴。
短刃未触,利爪先至。
“怎会?”
赵瑕一抓在黑袍人腰间,只觉得手中触感无比润滑,犹如青蛇鳞片,又似软枝细蔓无从发力。
心中暗道不好,未及反应,短刃已然划破赵瑕皮肤。
赵瑕翻身落地,拔出亮银枪,使出一记霸王回马枪,料定此招不会落空。
而黑袍人似早有防范,甩出一把粉末,直扑面门。
赵瑕一抖手上长枪,机关巧动,一个大旗从枪杆旁边弹出,旋枪发力将粉末散去。
但这样一番变招,却是未能击中黑袍人。
只见黑袍人借着枪风,飘然落地。而赵瑕一抖大旗决意速战速决,用出赵氏最豁命的一套枪法,尽快了断贼人性命。
“凤凰展翅!”
战旗随着长枪摆动,时而舒展开来,时而紧紧缠在枪杆,枪法走势渐渐暗和星斗走位。
招架不急的黑袍人只能不断甩出暗器,再借助奇特身法,且战且退。
原本大开大合的枪法,在战旗的配合下变得滴水不漏,黑袍人能闪躲的空间越来越少。
“神鸟浴火!”
不在等待,赵瑕真气猛提,使出这枪法的最后一式。旋转的枪尖步步紧逼,飞扬的战旗挡下暗器。
黑袍人闪躲不急被一枪扎在胸口,枪尖只进三分便无法再进,黑袍人倒飞十步口吐鲜血。
“还好先废了你的马,不然这一枪若是在马上使出,就算我有玄铁护心镜也是无济于事啊。”黑袍人擦了擦口角的鲜血说道。
“不打紧,狗贼接下来我依旧能取你性命!”赵瑕紧握亮银枪,一指黑袍人说道。
“别装了,我如果没记错神鸟浴火这招伤人伤己,你现在的伤势不比我轻。”黑袍人站起身,不屑的说道。
“可是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赵瑕强压伤势,再度运战旗亮银枪,大步追星赶月,长枪索命无情。
“一”
黑袍人身形一闪躲过第一枪说道。
“二”
一枪更快过一枪,枪式如细雨绵绵,铺天盖地却也被黑袍人轻松闪过,同时说道念道。
“三!”
这一枪还未使出,赵瑕只感周身气力丧失,瞬间单膝跪倒在地。
“呵呵!我一个杀手,怎么可能不在兵刃上涂毒呢?你要是慢慢打或许药效还不能发作那么快,可是你偏偏要用这么生猛的招式。”
黑袍人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透骨钉,连连扎在赵瑕大穴身上,又拔出两柄细长短刃插在琵琶骨上。
“嗯~这丫就不能反抗了,我本可以一刀杀了你,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黑袍人蹲下身子,盯着赵瑕问道,
“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饶过我儿性命。他只有三个月,什么都不记得,你们大可以将它带走,培养成你们手下,哪怕是打杂的,伙夫,厨师都可以。”赵瑕心如死灰,抬起头看着黑袍人说道。
“我看看啊,喲这小东西好玩!”黑袍人解开包袱,看着苦恼不已的小婴儿笑呵呵的说道。
“是因为你身上杀意太重,在来到我身后之前我都没发现,但是来到我身后,心跳声太大了。”赵瑕看黑袍人接过婴孩,慢条斯理的说道。
“原来如此,是我太爱杀人,每次杀人都忍不住兴奋,才会让心跳加快。”
黑袍人若有所思的说着,手也没闲下来,一掌拍在婴孩身上,小娃儿怎顶得住这一掌,当场毙命。
“你出尔反尔!”赵瑕见幼子丧命,怒目圆睁当场骂到。
“我何时答应你了?”黑袍人看着愤怒无比的赵瑕反问道。
赵瑕回想放才,黑袍人确实没正面回应,只不过是故作关心,满腔愤怒气急攻心,毒血游走至心脉,登时一口鲜血夺喉而出,死不瞑目。
夕阳下跪倒的人,死死握住手中大旗,这一生本不愧天下,本无憾余生,怎奈何最后未能护住幼子。淋漓的鲜血将大旗染得通红,是悲极,是怒极,也是恨极。
黑袍人见赵瑕死不瞑目,不由得仰天长笑,享受这份属于屠杀的快感。
不多时两边蹿出来几个黑袍人,单膝跪在黑袍人的面前说道。
“大人,赵氏总坛已经覆灭,根据金满堂传回来的消息,赵氏其他的支脉也尽数死绝。”
“尸体数目都对得上吗?”黑袍人问了一句。
“少了一句,据说是从山崖掉下去的一名少年。”黑袍人回道。
“武功,身份!”黑袍人一听历声问道。
“武功奇差!只是旁系的一名私生子,负责炒菜做饭!”黑衣人回道。
“嗯-”黑袍人一听思索了一阵。
“这个烧了,随便在附近找个一样大的替,至于这个,用他们祖传的战旗裹起来埋了。”不多时黑袍人便将手里的婴孩死尸抛给黑衣人淡淡说道。
“为何?”黑袍人问道。
“以后找来的那个小孩就是赵氏嫡子,对外就这么说,看看能不能引来一些漏网之鱼,或者狭义之士。”黑袍人足下一使劲,跃起三丈高离开黑袍人视线。
“还有,失手的那一队人都发配到魔罗堂当死士。”
黑袍人渐渐走远,这最后一道声音也渐渐飘来。
黑衣人迅速收拾战场,随即,夜幕降临。
天下陷入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