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财富和权势的浅薄见解,衍生出了那段著名的对话:
“农民没有面包可吃,他们快饿死了。”
“为什么他们不吃蛋糕呢?”
这些控诉我困惑。即使在断头台上,那疑问也仍然不断回想着。
“为什么……”
“为什么!”
直到那条裙子,逐渐地变成了红色,我才终于明白了,皇后,是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啊。”
“现在的小说真能扯,死人怎么想的他怎么知道。”看着手中泛黄的书卷,时雪晴不屑道。作为时家大小姐,她从出生开始几乎就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纨绔子弟应有的恶习她几乎都有。
时家,地处南柯国国都郢郡,掌握着这块大陆上的经济命脉已经有百年之久。传说创始人时檀原是玉露馆的弟子,后因天资不足,只学了一些符画便退学,通过靠着倒卖符纸法器等发家致富。到了第三代家主时昀,又开创了售前售后送货上门一条龙服务,七天包退十五天包换。自此,时家便成了这大陆上最大的灵修器材商家。
只可惜时家人丁不旺,传至今天,因家主夫人早逝,宗室嫡系年青一代竟只剩下了时雪晴一女。家主时景瑜倒是对此毫不在意:别人劝他娶个续弦,他却只摇摇手,说将来招个上门女婿不就行了。对女儿时雪晴更是有求必应,称女儿就是要富养。南柯并不限制女子读书,故早年时大老爷也打算着将爱女送入书院读书写字算数。可谁知计划不及变化,大小姐不知听了哪个婢子瞎说什么进了书院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先生们个个动不动就拿起戒尺打学生手心,这么一说,大小姐看了看自己鲜嫩的双手,丰富的想象力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先生举起戒尺教训学生的场面,撒娇打滚死活也不愿再进书院。时大老爷也只能请个塾师来府上教她读书识字作罢。
此时,塾师刚刚离开府上,时雪晴正闲在闺房中看着婢子搜集来的小说。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夜幕“biu~”的一下就降临了。
窗外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上空,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高大的府邸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淅沥的雨下在黑夜里,所有东西都很潮湿,树木和泥土的皮肤开始溃烂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雷鸣电闪,描绘着身不由己的宿命,让整个夜晚迅速土崩瓦解。景物在一瞬间苍白,迅即漆黑,哭泣的鬼影无路可逃,灵魂赤裸僵硬。视界细细溃动,模糊的白色光点,重叠巨大的黑影,绝望地撕破夜色。白骨般腐朽的枯树,被斩了首,双手伸向天空,无语申诉……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惊动了正读着小说的时雪晴。
“谁在那边敲门!”时大小姐不耐烦道。“清芸,你去门口看一下。”
“小姐,什……什么敲门声?婢子并没有听见啊……小……小姐,您别吓婢子,婢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其实,敲门声是从房间里面传来的,是有人在里面敲门,不是时雪晴,也不是婢子清芸,那是......
时雪晴觉得可能是自己脑袋不太清醒,便让清芸打来水洗了洗脸,梳妆台前昏暗的灯光让镜子里的时雪晴异常诡异,她又洗了洗脸,当要拿起旁边的毛巾时,却怎么也摸不到。时雪晴微微的睁开双眼,看到了满是血的手,流出来的水洒满了梳妆台。
“啊!……”恐惧袭来,清芸的双腿抖如筛糠,几乎是爬一般的出了大小姐的闺房。
“这是……血?”时雪晴说着,抬头看了看镜子,瞬间呆住了——镜子里有只可怕的红裙女鬼!白的令人可怕的皮肤,一头短至脖颈处的白发,身着似乎是血染红的红裙子,正用那双诡异的眼看着时雪晴。
突然,女鬼的脑袋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她伸出手接住了,露出了空空如也的脖子。这时,脖子上流出了暗红色的血……
血慢慢从她的脖子上流出来,腐蚀着它那诡异的红裙。她脖子上没有脑袋,脑袋捧在她的手上,但她还是一步一步的向时雪晴走来了……
“停,人鬼授受不亲,你哪位?”时雪晴突然说道。
“我变成了这样……你不怕我?”镜中女鬼对时雪晴的反应有些惊讶。
“切,你当你是谁啊,我见过的鬼多了去了,请问你属于哪个品种?”
鬼啊什么的,当然是她在小说里见的,聊斋看得多,鬼怪也奈何不了我。
“……我不是鬼,是皇后行了吧。”
“皇后我也见得多了,请问你是哪个国家的?”
“……法兰西。”
“法兰西?这名字怎么那么奇怪,咋不叫西蓝花?”
“……”
“你这一身红裙白发……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时雪晴打量着眼前自称皇后的女鬼,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看的那本小说——
“直到那条裙子,逐渐地变成了红色,我才终于明白了,皇后,是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啊……
你是玛丽皇后?”
镜中女鬼听到了这个称呼,猛的停下了。
自那日断头铡落下后,她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困在了镜中。她能说话也能动,一切与生前无异,只是脖子处断头的伤痕却是怎么也好不了,头时不时还是会掉下来。某一天晚上,她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走出镜子!她暗中窃喜着,想着终于可以回她的小特里亚农宫看一看了,但当她刚走出镜子,她呆住了,屋子里的人也呆住了……
自那以后,“镜中女鬼”的故事便传开了,人们说她长得很美,短练精悍的银白色头发,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长裙,妩媚、娇笑,一时间,阳光都洒满了她身一样,你的视线,全集中在她身上了。
有的说书先生为了吸引听众,对她的描述更是添油加醋:“白天,女鬼回到冥界,抱着腿坐在黄泉路边。依旧是红衣若血,白发似银。她叼着一朵曼珠沙华,漠然地看着这路上行色匆匆的魂。她美丽的嘴角,总是微微地扬起,挂着一抹讥诮,似是在嘲讽世间。她有一双莹白的手,修长的手指,亦无血色。只是美丽的指甲上,涂着血色,分外妖娆。她穿着狭长的缎鞋,镂空雕花,仍是血红色。她有一头美丽的至脖颈处的短发,纯粹的银白,齐齐的刘海遮住了修眉。风起时,发丝飘扬,掩住了娇媚的脸容。衣袂翻飞,妖冶而诡异。”
至于当晚那屋子里的人,更是七嘴八舌,说法浮夸:“两个深深的眼窝,直径足足有十厘米左右,各自有横径3厘米的血流下来,那个女鬼嚎啕着,整张脸是变形着的,像崎岖的山脉与山谷呈现在你的面前,它的牙齿尖利的,然而,并不完整。一时间,你从她身上,她的空洞的眼里看到了你自己的恐惧,惊慌,动容,忿恨,怨悔,黑暗,邪恶,仇恨……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
那面她暂住的镜子,也几经转手。有的人是出于好奇,想买回去看看这传说中的镜中女鬼;有的人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回来,却又因恐惧将它卖了出去;也有的人是修士,想为民除害,但是却发现这镜子与寻常镜子无异……
但不管怎样,她自那晚后,便再未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因为她发现这里和她所熟悉的法兰西并不一样,同时也不是她的祖国奥地利。这里的摆设风格她从未见过,似乎是另外一个大陆……
她在镜中听着世人对她的描述,有时觉得可笑,有时又觉得可悲。不知多少个岁月过去了,这天晚上她忽然听见有人在念叨着她临终时的场景,受好奇心的驱使,她走出了镜子。中途她的头又掉了下来,只能用双手捧着了。
“你……真的不怕我吗?”玛丽激动的向前又走一步,脚下的血越滴越多,逐渐汇聚成一片,双手捧住的头颅颤巍巍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当然不怕,鬼怪我见得多了,还差你一个吗?”时雪晴看似漫不经心道。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知道我的儿女还有丈夫的去向吗?”
“喂喂,那个什么……玛……玛丽皇后,我只是在小说里面偶然读到了你的故事而已,其他事我真的不知道啊……”说时雪晴此时此刻心里一点都不慌那是假的,她毕竟不是修士,万一这个什么鬼皇后暴走起来掀了她家该怎么办?
“这里与我的家乡大不一样……”一提到家乡,玛丽逐渐回忆起了往昔,与母皇,与路易,与儿女在一起生活的岁月。
“确实,你的那个西蓝……哦不,法……兰西,我平时都没听别人说起过,只在小说里面看到过一两次。
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太难过,你的头我想办法请我的修士朋友给你接上去就可以了……”时雪晴看着玛丽摇摇欲坠的头颅道。
“修士?修士是什么?是女巫和巫师吗?我在镜中常听别人提起……哦对还有南柯,黄粱什么的,你能给我讲讲吗?”
“这样啊……看来你们的世界和我们这里确实不一样,”时雪晴看向窗外,已是午夜时分,夜色依然凝重。“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好意思串戏了,咳咳,请诸君且听我细细道来~”
“……”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这片大陆有三个国家,分别叫南柯,黄粱,鹏游。
这里的人分两种,一种人有修真天赋,被送去各门派深造,被称为修士;另外一种人啥神奇的能力也莫得,比如我,那就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做做生意,种种地,有的人也会去读书考功名当官。
我们现在的这块地方是南柯的都城郢郡。南柯以商贾之道闻名,这里的普通人比修士多,因为我国重视商业,而且地处南方受妖魔侵害较少。这里有许多著名的商帮,比如你现在所处的时家,就是整块大陆的第一大商帮。当然,我国虽然不重视修仙,但是实力强悍的门派也不是没有,比如玉露馆,景绘里,江南雨等等都是在整块大陆都排得上号的门派。
西北边的黄粱和我们相反,他们极重视修仙,因为西北妖魔太多,不修仙的话活都不一定能活下来。那里的都城叫做仙林,许多大门派都盘踞在那里,比如白鹭寺,儒子林,璇玑坊等等。那里崇尚儒教,男尊女卑。
东北边的锦瑟土地肥沃,重视农桑,都城名叫琅环,普通人和修士都差不多,只不过是女尊社会,据说那里一个女人可以娶两个夫君,好想去那里哦……著名门派嘛……有望月门,怀远堂,栖霞庵,这些都是挺厉害的门派……”
“……”玛丽感觉自己现在如同在听天书,仿佛又回到了儿时读书的日子,想着想着就走神了,一不小心就脑袋摔倒了地上。
“哎呀,你的脑袋掉了。怎么了?是信息量太大一时接受不过来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玛丽找脑袋的样子,时雪晴一点都不觉得恐怖,反而看着挺好玩的。笑的直不起腰,就顺便帮她捡起了头颅。
“喏,给你,脑袋可是很重要的呢,下次别再摔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