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齐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周仁他配不上你，将军不必为了这样的人苦闷。在被锁进周家那个牢笼里之前，将军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齐莫些话说出来，没来由的透着一股不吉利的意味。就像大夫对病人说，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时间不多了。
杨沅清：“……”
齐莫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嘿嘿笑道。
“今日，在下在百花楼设了局，还请将军赏脸！”
杨沅清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似乎听错了。
“不知齐二公子说的百花楼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百花楼？”
“是啊，不然京城中还有几个百花楼？”
齐莫说得理直气壮，轮到杨沅清在风中凌乱。
“额……齐二公子莫不是忘了，在下虽被封了将，可的的确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齐二公子确定要邀在下去青楼赴宴？”
“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玩什么？今夜戌时，在下恭候将军。”
齐莫说完，没给杨沅清拒绝的机会，转身钻进自家马车走了。
杨沅清站在院墙上，任由晚风吹着脸颊，带来丝丝凉意，刚才的事情对她来说过份荒谬，可更荒谬的事，她对齐莫的提议动了心。
用过晚饭，杨沅清，找出在西北穿的男装换上，将眉目画得深邃些，淡化了女子的特色。又将碧儿打扮成俊俏的小厮，主仆两一起翻墙出了门。
杨沅清难得在夜里出门，京城的夜市很是繁华，灯火通明，沿途都是叫卖的摊贩。街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身着罗衫的贵公子，衣着布衣的平头百姓，牵着孩子的女人……
杨沅清带着碧儿从头街吃到街尾，逛了半个时辰才到百花楼下。
齐莫穿着一声湖蓝色的长袍倚在万花楼门外的柱子上，左右围了不少姑娘。他倒像个花蝴蝶一样，左右逢源，不冷落任何一个。
他没认出杨沅清，是杨沅清先认出了他。
见他专注于与姑娘调情，径直走到齐莫面前，用扇子抬起他的下巴。
“这位公子可是一个人，不如陪在下去喝一杯。”
齐莫眼神变冷，一把抓住杨沅清的扇子，才要发怒，见对方有些眼熟，动作一顿。
随即掩面失笑。
“将军怎么才来，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请吧！”
齐莫带着杨沅清往进了百花楼，楼里的繁华让杨沅清大开眼界。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台上的舞女穿着清凉扭动着腰肢。周围人声鼎沸，酒香味充斥在鼻尖。
杨沅清用折扇半遮着脸，以防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被人嘲笑。
一路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包厢，包厢里，都是齐莫玩熟了的人，唯齐莫马首是瞻。
对于杨沅清的到来，大家都早有准备，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打过招呼之后依旧是各做各的事。
杨沅清落座之后，有两位公子忍不住往她身边挤，齐莫往杨沅清身后一站，将她的左右的人都赶走。
“去去去，少往将军面前凑，一边儿去。”
杨沅清打开折扇遮了遮。
“齐二公子，咱们打个商量，既是在私底下，你就不要将军将军的叫了，若是不弃，唤我一声杨兄便是。”
齐莫从善如流的改口。
“杨兄。”
“你们都坐开些，别挤着杨兄了。”
刚才两位想坐过来与杨沅清搭话的两人对齐莫瘪瘪嘴，一副不耻与他为伍的模样。
“你这人就是小气，我们也想与杨兄说说话，就你事儿多。”
这些人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与她针锋相对呢，现在再见就满腔热情。果然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落座之后，百花楼的妈妈带了一群姑娘鱼贯而入。
齐莫给杨沅清递了个眼色。
“杨兄，你先挑！”
杨沅清瞪圆了眼。
“什么？让我选？”
齐莫附在杨沅清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既然来青州，自然是来嫖的，杨兄不选，反而更招人眼球。”
杨沅清嘿嘿笑了两声，硬着头皮点了人群中最打眼，长相最出众的那个。
齐莫对杨沅清暧昧的笑笑，各选了一个姑娘作陪。
选过人，吃的，喝的，玩的相继被送进来。
齐莫还点了穿着清凉，腰肢细软的舞女跳舞助兴。
陪酒的姑娘各自给众人添了酒。
齐莫拿过桌子上的骰子，众人便跟着起哄，怀里的银子掏出来往桌上摆。
杨沅清微惊。
“齐二公子这是做什么？”
“既然来了，吃喝嫖赌，自然是一样都不能落下的，怎么，杨兄不会？”
正在杨沅清迟疑之际，身边的姑娘拉了拉她的袖子。
“小女子学过些博彩之术，公子若是不弃……”
杨沅清当即便从怀里掏了一张银钱出来拍在桌上。豪情壮志的放话。
“不就是摇个骰子嘛，小事一桩。”
杨沅清虽然在军营里待过几年，但杨擎管得紧，这赌钱博彩之事，她还只是看过，没亲自上过手。
不过齐莫说得对，既来了，总不能带着遗憾回去。
情况最差也就是输点银子，她也不缺这点钱。
不过杨沅清谨慎惯了，即便是赌钱也很小心，并不莽撞，见齐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跟着齐莫下注，齐莫押大她也押大，齐莫押小她也押小。几场下来，倒也没输没赢。还让杨沅清摸出些门道来，甩开齐莫单干。
习武之人五感比常人灵敏，杨沅清即便屋里充斥着各种声音，杨沅清凝神之下，还是能听到骰子跳动的声音。通过先前的经验推断点数的大小。
事实证明，什么运气都没有实力靠得住。杨沅清听出来的点数十之八九都是对的，很快面前都堆了一堆碎银子。
几人哀嚎着向齐莫求助。
“莫哥，杨公子快把我们的私房钱都赢完了，咱们兄弟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呐！”
齐莫笑得高深莫测。
“今日咱们为主，杨兄为客，你们让着点杨兄怎么了，就当是照顾客人了！”
杨沅清揽着面前的银子，骄傲的哼了两声。
杨沅清赢了银子，也不恋赌，将银子全都搂到一起，颇有底气的大喊一声。
“今日的开销，小爷请了。”
几个互看一眼，纷纷端起酒杯来敬杨沅清。
“那就多谢杨兄了，能与杨兄结交，是我等的福分。”
杨沅清连道不敢。
“哪里哪里，各位都是天之骄子，能与各位结识，在下也倍感荣幸。”
“好了，杨兄不必同他们废话。”
在几人开口之前，齐莫果断开口堵住他们的嘴，在几人幽怨的目光中引杨沅清坐下。
酒过三巡，齐莫拦住了再来给杨沅清敬酒的几人。
“时候也不早了，喝得差不多了，大家该回就回吧！”
几人恋恋不舍。
“可我们还没尽兴呢？”
“去去去，等你玩儿尽兴那都得明天了吧，马上就要秋围了，你们就算不想入朝为官，样子还是要做的吧，赶紧回去读书去。”
齐莫挨个将人踢起来，赶着出了门。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示意一旁的碧儿来扶杨沅清。
“今日就到这里吧，我送杨公子回去。”
杨沅清乖乖的点头，用折扇遮着脸，跟在齐莫面前出了门。走到楼梯拐角，齐莫突然停下来，将杨沅清挡在身后。
杨沅清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被他身后按了回去。
“杨公子，我好像看见你未婚夫了！”
杨沅清有些混沌的大脑反应了片刻，才明白齐莫说的未婚夫是谁。
“你说周仁啊，这百花楼开门做生意，迎四方客人，咱们来得，他周仁自然也来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走吧，走吧！”
齐莫有些犹豫，试探着开口。
“杨公子确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了，你来百花楼是被我拐来的，可依我看，这周仁是百花楼的熟客了，杨公子真的不打算趁此机会教训他一顿？等以后成了亲，上头有婆婆礼仪压着，要教训他，可就不容易了。”
齐莫的话，勾起了杨沅清心里的邪火，想着这周仁前不久才说过自己的坏话，杨沅清觉得齐莫的提议也不错。
“既如此，那便再看看？”
齐莫二话不说，扯着杨沅清回了方才的包厢。
巧的是，周仁几人就在旁边。齐莫一边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一边盘算着如何收拾周仁。
杨沅清也傻里傻气凑过去。
隔壁包厢里，周仁与友人相聚，其中，难免谈起杨沅清来。而周仁，显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上次在朝堂外闵流云的一顿打并没让他长记性。提起杨沅清，嘴上半点不留情。
友人只是问了一句。
“听说你家里已经和将军府过了纳吉之礼，这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吧，以后再想反悔也不能了。”
“可不是，你们是不知道，那杨沅清就是个母老虎，行事粗俗无礼，上次我在朝堂外被人打了你们都知道吧！我跟你们说啊，那打我的，就是杨沅清的姘头。我去将军府讨说法，她还帮她那姘头说话，简直胆大妄为。”
众人听得直唏嘘。
“周兄往好处想，这杨沅清虽然浑了些，可浑也又浑的好处不是，至少她背后，有整个杨家，杨擎能教授她武艺，让她上阵杀敌，替她谋了这个将军命好，可见杨擎宠女无度，将来你成了杨擎的女婿，整个杨家可都是周兄你的助力啊！”
周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嗤笑一声。
“若不是为了杨擎手中的兵权，小爷如何会委屈自己娶她。”
“可杨家是武将，周兄乃是走的文职的路子，就算杨家想帮你，也总不能提着刀去衙门逼着吏部给周兄你晋升吧！”
周仁喝了几口酒，嘴上就没把门的，也不管能不能说，与友人小声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的前程还确实要仰仗杨家提刀替我打下来，不过不是去吏部，而是——从龙之功。介时，鸟尽弓藏，新皇如何也容不得功高震主的杨擎。只要杨家垮了，我要另娶还是纳妾，还不是由小爷说了算。”
从龙之功那句之后，周仁的声音就小了下来，齐莫没怎么听清，杨沅清凭着过人的耳力听了个一清二楚，拳头慢慢握了起来。
若不是顾忌着地方不对，她恨不得提刀宰了周仁。
可转念一想，宰了周仁也解决不了问题。
周家算计了整个杨家，而且背后有没有更大的幕后主使还不清楚。现在宰了周仁还为时尚早。
不过事关重大，不好将齐莫牵扯进来。
“齐二公子，今日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若是动手，打赢的机会不大，不如就算了吧，改日想教训他还有机会！”
“那怎么行，此人心思不纯，满口污言秽语，就算他议论的人不是我认识的，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杨兄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齐莫这人虽有些中二，但难得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生平最见不得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
安抚住杨沅清，齐莫出门去搞了包药粉来，引开送酒侍者的注意力，让杨沅清趁机将药粉下进了周仁的酒里。
得手之后，齐莫胸有成竹的回房间去等。
“杨兄放心，这是上好的蒙汗药，半包就能放倒几匹烈马，对付他们几个不成问题。等人睡过去了，要如何出气全由杨兄心意来。”
杨沅清低头喝茶，掩饰过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气。周家算计她就罢了，还将整个杨家都算计进来，既如此，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不过让杨沅清吃惊的是，齐莫看着吊儿郎当，做事倒是挺周全，她刚才生怕齐莫一时冲动，当面和周仁打起来，介时，两家又扯不清。
齐莫像是知道杨沅清所想，臭屁的眨眨眼。
“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小爷整人的法子多着呢，动手是最低级的。打他，我还怕脏了手。”
杨沅清失笑，等了半晌，隔壁房间渐渐没了声响，齐莫趴在门上看了一眼，确认都已倒下，才招呼杨沅清进去。
进了门，齐莫在周仁身上狠狠的踢了两脚。
“杨兄，这狗东西要怎么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