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清离开以后,赵景行和傅莹莹相继离席。
赵景行追出去,看着杨沅清萧瑟的背影,心头闷痛。正要上前,傅莹莹先一步拦在他面前。
“世子,可否一叙?”
赵景行略一颌首,道:“自然。”
傅莹莹将赵景行往一旁的小路上引,穿过曲径,进了一个凉亭,二人相对而坐,赵景行先开了口。
“不知傅姑娘约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傅莹莹看着赵景行,眼里的情愫毫不掩饰。
“今日贸然邀约世子,多有失礼之处,只是我怕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我家中要将我嫁给安王,可我并不愿意。世子哥哥,我想嫁的人是你。”
赵景行为傅莹莹的直白略感诧异,委婉的拒绝道。
“承蒙傅姑娘厚爱,可在下,恐怕要辜负姑娘一片心意了。”
“为何?”傅莹莹秀眉微蹙,看向杨沅清的方向。
“是因为杨姑娘吗?可是她已经和别人定了亲,想必世子也是知道的,对方就是礼部尚书家的周公子,今日也到场的……”
“不是因为她。”
赵景行打断傅莹莹,重复了一遍,不知是为了说服傅莹莹,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我不能接受傅姑娘,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我身子孱弱,不是长命之相,给不了傅姑娘幸福。”
听到不是杨沅清的原因,傅莹莹心下松了一口气。
“世子哥哥多虑了,我自然知道你身体不好,可莹莹不求与你天长地久,只求在有生之年,能与世子哥哥厮守。”
说话间,傅莹莹往赵景行身边靠了靠。傅莹莹身上的脂粉味呛得赵景行喉咙发痒,忙往后退了退。
“傅姑娘,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在下注定给不了你幸福,傅家也未必能同意,请傅姑娘慎重。”
傅莹莹眼神一黯,心情也随之荡到了谷底。
“世子哥哥……”
“傅姑娘,在下身子不适,先回了!”
喉头越来越痒,赵景行终于在咳出来之前逃离了傅莹莹。
傅莹莹站在原地,略显落寞。
自从她第一次见到赵景行起,便觉得他与众不同。
那时候,她经常进宫陪傅皇后聊天解闷,赵景行与皇子们一同在上书房读书。
皇后娘娘为了让她与当时的三皇子培养感情,让她跟着去上书房旁听。
当时,殷贵妃专宠,大皇子在宫里恨不得横着走,对宫人们颐指气使,稍有不顺便要打要杀。
三皇子刚被皇后记在名下,整个人畏畏缩缩,小心翼翼,没有半点皇子该有的气度与威严。
而赵景行,就是几人中最正常的那个,芝兰玉树,翩翩少年。又有一个好皮囊,第一天,就吸引了傅莹莹的目光。
少不更事时,傅莹莹也曾以为皇后对她的疼爱是她的资本。便娇憨的把所有心事都和盘托出,表示将来要嫁给赵景行。
当时皇后就变了脸。
“那赵景行是个活不长的短命鬼,将来一点指望都不能有,本宫让你去照看三皇子,你倒好,心都飞到男人身上去了,小小年纪就不知检点。”
金嬷嬷把被吓哭的傅莹莹抱在怀里,劝着皇后。
“小姐还是个孩子,她哪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不过是见端王府的公子长得好看,便多看了几眼。娘娘有话好好与小姐说,何必吓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从那次以后,傅莹莹就明白,皇后的宠爱,于她而言,是规范她行为的枷锁而不是纵容她任性的资本。
也是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表现出来对赵景行的喜欢。
本来只是小孩子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过个几日遇到更好也许就抛诸脑后了,可被皇后这么一弹压,她对赵景行的感情就在心里疯长。
一直到如今,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杨沅清远远的看见傅莹莹与赵景行举止亲密,暗暗的躲开,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酸。一路上神思恍惚,感觉一颗心像被泡在一缸子陈年老醋里,酸了够透彻。
此时,杨沅清突然明了,傅莹莹真正想请的人是赵景行。
但是这位傅姑娘要谈情说爱为何偏偏要拉这一院子的人来做幌子。杨沅清觉得了无意趣,稍后便寻到傅莹莹告辞回城。
赵景行也因为咳疾复发,先杨沅清一步离了傅家的庄子。
杨沅清心中烦闷,一路掀着车帘透气。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追上了端王府的马车。
青峰站在路边将车拦下,看到杨沅清的脸,不禁喜出望外。
“原来是玉兰将军,太好了!”
杨沅清一头雾水。
“青峰大人,你怎会在此处?”
“是我家世子突发咳疾,忙着回京,可马车半路坏了,属下正在发愁呢,将军就来了,可不是好事嘛!”
说着,青峰对杨沅清行了一个大礼。
“请将军稍世子一程,属下不甚感激。”
杨沅清心里七上八下,感觉这几日的心都在这一操完了。
“既是发了病,便不要再耽搁,快将人送上来。”
青峰悬着的心也落了大半。
“那就有劳将军了。”
与杨沅清谈好之后,青峰便与清茗一起将赵景行扶着送上了杨家的马车。
马车空间不大不小,两人正好能呼吸相闻,这也是杨沅清第二次与赵景行共乘一车。
上一次,还是她去见陈大夫的路上,赵景行还逗弄了她。转眼就物是人非,今日的赵景行,虚弱的靠在车壁上,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
杨沅清担心赵景行靠在硬,邦邦的车壁上不舒服,将上次她受伤杨远宁放在车里的软垫翻出来帮他垫着头,让他靠得舒服些。
赵景行缓缓的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赵景行如呓语般的唤了一声。“阿清。”随后又安心垂下眼睑。
杨沅清仿佛被烫到,慌忙撤开手,赵景行的头被磕在车壁上,把还在恍惚中的人磕醒。
赵景行揉了揉被磕到的额角,嘟起嘴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
“阿清,疼。”
杨沅清心蓦然一软,鬼使神差的坐近了些,让赵景行躺到自己怀里。
“没事,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