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郎也有不是之处,贵府与玉兰将军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若皇上知道令郎对玉兰将军多有诋毁,会不会以为回府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
在赵景行软硬兼施之下,礼部侍郎压下了周夫人不满的声音。
“世子说得有理,此事确实是犬子做得不对,改日自会上将军府请罪,今日也多谢闵大人的教导。”
说到底,都是权衡利弊,和失了圣心比起来,丢些面子那都不叫事儿。
周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被礼部尚书一眼扫过去,悻悻然闭了嘴。
闵母没想到在赵景行三言两语之下,事情就极速转变,礼部尚书亲自说要上前赔罪。
“不敢,不敢,大人言重了。”
在赵景行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两家就此和解。
事后,又写了个奏折将事情始末呈给皇帝,算是给闵流云一个保障,让礼部尚书不敢随意为难于他。
“小姐,这周公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在我眼里,他还配不上您呢,竟也敢公然编排您的不是。”
在杨沅清看完赵景行写来的信后,碧儿对周仁破口大骂。
杨沅清将信好好折好收起,不甚在意。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何必为此动肝火。”
这婚事本就是皇帝强凑的,杨沅清本就不抱任何期待。
倒是闵流云会替她出头,不惜在朝堂门口动手,叫她颇感意外。虽此事传出去,多少会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但比起人与人之间赤诚的好意来,那些流言蜚语都算不上什么。
杨沅清让碧儿准备了礼物,分别送往端王府和闵家。
既周仁主动打破了这虚假的和平,杨沅清也想为了这桩没人看好的婚事压抑了自己。
此事在赵景行的压制下,悄无声息的了解了。
而闵母知道儿子被留在京城任职,迅速替他寻摸起亲事来。
闵流云才惹了事,暂时不敢违拗闵母的意思。只是每天都以公务繁忙以借口在衙门待到深夜才回府。
闵母为了堵到闵流云,在院子里等到深夜。
闵流云一进门,闵母就点亮了灯,倒把闵流云吓得不轻。
“夜已经深了,阿娘怎么还没睡?”
闵母招呼儿子坐下,将汤盅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不是听说你日日在衙门处理事务到深夜,怕你回来饿,炖了汤等你回来吃。”
闵流云有些心虚,将汤盅往自己面前扒了扒。
“母亲不必操心,让下人做就是。”
“我若是不操心,恐怕这一个月就见不到你了。你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这几日我在媒人那里看了几家姑娘还不错,你来挑一挑。”
闵母将几份画像在闵流云面前展开。一一介绍。
“这位是丁举人家小妹,老家是乡下的,也算是个小地主。听媒人说,丁小妹性子温和,勤俭持家。”
“这位是城西邓家的姑娘,邓家乃书香门第,家中也有人出仕。媒人说邓姑娘满腹诗书,才华横溢,与你倒也能谈到一处,举案齐眉。”
闵流云快速喝完汤,准起身准备溜。
“阿娘,儿子暂时不想成亲,你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闵母霎时变了脸。
“闵流云,你到底要为娘的如何是好。你为了那杨沅清与人出手,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了。”
“母亲,玉兰将军帮我良多,我若听别人议论她无动于衷,那岂不是太过忘恩负义。我暂时不想成亲,与她没有干系。”
闵母显然不信儿子说辞。
“你不成亲我也不好逼你,可往后能少与杨沅清来往了吗?她的事你也不要再管了,她已经定了亲,不管夫家如何,都与你再无干系。”
闵流云闷闷的应下,转身进了屋。
闵流云的亲事,他自己不点头,闵母为不会自作主张的替他定下。只是往后,闵母专门找了个小厮,负责盯着闵流云,将他每日的一言一行都转达给她。
长极殿里,傅皇后看着傅家递进来的消息,愤怒的摔了一个杯子。
“什么叫失去联系?活生生的人怎么进了漠城便没了踪影?”
“母后息怒,漠城是军防重镇,守将谨慎些也是有的,许是有人将咱们的探子抓了也不一定。”
对外病重的皇后,此事正神采奕奕的坐在凤椅之上,为了探子失联的事大动肝火。
安王看似在安抚,实则在拱火。经他安抚之后,傅皇后火气更盛。
“杨擎好大的胆子,敢抓本宫的人。”
“母后息怒。”
傅皇后近日越发暴躁,本以为平王去了邴州,殷贵妃失宠之后,宫里能安生些。
没想到,崔才人又成了皇帝的新宠。崔人才年轻,难保来日不会生下皇子,皇帝正是鼎盛之年,将来小的一拨长起来,这太子之位的变故就大了。务必要在这几年里让皇帝将太子的人选敲定。
前有死而不僵的平王,后有专宠的崔才人,西北还有身份不定的杨远昭。也难怪傅皇后会着急上火。
可急归急,事情也不会因为她着急就有所改变。
“母后,儿臣觉得,当务之急,是出去平王那边的臂膀。他虽远走邴州,可在京中,还有不少党羽,邴州又邻近漠城,与杨家军能守望相助。”
“你是说,杨家可能会与平王勾结?”
“倒也不能确定杨家就会与平王勾结,可近水楼台先得月,若不将平王斩草除根,将来平王真收服了杨家,恐会有变数。”
傅皇后眼中精光一闪。
“若如此,倒不如一次将杨家和平王一起铲除。”
“杨家现下对咱们还没有威胁,但是平王是不能再等了。”
母子两虽各怀心思,但目的是一样的。
“可他远在邴州,咱们要动手也不容易!”
“母后放心,不用咱们动手,平王自己就会自寻死路。”
“治儿有何良策?”
安王勾了勾唇。
“母后你想,平王最在意的人是谁?是殷贵妃,如今他远在邴州咱们奈何不得她,但殷贵妃在宫中,又失了盛宠,母后作为后宫之主,该整治的人也不要姑息了。”
母子两相视一笑。
如今的长乐宫,早已不是曾经的长乐宫了。
自从平王被贬邴州之后,皇帝也少来看殷贵妃,将往日的情分全都抛却了。
宫人门最会拜高踩低,前一两个月,倒还顾忌着殷贵妃往日的风光,不敢如何苛待她。
可皇帝仿佛忘了宫里还有殷贵妃这个人,长乐宫便成了殷贵妃的冷宫。往日的繁华不再,宫人们也开始懈怠起来,如今除了殷贵妃的几个心腹,其它人再不将殷贵妃放在眼里。
近日,殷贵妃偶感风寒,小病了一场。在以往,殷贵妃身体但凡有点头疼脑热的,都是太医环绕,如今派人去太医院请了几次,都没有一个太医愿意来诊治。
本来不过是一场小病,被这样一拖,竟拖成了大病。
白嬷嬷亲自往太医院跑了几次,终于生拉硬拽的请了一个太医来
长乐宫里,满屋苍凉。
“贵妃娘娘不过是染了风寒,有些肺热,微臣开个方子,赶紧去抓药吃了,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若再拖下去,恐怕就难治了。”
送走太医,白嬷嬷捏着药方落下泪来。
“娘娘,什么时候,长乐宫也沦落到被人糟践了。”
殷贵妃躺在床上咳个不停。
“罢了,宫里人势利咱又不是不知道,我妆匣里还有一只皇上赏的翡翠镯子,你拿去请人稍出宫卖了,换些银子回来。在宫中无权无钱,寸步难行。”
“这如何使得,那镯子可是娘娘进宫第一天侍寝时皇上赏的,是娘娘与皇上的定情之物啊娘娘。”
殷贵妃忍不住苦笑。
“如今人都不见来了,还有什么情分在,这镯子留着也没用,倒不如卖了换银子,至少银子能让咱们暂时过得舒服一些。”
白嬷嬷抹着泪,取了镯子去联系能出宫的人。
一个御赐的翡翠镯子卖了二百两银子。白嬷嬷打点了御药房,取到了药,还在御膳房取了两个好菜。
可好日子过了没几天,就有麻烦找上门。
有宫妃在皇后面前诉苦自己宫里丢了东西,请皇后彻查。长乐宫清苦了几个月,日子突然富足起来,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皇后让长极殿的大宫女到长乐宫搜查,惹得殷贵妃大动肝火。
“你们好大的胆子,长乐宫也是你们说搜就搜的地方吗?”
来搜宫的大宫女茯苓并不惧如今外强中干的殷贵妃。
“贵妃娘娘息怒,奴婢也是迫于无奈,各宫娘娘都说丢了东西,恰好长乐宫近日花销很大,大家怀疑长乐宫出了手脚不干净的奴才也是情理之中之事,清者自清,娘娘让奴婢查过,自然能证明自己清白。”
殷贵妃愤怒的将手中的药碗向茯苓砸去。
“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里是长乐宫,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本宫好歹是贵妃,吃些什么,用些什么还要向你们交代吗?今日,本宫说不能搜就是不能搜。”
这不单是清白的问题,更关乎到殷贵妃的尊严。这一次要是让人搜了宫,以后殷贵妃在宫里更加没有威严。
茯苓到底是奴才,即便身后有皇后,也不敢正面与殷贵妃对上,只能空手而归。
长极殿里,皇后听完茯苓的回禀,为难的扫了下首的宫妃们一眼。
“各位妹妹丢了东西,着急的心情本宫也能理解。可长乐宫到底是贵妃的居所,贸然搜宫恐怕有所不妥。若是各位妹妹丢的东西不甚贵重,不如就此算了。”
皇后此言一出,不仅没能让宫妃们不计较,反倒激起了众人的怒气。
“如今的贵妃,早就不是以前的贵妃了。以前她受宠的时候作威作福,咱们吃过得亏还少吗,如今失了势,还摆什么贵妃的架子。臣妾们丢的东西贵重与否,都不是包庇贼人的理由。咱们姐妹们可都是不怕搜宫的,贵妃娘娘的长乐宫怎么就搜不得了。”
有人先开了口,越来越多的表示了对殷贵妃的不满。
皇后被众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去了长乐宫。
殷贵妃撑着病体起身接待了众人。
“不知皇后娘娘与众位妹妹专程来长乐宫,所为何事?”
皇后清咳一声。
“殷贵妃,宫中丢了东西,各个宫里都搜过了,只有长乐宫还未搜过。方才本宫身边的茯苓来过,听说被贵妃阻了。这不,本宫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殷贵妃扫过在场的众人,冷笑不止。
“怎么,见本宫如今落难了,这一个个的就都来糟践本宫了。”
“贵妃请慎言,不过是例行检查而已,大家的宫里都被搜过,长乐宫怎么就搜不得了!”
皇后一发话,其它妃嫔也附和道。
“是啊贵妃娘娘,这宫里丢了东西,许是哪个宫的宫人动了歪心思,并不是嫔妾们要为难娘娘。”
殷贵妃冷冷一笑,懒懒的靠在椅子上。
“本宫敢保证,长乐宫的宫人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
皇后见殷贵妃坚持不让搜宫,态度也强硬起来。
“到底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贵妃说了不算,一搜便知。茯苓,动手!”
殷贵妃拍桌而起。
“本宫看谁敢!”
“贵妃,你放肆了,本宫乃是后宫之主,这长乐宫虽是你的宫室,可本宫想搜,你也拦不住,茯苓,动手。”
有皇后一声令下,茯苓带着几个宫女迅速在长乐宫中翻找起来。
上至殷贵妃住的正殿,下至宫人住的厢房,一一翻了个遍。
半晌之后,茯苓将搜出来的东西一一呈到了皇后面前。
“启禀娘娘,奴婢等人在下人房里找到不少东西,不知有没有各宫娘娘们丢的东西?”
皇后扫了地上的一堆金银珠宝,淡淡的开口。
“东西都在这儿了,各位妹妹看看有没有你们丢的东西?”
嫔妃各自让宫女去翻翻找找,半晌后,除银锭子,其它都被挑选一空。殷贵妃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皇后冷笑。
“贵妃,这就是你向本宫保证的,长乐宫中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