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清病倒，与杨家之约便取消了，杨沅清直接将证据送到杨家了事。
听说秦家家仆要将秦老将军的遗体送回东南，不在京中办丧礼，杨沅清着人备了银子和吃用的东西送到秦府。
秦老将军遗体上路那天，杨沅清撑着发虚的身子去送了行。
一同来送行的，除了杨沅清代表的杨家，穆老将军代表的穆家，还有韩家的遗孤盛阳县主和其它小的武将。
城外五里坡，大家对着秦老将军的灵柩敬了酒，目送秦家众人启程离去。
杨沅清本就还未好全，早上出门时便觉得头重脚轻，在城外吹了会儿风，头疼加剧，脸色苍白如纸。
穆老将军见她状态不好，叹了一声。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这几日你受惊了，回去歇着吧。昨日种种，以如昨日死，逝者如斯，活着的人，该好好活着才是，莫为已逝之人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杨沅清冲穆老将军一拜：“多谢穆老体恤，晚辈还撑得住。”
穆老将军挥挥手：“还是莫要硬撑，先回去歇着吧，年轻的时候需得爱护自己的身子。”
做武将的，年轻时耗损得太多，临老了便是病痛缠身。年轻的时候每受一次伤，每生一场病都是以后的隐患。
这些话，杨沅清都明白。
“多谢穆老，那晚辈便先行回府了。”
穆老将军颇有破罐子破摔之势，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不避嫌的。皇上心中有疑，你就算真清白，也逃不过家破人亡。若是主上信任，便是任你如何，也两不相疑。
穆老将军想明白了这个到底，活得颇为洒脱，给秦老将军送行之后，约了一起送行的武将去喝酒。
杨沅清回府的路上路过临江楼，马车被人拦住。青峰在车前与杨沅清见礼。
“见过玉兰将军，世子在楼上，请将军一聚。”
碧儿担忧的看了杨沅清一眼。
“多谢世子抬爱，只是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恐不能赴约。”
青峰为难的看了一眼楼上。
“这……”
杨沅清调整了呼吸，提了提神，对碧儿摇摇头。
“无妨，我去见见世子。”
碧儿给杨沅清披了件斗篷，护着杨沅清下了马车。
西江月包厢内，赵景行临窗而坐，见杨沅清进门，亲自护着人落座。
“在下知道将军大病未愈，贸然拦路多有失礼之处，只是在下有一疑问，非得问过将军才安心。”
杨沅清闷咳了两声，赵景行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将军带病在身，我小二要了杯热水，将军喝一杯润润喉。”
杨沅清接过，道了声谢。
“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不是什么大事，多谢世子挂心。不知世子有何疑问，若是我能解答，必定知无不言。”
赵景行笑笑。
“既然将军有言在先，我便不客气了。近日我都未关注朝堂之事，秦老将军之死与韩家命案我都觉得蹊跷，不知将军可知其中内情？”
杨沅清低头抿了一口热水，冲赵景行摇头。
“世子还是不要太关注此事的好，不管是秦老将军之死还是韩家命案都已是过去之事。听闻府上侧妃快要临盆，端王府即将迎来新生命，这个关头，世子还最好不要将王府往泥潭里拉。明哲保身，方是上上之策。”
赵景行心口蓦然一痛。怪不得上次杨沅清在王府时，便劝自己不要同她多亲近。历经韩家与秦家之事，赵景行再傻也看得明白，几大武将处境都不乐观。先有韩家被灭门，后有秦老将军被逼身亡，这样算下来，杨家与穆家的下场都不会好。
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隐忍克制的活了二十年，终于觉得生活有了点滋味，生命中出现了些光彩。可转眼，这光彩就要消失不见。本想奋力搏一搏，争取一次。
可还没开始就被告知结局已有定数，非一己之力可改。叫他如何甘心。
赵景行定定的看着杨沅清，道：
“可我不想就此认输，我不信天命难违，而信人定胜天，只要努力，总有一线希望不是吗？”
杨沅清苦笑着摇摇头。
“韩家进京之前，也不信会有一家惨死的结局，秦老将军入京之前，也必然没想到会有撞死在大殿之上的那天。往后的事，谁说得清呢。世子听我一言，不要拿整个王府去冒险。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吃药了，告辞。”
话毕，杨沅清起身欲走。因为起得太急，站不住晃了一晃。赵景行急忙伸出手去扶，杨沅清也没躲开，由他扶着到了门边，才挣脱他的搀扶出了门去。
上了马车，杨沅清忍不住落下泪来。
碧儿替她扶了扶身后的软垫，心跟着揪了揪。
“奴婢知道小姐的心思，知道小姐不想嫁给皇上安排的人，也知道小姐对世子……”
杨沅清痛苦的闭上眼。
“到这个时候了，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女子总是要嫁人的，我已经偷得了几年的自由时光，比起别人来，算是幸运的了。若能牺牲我而保全全家，又有何不可呢！”
碧儿带着哭腔唤了声：“小姐。”
杨沅清原以为，她可以在皇帝手下周旋，最后能全身而退。
可韩家与秦家的事给她重重一击。比起韩家一家惨死，秦老将军自尽来，杨家由她一个人的婚姻为代价，保住父亲和弟弟平安，已经算是上上之选了。
虽不愿认命，可世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谁又能真的事事都得偿所愿呢。
赵景行站在临江楼上看着杨家马车远去，转身咳出一口血来。
青峰急急忙忙进屋，从怀里掏了药瓶出来。从桌上倒了热水送到赵景行嘴边。
“将军回去了，世子要保重自身啊。”
赵景行吃过药，稳了稳心神。
见他好些，青峰接着道：“方才府上送来消息，楚侧妃发动了，王妃问您要不要回去。”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楚侧妃生产，是王府难得的大事，举家都关注着她，这个时候，端王妃必然伤神，他在身边，端王妃也算有个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