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秦两位老将军进京之后便被宣进了宫。
皇帝在光明殿接见了二人。
人生六十而不惑,两位老将军活到这个年纪,自然是通透的。不管在外如何浑,在皇帝面前都是良臣形象。
“老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挥手叫起:“二位将军一路辛苦,就不必多礼了,来人,赐坐。”
太监抬了椅子上来,两位老将军谢过恩,便落了座。
随后各自将西南和东南的近况与皇帝详述。
“启禀皇上,前些日子,南越有小股流民进犯,扰得民生不安,臣让人追击了多日,终于将南越乱民清缴。处置之外,虽多有挑衅,却也碍于我大庆朝兵强马壮,不敢妄自开战。”
秦老将军也睁开看似永远睡不醒眼睛,禀道:“东南沿岸水蔻横行,自我朝开国以来,向来少在水师上下功夫,臣要应付倭国水蔻,虽不至于败落,却也左支右绌。”
皇帝脸色一变,怒道:“南越和倭国欺人太甚,竟敢侵扰我大庆国土,扰我大庆国民,简直反了天了。”
穆,秦两位将军闻言,齐齐一跪。
“皇上息怒,是臣等无用。”
二人的话,一人只言西南边境太平,却也暗示了南越多有挑衅的隐患。一人道倭国水蔻横行,却不忘为自己请功,暗示倭国水蔻如何难对付。
皇帝的话,虽直指南越和倭国,却实则是打了穆,秦,两位老将军的脸。
几人都是千年狐狸,三言两语间,便暗中过了几个回合。
见两位老将主动请罪,皇帝又放软了态度。
“两位老将军为戍国殚精竭虑,朕哪能怪二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两个老将军磕头谢恩:“多谢皇上隆恩。”
皇帝让人赏了些东西送了,便让两人出宫。
离了光明殿,两个老将军不约而同的抹了一把冷汗,相视一笑。这皇帝,不是个省油的灯。
出宫以后,穆老将军给杨沅清下了帖子,约她晚饭时在临江楼相见。
杨沅清刚从城外回来,便从门房处收了帖子。
当即换了衣裳前去赴约。
临江楼清平乐包厢里,杨沅清见到了穆,秦两位将军。
杨沅清摘下兜帽,给两位老将军见了礼。
“晚辈见过二位将军,晚辈珊珊来迟,还望二位海涵。”
穆老将军伸手虚扶了一把。
“大侄女不必多礼,起身吧。”
杨沅清在下首落座,让人呈上了给两位老将军。
“晚辈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备什么礼物。两位将军镇守南境多年,想必腿脚都染了风湿。这是我父亲在西北常用的药丸,给两位老将军试试。”
两人各收下礼,穆老将军从腰间解下一把镶有宝石的匕首赠与杨沅清。
“这是我在战场上缴获的宝刀,看着好看不说,还削铁如泥。既老夫与你这女娃娃有缘,这刀便赠与你,我看你娃娃使的是刀,可在京中又不是样样场合都能带刀。你带着这匕首做防身用。”
杨沅清莫名有种自己在碰瓷的感觉,不过一瓶药丸便换了穆老将军一把宝刀。
“多谢穆老将军,晚辈不甚感激。”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一旁的秦老将军顿时坐不住了,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递给杨沅清。
“我老头子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颗夜明珠是偶然所得,便给你玩吧!”
杨沅清受宠若惊,原谅她没见识,那西北皆是苦寒之地,宝石金银或许有不缺,可夜明珠这等稀奇东西是万万没有的。
这东西一稀奇,杨沅清便好奇,这一好奇,脸皮便厚了起来,毫不脸红的收下。
“晚辈多谢秦老将军。”
秦老将军一脸肉痛,逗得穆老将军哈哈大笑。这一闹,气氛便活络了许多,杨沅清叫人上了酒菜。
“既然今日晚辈让二位老将军破费了,那今日的酒菜便由晚辈包了,两位将军只管吃喝。”
穆老将军哈哈一笑:“那自然是不能与你娃娃客气的。”
杨沅清又道:“这临江楼里的琵琶一绝,不知两位老将军要不要叫一位伶人来助兴。”
秦老将军一愣,穆老将军倒是笑得爽朗。
“你这女娃娃路子够野,老夫喜欢。不过这伶人便不用了,等会儿咱们有正事要谈,不方便有外人在。”
杨沅清一颌首:“如此,便依穆老将军的。”
吃饱喝足,两位老将军也喝得微醺。穆老将军便提起了话头。
“听闻你娃娃是因为受了伤才回京的,如今可好些了?”
杨沅清抬抬手,示意自己身强体健。
“由今日在官道上与穆老将军的手下一战,便可知晚辈已经大好了!”
“既已大好了,怎么还不回西北。听闻你父亲咳疾缠身,弟弟又不能习武,漠城只怕离不了你!”
穆老将军一句话便说到了点子上,杨沅清神色一黯,转而笑道:“多谢穆老将军体恤,只是这漠城我恐怕是回不去了。”
穆老将军疑惑道:“此言何意?”
她回京以来的事,本也不是什么机密,杨沅清便如实向穆老将军和盘托出:“皇上有意替我选婿成亲,如今婚事未定,自然是走不得的,可若婚事定了,便更加走不得了。”
穆老将军与秦老将军对视一眼,叹道:“这便是咱们圣上的高明之处了。”
秦老将军又接话道:“皇上打的算盘是让杨将军无后继之人,从而将杨家军分而化之。可咱们两家和韩家与杨家状况皆不同,咱们几家的兵权要交出去,便是把命也交出去了。若不交出去,免不了要流血死人,左右为难呐!”
此话说的是所有武将的难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乃是所有武将之痛。
此话一出,几人都默了。
半晌后,杨沅清才开口打破沉默。
“两位老将军也先莫丧气,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兵权一事,总能寻到两全其美的法子解决的。”
穆老将军叹道::“两全其美,说得容易,可真做起来,难呐!”
这各家的兵都是自己花了心血带出来的,当今圣上又不是开国皇帝,与各家皆无旧情故交。加之皇帝生性多疑,谁也不放心把刀交到这样的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