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从前再不得宠,也是皇子,男女之事上并没有多少忌讳。自然也没有为一个女人守一辈子的心思,何况王妃在流放途中伤了身子,入府多年皆无子嗣。
瑞太嫔在时,常常提点着,也压着没让端王纳姨娘侧妃。但自瑞太嫔故去后,端王便活络了心思,与当时吏部的侍郎家通了气,娶了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做侧妃,入府不到半年,便有了身孕。大夫推测,十有八九是男胎。
可临近生产前夕,那位侧妃进宫冲撞了皇后娘娘,被罚跪在御花园内两个时辰。回府后便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从那件事以后,端王被吓破了胆,也揣测出皇帝的心意。
之后,无论是皇帝赐的人,还是端王自己纳的人,皆未给名分,也没让孩子出生。
直到三年后,端王妃好不容易生下嫡子,却是个与端王妃不遑多让的药罐子。皇帝宽和慈爱,赏赐了不少珍稀药材,还拨了一位太医常年守在端王府,只为能保住这位小公子。
赵景行立住之后,端王便辞去在朝中的闲职,一心游山玩水,将诺大一个端王府丢给王妃。
记了半辈子的谨慎,却在见到楚潇潇之后尽数抛诸脑后。更是在楚潇潇有孕之后,不顾一切的将人带回京请封了侧妃。
端王明知会引起皇帝的猜疑,却顾不得这么多。心里还生出了逆反之心,他与当今圣上同是先帝的儿子,更有甚者,皇上生母早逝,只能由当时同样不受宠的瑞嫔庇护,一路长大成年。
当今圣上这样的出身都能做得皇帝,他这个瑞嫔的亲生儿子,又如何做不得。
可这样的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端王府无权无势,这些想法要是让人知道了,那离端王府覆灭也不远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就停在宫门外,端王由下人扶着下了马车,第一时间去看楚侧妃。
大儿子注定是不能长久的,他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能让自己的爵位能一直传下去。如今楚侧妃肚子里的,可是将来端王府的未来。
赵景行扶着端王妃下了车,便看见端王搀着楚侧妃过来。端王妃放开儿子,走到端王身边:“要入宫了,王爷还是顾及着些吧!”
金嬷嬷带着人将楚侧妃扶开,端王不情不愿的随端王妃一同进了宫门。
入得宫门以后,便有撵轿来接。赵景行身子不好,一直得皇帝另眼相待,自是有撵轿相接的待遇,端王与端王妃也不外如是。
可怜楚侧妃,大着肚子却只能步行至设宴的延年殿。
端王好不心疼,却不敢在宫里乱来。
延年殿内,灯火通明,宗亲来了大半。端王一家进了门,便引得众人侧目。
端王妃端住了王妃的排场,赵景行在身后目光灼灼,端王到底不敢有何逾距之行。楚侧妃依着规矩远远的跟在后头,不敢失了分寸。
皇帝未至,一家人与众宗亲们互见了礼,便落了座。才坐稳,便有好事者拿楚侧妃之事挤兑换端王妃。
“端王嫂果然治家严谨,这侧妃娘娘身怀六甲,也半点不敢行差踏错。嫂嫂用的什么手段,改日可要教教咱们,好让咱们也学学。”
开口的,是慎郡王妃。与端王妃不同,慎郡王妃出身名门,可那慎郡王偏偏是个花丛浪子,名分像不要钱似的乱撒。
王府之中,侧妃,庶妃,没一个空缺。
慎郡王妃对端王妃从艳羡到嫉妒,如今逮着机会,便出口相讥。
端王妃暗自摇头,要找事的人,无论你如何做,她总有找事的由头。往年她不与这些人计较,平日里听几句闲话倒也罢了。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她若再一味的装哑巴,丢的便是王府的脸面了。
“弟妹说笑了,这规矩是老祖宗定的,并不是我定的。端王府一切按照规矩来行事,没有什么手段不手段的。”
慎郡王妃不依不饶,接着道:“可法外还外乎人情呢,何况,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端王府人丁单薄,侧妃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世子的兄弟。嫂嫂就算是看在小公子的面子上,也要对侧妃宽厚些!”
端王妃脸色一凛:“弟妹的意思是皇家规矩太不人情了吗?不知这话只是弟妹自己的想法,还是慎郡王也是这样想的?”
皇帝多疑,对兄弟宗亲们并不算宽厚,这样有逆反之意的话若是让皇帝听到了,只怕会对慎郡王府生了疑心。
慎郡王愤愤的瞪了自家王妃一眼。
“这玩笑王嫂可开不得,这妇人长舌,闲话几句,并无他意。”
端王到底明白夫妻一体的意思,见状拉着慎郡王到一旁喝酒,替端王妃解了围。慎郡王妃见讨不到好,便悻悻的住了嘴。
众人心里都有杆称,将来该以何种态度对楚侧妃也明了了。
片刻之后,在太监的唱喏声中,帝后相携而来,殷贵妃,大皇子,三皇子,和其它几位未成年的皇子跟随其后。
宗亲们纷纷起身:“参加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大手一挥,叫了起身。
“今日端午佳节,难得有机会一家子人聚一聚,自是家宴,大家便不必拘束。”
众人谢恩落座,皇帝端起酒杯,道:“朕虽未出宫,却听说今年端午民间格外热闹,国泰民安,朕心甚慰啊!”
众人又起身给皇帝敬酒,齐道:“江山永固,国泰民安,请皇上满饮此杯。”
皇帝开怀大笑:“大家也满饮此杯。”
敬过一轮,众人渐渐活络起来,兄弟叔伯们互相说着吉祥话。
皇帝笑着,又提起了话头。
“朕听大皇子说,今年的龙舟赛与往年格外不同些,大家都看了吗?”
众人自然附和都看了。
皇帝便提起了出了大风头的杨沅清,夸了一句不拘小节。
在场的年轻公子们,心中莫不赞同。
他们见惯了那些行事端方,处处谨慎的大家闺秀们,偶尔见杨沅清这样生龙活虎的女子,倒也觉得颇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