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依臣之见,章侍郎所言也不无道理。幸许当日确实是玉兰将军与章公子约了见面,却因章公子摆架子去晚了才动起手来。至于京城中为何会出现那些流言,臣以为,是该好好查一查了。”
皇帝沉吟片刻,落了一子。
“玉衔所言也不无道理,玉兰将军的择婿是朕下的旨,有人却在背后以这做筏子到处编排玉兰将军,朕确实不能姑息了,此事,便由你去查,务必保证玉兰将军能顺利选出佳婿。”
赵景行应了声是,心思却飞到杨沅清选婿一事上去。
虽说有皇帝下旨择可通过一个章太贤便能见微知著。可肯上门提亲的,都是如章太贤一类的纨绔。在他心中,虽然杨沅清虎了点,但他对杨沅清一直都是敬重的。
若杨沅清真嫁了这样的人,那才是叫人痛心。
因赵景行心不在焉,棋盘上连连失利,皇帝连赢两局便觉得没有意思,把棋子抛回棋罐里。
“罢了罢了,今日便下到这里,下次你进宫再下。朕先去看看折子。”
赵景行连忙跟着起身:“臣恭送皇上,那臣这也就出宫去了。”
“去吧!”
赵景行一走,皇帝便对随侍的大太监张开德吩咐道:“差个人出宫,去临江楼看看,那春雪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让杨家那丫头为她动手。”
张开德垂首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赵景行回了王府,府里气氛格外低迷。回存曦园的路上,下人们形色匆匆。
按照以往的惯例,府里是又要多一位姨娘了。赵景行觉得嗓子眼里又升起一阵痒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咳起来。
此时已行至存曦园外,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匆匆迎出来,随行而来的,还有脸色苍白的端王妃。
一见赵景行,便拉着儿子的手长吁短叹,不知是叹儿子,还是叹自己。
赵景行尽力克制住自己,扶着端王妃进了存曦园。
“父王回来了?”
端王妃一边把儿子按在椅子上坐下,又吩咐清茗下去熬药,一边和儿子搭话:“是啊,还带回了一位大着肚子的女子,说是要封为侧妃。府里为这事儿正忙活呢!”
赵景行抿了抿唇,事情早超出他的预料。
端王和端王妃才成亲那几年,也过过一阵和美的日子。可时日一长,端王便不满足于守着一个女人,常常外出游历。每次回府,便带回来一个女子。无一不是有故事可以传道之人。
且端王每次回府,总爱和端王妃讲诉他是如何遇到人家姑娘,路上又有什么奇遇。
端王妃每每打掉牙齿和血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替他安顿好带回来的姑娘。
可随着端王年纪越大,出游的次数就越多,家里的姨娘也越来越多。
先前几年,还顾及着宫里那位,即便有再多的姨娘,也不敢有孩子出生。
可这次带回来的人已经身怀六甲,可见男人到底是看重传承的。端王心里明白赵景行活不久,即便知道会犯了宫里那位的忌讳,也明目张胆的把人带回府,还要请封侧妃。也难怪端王妃失态,连端王都不见,直接躲到存曦园来。
清茗看着人热了药送来,赵景行喝过之后,状态好了许多,因为咳嗽,面色潮红,看起来倒也精神。
“府里又要添丁进口了,这是好事啊,母妃你该帮着去安顿新人才是,孩儿这里清茗打理得很好,不需要母妃操心。”
端王妃拉着儿子的手,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玉衔,是母妃不好,给了你一副孱弱的身躯。母妃知道,这些年你父王一直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却一直有所顾忌,可如今,竟连宫里那位也不管了,可见,对那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看重……”
对于父母之间事,赵景行从小看到大,也品明白了些道理。譬如身份尊贵如端王,即便当年京中盛传他对端王妃如何神情,你不会一生只爱一人。再如女子,就算端王妃当年与端王情比金坚,也在几十年的琐事中磨了个精光。
后院那些女子又何尝不是,或许端王在外游历时,与她们都有不同的故事,可回了王府之后,哪个不是做一朵装饰王府后院的娇花,和其它女人相护扶持着过来。
端王妃好歹还有王妃之尊,还有赵景行这个儿子,而她们,什么都没有。
所以赵景行即便早已过了及冠之年,却一直不成亲。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娶了谁都不能保证能对她一辈子热忱,何况,他的一辈子太短。等他几年后撒手人寰,这端王府里不过是多了一个失意之人罢了。
眼下端王妃哭得伤心,赵景行略显手足无措,只能尽力安慰。
“母妃放心,那孩子还没出生呢,就算出生了,也不过是个襁褓婴儿,能跟孩儿争什么。那女人好歹有孕在身,封个侧妃也无可厚非,事已至此,母妃与其逃避,不如去面对。宗亲的认可,名声和地位,能抓住什么便抓住什么!”
儿子的一番话毕,端王妃抹了抹泪,起身整理了鬓发,对儿子道:“我儿说得有理,过去我在乎什么情爱,相信什么承诺,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既然你父王背弃了我们母子,咱们也要为自己打算才是。你好生在存曦园养着,谁来都不要见,前面的事有母妃去应付就是。”
看着端王妃斗志昂扬的离去,赵景行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可端王妃再强,在这王府之内,也只能靠讨好端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从小见多了或软弱,或委屈的端王妃,这也是赵景行为何会对杨沅清颇为崇敬的原因。
因为杨沅清虽同为女子,却不输男子,一样能建功立业,手握兵权。
小时候每每见到端王妃流泪或伤神,他总在想,若是端王妃能强硬些会是什么样子。直到听到杨沅清的事迹,他心中那位自强自立的形象便鲜明起来。
那时候他就在想,这世上若还有一位女子不靠男人的怜惜过活,那她的名字一定叫杨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