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预定的计划,就是一待史茂柳沉入水中,离开山上人的视线,就要动手杀人。
但这时候那替死鬼必须来到附近,还要给山上的监管者看到,用以栽赃嫁祸。
良机转瞬即逝,史茂柳被拖入水中,说明是被制住,要很快放行,否则的话,为了避免他遇到凶险,监管者就会下来阻止,到时候不但杀人不成,反倒阴谋败露,有被当场被击杀的凶险。
所以,时机紧迫,必须争分夺秒。
刘士余叫道:“人呢,又去哪了?”
唐轩也傻眼了,水面上波光粼粼,哪里还有肖易的影子,“我不知道啊,刚刚还在的……”
“快点去找!”
刘士余的灰须根根竖起,秃头上一片青筋暴露,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怎么一到了紧急时刻,稍有危险,他就玩失踪,搞什么鬼!”
唐轩忙进水搜寻,水下泥沙翻滚,浑浊不清,看到了有人在梅花阵里悄悄潜泳,身体有如定住了一样,滑动片刻,才手足一起拨动。
紧紧悬浮水中,像是在水中生活多年的老海龟。
唐轩一怔,暗道:“这小子不是傻的吗?怎么水性这么好?”
悄悄接近,却忽觉肩膀锐痛,浮出水面,却是师叔刘士余五指勾拿,将他生生提了出来,沉声喝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轩奇道:“找那小子呀,我看到他在这里了!”
“会吗?”刘士余将信将疑,“这里插满木桩,他晃悠不过来的!”
“不是晃悠过来,他潜泳过来的,水性很高,我亲眼看到了!”
刘士余面色一变,眼神盯住了丈许外的一片涟漪,下潜几寸,就要纵跃过去,忽然挥剑连格,一边同时向后退开,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寒光闪烁,连成一片。
佩剑当啷一声,从中断折。
史茂柳挥动一把短刀,将他逼开,扭身便走。
刘士余愕然,随即恍悟,道:“四公子,讲明的不准拿着法宝,你怎么还带着削铁如泥的宝刀?”
那把刀刃口亮如白银,刀身却是乌黑如墨,交击之下,他的佩剑跟破竹子一样被断成两截,自然是锋锐异常的宝刀。
想必是他躲在水下,掏出宝刀,割断了绳索。
却不知道自己用独门手法将他五花大绑,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怎么还能取出宝刀呢?
想不通。
史茂柳朗声长笑,道:“刘先生好手段,本公子恕不相陪,告辞。”
他还没有发觉异样,以为是正常对抗,挣脱了出来,就要离开。
唐轩摸者后脑勺,犹疑道:“不会是那小子在搞鬼吧?”
话音刚落,看到对面有人慢吞吞的靠近了过来,看那游泳姿势僵硬,脑袋高高昂起,像一只古怪的旱鸭子,滑稽的左右张望,不是肖易还是谁?
唐轩咦了一声,旋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道:“不会是他,看他那样往史茂柳身前凑,是自己找死。正常人谁会这样干呀!”
再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小子形态怪异,只有头颈露出水面,似是蜷曲了身子,在水下慢慢行走,正挡住史茂柳的去路。
但史茂柳若是短刀劈斩,可以取他性命,却要身体前倾,露出背后的空档,给追击的刘士余可乘之机。
这角度刁钻,让史茂柳稍微一怔,终于没有出刀,抬起一脚,将他踢倒。
唐轩见他挨揍,笨拙的向后仰倒,终于是显出了中毒后该有的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原来只是凑巧,这小子没有那么邪门。”
岂料,他心思尚未宁定,便听到肖易张开嘴巴,昏黄的浊水顺着嘴角流下,开合之际,似是要发出声音。
唐轩想起一事,心眼提到了嗓子眼里,手将剑柄攥得坚牢,呼吸急促,连声暗呼:“别说,千万别说……”
只可惜,肖易很不识时务,咕哝着说了出来:“这里地势平坦,水流湍急,正宜设下伏兵,等四公子来了,将他一举击杀。”
他的身体没入水中,嘴边的泡泡还在喷涌,将下边的话遮掩,但意思却清晰的传了出来。
史茂柳顿时明白过来,四下里一望,怒道:“好啊,你真的想要设计杀我,蠢货,该死!”
但他既然落入彀中,又识破计划,已经翻了脸,刘士余又焉能容他离开,剑光闪过,使出十成的力道,便听到一声脆响,刀剑相交,刘士余手中的断剑被截得只剩下了手柄,被他随手扔了,沉入水底。
史茂柳却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右臂以诡异的姿态软软垂下,仰躺下来,一动不动的沉入水中。
刘士余抓住了史茂柳的衣襟,往水下潜去,四处张望,又不见了肖易的模样,不由得颇为郁闷,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般古怪,太滑头了,一点危险都不会沾身。
但这时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不得肖易接近了,脑袋一低,抽出靴筒里的匕首,正要当胸刺击,将他杀了。
却觉得一股锐利的气息从身后袭来,刘士余心头警铃大作,慌忙偏头闪让,侧身跌倒。
那来剑声势太盛,让他心惊胆战,扒着河底的石头向旁边转开两丈多远,才敢冒出头来,就见到一个中年美妇,一身紫衣,轻巧的站在一块木板上,随着水波起伏,衣袂飘飘,恍若仙子下凡。
刘士余目瞪口呆,呼呼喘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光他惊讶,潜伏在旁边的肖易也是瞠目结舌,望着来人,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
刚才投石问路,帮助史茂柳发现埋伏,再为他解开绑缚,让他顺利开逃,自然都是肖易暗中相助。
刘士余一伙要他当个便宜的替死鬼,又诸般捉弄侮辱,肖易自然投桃报李,要加倍还回去,趁机搞搞破坏,烘托下气氛,是必须要做的。
这时候正躲在暗处坐山观虎斗,准备两边杀得够了,再出来收拾残局,却见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妩媚美妇,不由得眼前一亮,顺势浮出水面,定定的看去,见她身姿曼妙,衣衫被江水打湿了一大片,更显出曲线优美,玲珑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