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俯下身来,冷眼看着璇妃,手猛然握住她的下颌,很快她白嫩的皮肤便浮出几条红痕。巴掌大的小脸这些日又消瘦了几分,他觉得他要是稍微用力,她这骨头便碎了。
璇妃吃痛地闷哼一声,也不向他求饶,狠狠地盯着他,满眼恨意。
“你是觉得朕不敢动你吗?”他漫不经心说道。她的眼神刺痛了他。
璇妃不语,垂眸,不再看他。
“哼,”萧允冷笑,握住她下颌的手渐渐松开,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璇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看朕敢不敢动你,敢不敢动你的儿子萧景琰。”
璇妃蹙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又这样,这次拿儿子来要挟她。
春儿急忙跪下,拽着他龙袍一角,苦苦哀求,“求皇上放过我家娘娘,娘娘她这些日只是心情不适,并不想忤逆皇上。”
心情不适?萧允嘴角划过嘲讽,怕是因为看到了他,她才心情不适吧!
“你等着!”他嫌弃地踢开春儿紧抓着自己的手,拂袖而去……
几日后,门再次被撞开,为首的是庄夫人,她冷眼看着璇妃,眉角含笑,很是得意,连一举手一投足都渐渐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她挑眉打量着周围,昔日受宠又怎样,眼下还不是阶下囚。
在庄夫人的示意下,身后的下人拿出白绫,放在璇妃面前。
璇妃的淡定的看着眼前一切,不哭不闹。倒是春儿惊愕地看着庄夫人,嚷嚷着要见皇上。
庄夫人怎么可能会给她这个机会,让春儿见皇上,指不定会在皇上身旁乱嚼什么!若是皇上反悔了,那她怎么办?
这一切本来就是她设计的。她的孩子早已腹死胎中,她害怕,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但外面有流言蜚语陆陆续续传入她耳里。从三月太医报喜开始,这都八月了,怎么肚子依旧不显大。这事就连皇上也问过她,上次她胡乱搪塞过去了,但下一次呢,又该如何?总满不了一辈子。
恰好,璇妃娘娘说来看望她,于是她将计就计,将错全推到璇妃身上。就说因食了璇妃娘娘亲手做的糕点,导致胎儿没了心跳……
“璇妃娘娘,”庄夫人淡淡的说道:“可别怪姐姐,这是皇上的意思,姐姐也没办法。”
说着,她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不舍地看着璇妃,“可怜的孩子,有什么遗愿可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完成。”
同时,她偷偷示意站在她身后的下人,将春儿拉出去,这丫头,她另有想法。
静安宫里,哭闹声连连,春儿死活不肯离开,就算是死,她也想跟娘娘死在一起。
………
刘公公刚走出御书房,就见一宫女急匆匆地跑来,朝他行了礼,俯在他耳边说了静安宫的事。
“完了,”刘公公一下子急了,他命令宫女快去拦下庄夫人,转身又折回御书房。
正在批阅奏折的萧允,看着又折回来的刘公公,莫名问道:“怎么了?”
“皇上,不好了!”刘公公将刚才宫女的话又复述了道。
话毕,来不及丢掉还握在手中呢奏折,萧允便大步朝静安宫跑去。
那只是他一时的气话,他是说过随庄夫人处置,可没让她赐白绫啊。他后悔了,哪怕璇儿永远不待见他,他也要她好好的。
天色突然变得暗沉,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萧允莫名的感觉心中一阵心慌。
他站在静安宫门口,踌躇不敢往前,这里异常的安静,他竟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为啥,他害怕了,他害怕他所想之事成真。
“皇上,奴才来吧!”半晌,刘公公见萧允没理他,自作主张上前将门打开来。
璇妃就那么笔直吊在他们面前,刘公公见状,赶紧埋下头,默默退到一旁。
萧允心里仿佛被无数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停地颤抖,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缓缓上前,取下白绫,将璇妃抱在怀中。
他颤抖着手拂过璇妃的脸庞来回触摸她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这时,他多希望她能睁开眼看看自己,哪怕满是恨意,他也是欣喜的。
他的璇妃,就这么离开了他。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萧允不再疼爱萧景琰,甚至害怕见到他。他长得实在太像他的母亲,尤其那双眼睛。每每看到萧景琰望着自己,就像看到璇妃,带着恨意的眼睛,责怪他。
据说,从璇妃娘娘去世后,一连好些日,萧允都躲在书房批奏折,不上朝,谁也不见。
那时的萧景琰并不知道自己母亲去世了,他只知道他去找父皇,却被萧允拒之门外。他想问问萧允他的母妃去哪儿了,可他一见到自己,就像见了鬼般的表情,赶紧吩咐刘公公将自己赶出去。
萧景琰终于知道父皇不再爱自己,甚至想处死自己的时候,是他偷偷躲在书房,偷听到了父皇与国师的对话,那是他最后一次见萧允。
或许出于恻隐之心,也或许,那时恰好五谷丰登,所有收成竟然比以往多了三倍。国师认为这是天降福瑞现象,不宜杀生。这才保住了萧景琰。
从此,萧景琰像变了性子,不再活泼开朗,变得沉默阴冷,拒人千里之外,成日躲在皇宫一处偏僻宅子里。
这一躲,竟躲了十几年。萧允去世那日,他也没去看一眼。
………
“王爷?王爷!”
萧景琰猛地睁开眼睛,就见福管家看到自己醒后,明显舒了口气,
“又做噩梦了?”
“嗯!”萧景琰淡淡回答道。揉了揉太阳穴,他又梦见了儿时不好的记忆。
“都过去了!”福管家轻轻安慰道。萧景琰的过去,他也知道些。也就是萧景琰搬去幽僻宅子时,他开始照顾起他的日常生活,一直到现在。
福管家吩咐下人送来盆水,又替萧景琰取来官服,服侍他穿戴好。
宫里特意来了信,让自家王爷进宫一趟,可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