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静静地坐在里边，不停地朝外观察着。黄素英坐在他们的中间，她的身上散发着令人陶醉的芳香。
整个宅子上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有他们三人的心跳声。细细一听，附近的田野和小沟里还是很热闹，青蛙们像演讲比赛似地，咯咯咯，格格格，一声响似一声地叫着。
一些不知名的小虫也在唧唧瞿瞿地鸣唱。天上的星星遥远地眨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大地。月光从山药藤的缝隙间洒进来，他们的临时观察所里铺满了碎银。他们的身上仿佛也镶嵌了数不清的珍珠，头发上点缀着无数的银子。
里面的气氛温馨而富有诗意。弄得刘学军和黄素英都有点心神不定，黄素英又在暗中抓住刘学军的右手。刘学军怕被刘学军发觉，传出去不好，想挣脱她的手，她却紧紧抓着，就是不放。幸亏刘学军没有觉察。
黄素英真是个敢说敢做的姑娘，她的大胆令他慌乱。她在碎银般的月光里，忽闪着幽幽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然后掉头对刘学军说：“前面那幢房子里好像有声音，你去看一看吧。”
“好。”刘学军真的悄悄爬了出去。
他们沉默着，山药棚里只有两颗年轻的心在狂跳。
刘学军爬出山药棚，走出五六米远，黄素英就把头往他肩膀上靠，柔声说：“你说你也要去参军？”
刘学军挺直着身子说：“是的。”黄素英说：“那我等你，你可不要一心两用。”
刘学军说：“不会的。只要你不嫌我家穷，我就专心跟你好。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个人不能同时谈两个朋友，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品质。”
黄素英还是有些担心地说：“我怕你以后有了出息，看不起我们农村姑娘。”
“哪会呢？”刘学军说，“我怕你家里人不肯。”
“你在初中里，就出类拔萃。”黄素英紧紧抓住他的手，怕他现在就飞了似的，“将来一定有出息的，我怕配不上你。”
刘学军说：“只要你不嫌弃我，你家里人不反对，我绝对不会嫌弃你。哪怕我以后当了军官，也回来娶你，然后把你带到部队里去。”
“你真好。”黄素英温柔地往他身上偎了偎，喃呢说：“你抱一抱我。”
刘学军热血沸腾，心也咚咚直跳，他象上次拥抱姚玉梅一样，有些笨拙地伸出双手抱住她纤细的腰。黄素英也激动地仰起清纯漂亮的脸蛋，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刘学军已经有了姚玉梅的经验，胆子大多了，他敢于将嘴巴凑上去，在她脸吻了一下，可就是说不出“我爱你”三个字来。
他们接吻了一会，山药棚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便赶紧分开。刘学军钻进来说：“哪里有声音啊？房子和防震棚，我都去听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黄素英已经拉了拉衣服，用手梳理着头发说：“没有就算了。”
他们又静静地坐着。大约等到快两点的时候，他们才听到了一个响声，那是从后面那排房子前面的西边那个防震棚里发出来的。瑟瑟索索的，有人在里边动着。
他们都竖起耳朵，从山药棚的空隙里注视着那边。
有一团黑影从防震棚里爬出来，随后又是一团黑影。刘学军回头说：“注意！”
两团爬着的黑影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着朝里面的屋子走去。一直走到门前，前面那人掏钥匙开锁，推开门，走进去，拉亮了灯。
一方桔黄色的灯光从门框里泻出来，平展展地铺在场地上。他们正准备出去，转到屋子后面从后窗里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老夫妻俩就抱着什么东西出来了。然后拉灯，锁门。又向防震棚走去。
原来老夫妻俩出来搿被子。
他们都想像着这些阶级敌人应该怎么趁机搞破坏，他们怎么跟他们进行英勇斗争……但守了几夜好容易看到有人出来了，竟然是到屋里搿被子的。
他们跃跃欲试的心得不到满足，真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
刘学军说：“奇怪，他们怎么一个都不动呢？”
刘学军也说：“就是，他们都像蔫茄子。”
黄素英说：“他们都不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