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前天到近海公社参加搭设防震棚现场经验交流会，回来连夜进行搭建。里面还拉了临时电灯，用凳子和芦笆打着两张床铺，有马桶。外面裁剪得方方整整，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既美观，又实用。达到了县防震指挥部能抗八级台风和暴雨不漏的要求。
昨天下午，在全大队评出的二十个优秀防震棚中名列前茅。
看了他们的防震棚，刘学军回去也想这样搭，但没有木料，就到自家的宅沟沿上去挖树。爹看到了，连忙追过来抢他手里的铁锹：“你找死！这是准备给你娶娘子砌房子作桁料的树。”
刘学军气得大叫：“什么房子，娘子？早了，我不要你们替我操心。你看看人家怎么搭的？”说着就要拉爹去看这两间得奖的防震棚。
爹把手一甩说：“我不要看，这种环洞舍旧社会多的是，我们就是住这种环洞舍长大的。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刘学军说：“你说到哪里去啦？牛头不对马嘴。”
爹说：“你会喊几句狗屁口号，就不认识爹了？”
刘学军气得无可奈何，跺脚警告他说：“你说话要注意！什么狗屁口号，被别人听到，当心打成反革命！”
爹气得瞪起了眼睛：“你别吓唬你爹，有本事，你吓唬别人去！”
刘学军没法跟他说下去，犟在那里不动。爹说：“家里的事不要你管，你只顾喊你的口号去，看你喊得出啥结果来？”
爹骂骂咧咧，出去在菜田里立了两根小棍子，上面横一根细竹竿，搿了些玉米秆从两面斜斜地往上一靠，用绳子在顶上扎一扎，防震棚就算搭完了。
刘学军气得直苦笑：“这像什么？还不如狗窝！我还有脸去检查人家？”
爹也气得笑了：“你是什么干部？现世宝！”
刘学军没办法，不跟他说了。但看着这低矮简易的防震棚，他心虚地想，这叫我在别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刘学军悄悄过去，到他们屋里照了照，走回来冲他们点点头，就向最后一排房子走去。他们四个人轻手轻脚，尽量不说话，互相用手势示意。一定要说，声音也压得很低。配合得相当默契。
路西是王能明家，他们照了照，屋里没人，就到路东钓鱼精王兴昌家。他是他们南埭出名的鱼精，早晨中午或晚上，他只要提了鱼篓出去，就没有空手回来的。
他们悄悄走到他家窗前，先听听，没有动静，就伸头朝里看看，看不出，再揿亮电筒往里照。这是他们查夜的固定程序。
这次是刘学军拿手电筒往里照的。圆柱形的光圈照到床上，正好把一张床罩在里面，很亮，床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床上空空的没人，刘学军就习惯地将手电在屋里划来划去照一圈。当手电光从屋中央一张桌子上扫过时，刘学军的眼睛白晃晃地跳了一下。
刘学军将划过去的手电又划回来。刘学军定眼一看，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刘学军的手电光遮住，然后将他们拉回来。
刘学军呆住了。黄素英和王小平没看到，不知屋里是什么，就张嘴瞪眼无声地问他们。他们都不吱声。
钓鱼精夫妻俩都光着上身睡在方桌上，将脚搁在两张叠起来的条凳上。钓鱼精侧身对着他老婆，把一只脚压在他老婆丰腴的大腿上，还把一只手按在他老婆白馒头似的乳房上。
刘学军的心怦怦乱跳，好在黄素英她们没看到，否则，太难堪了。
这钓鱼精怎么不知道害臊？他们隐在窗子一侧的暗影里，不知道怎么办。黄素英没看到里面的情景，只以为有人，就走过去站在窗前，对着里面说：“里面有人吗？”
里面的人吃了一惊：“谁？”
黄素英一点不害怕，脆生生地说：“我们是查夜的，你们咋不住到防震棚里去？”
里面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钓鱼精才没好气地说：“晓得了，等会出去，你们走吧。”
王小平想上去帮黄素英一起做思想工作，刘学军就把他们拉出来，说：“算了，走吧。”
黄素英和王小平有些不理解。刘学军说：“刚才……”
刘学军赶紧打断刘学军的话：“走吧，走吧。”
王小平回头看着刘学军说：“你包庇他们？不，你对他们不负责任。刘学军不知道怎么说，只顾埋头往外走。
这样走了两个队，夜已经很深了。他们很累，腿沉重得抬不起来。
刘学军说：“我们休息一会吧。”
刘学军点头同意，就在十八队的仓库屋檐下坐下休息。黄素英和王小平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靠在一起坐着。
黄素英说：“这地震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刘学军说：“鬼知道？”王小平说：“要来就快点来，这样成天提心吊胆的，多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