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开始调头往东走。
“一二一……一……一二一……”刘学军用口令调整着队员们的步伐和速度，提升着他们的精神与情绪。
一会儿，有些弯曲散乱的队伍就重新整齐起来。长长的队伍行军在埭路中间，雄赳赳，气昂昂，像一支凯旋而归的军队。回到二十三队地段时，陈书记已经站在路边，手里没了孩子。
“刘学军，你干得不错。”他从陈书记身边经过时，陈书记笑咪咪地对他说。这话说得很轻，可在他听来，却如春雷般惊心动魄。
他心中的革命激情也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预备――唱！”刘学军满怀豪情地领唱起毛主席语录歌。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雄壮的歌声冲天而起，在夜空中震荡着，不断地向远方扩散开去，“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大海航行靠――舵――手――预备――唱！”嘹亮的歌声，使所有听到的人都精神振奋，热血沸腾。
一曲唱完，刘学军又领唱一曲。这一曲歌声旋律更加激越豪迈，高亢动听。队员们唱得越来越投入，广阔的平原上到处响着嘹亮的回音。
歌声结束后，刘学军开始喊第二轮口号。喊着喊着，队伍就来到十八队地盘。他的心不禁提了起来。两眼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搜寻着她的倩影。
终于被他搜索到了，他的心一阵狂跳。她羞涩地躲在几个女人背后，两眼闪烁着亮光，在他们的队伍里扫视着。她扎着一条好看的马尾巴辫，上身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底黑圆点衬衫，明显晒黑的鹅脸蛋上充满羡慕的神情。她是不是也在寻找我的呢？
刘学军目不斜视，象没看见她一般，只顾一声声振臂领呼：
“团结就是力量！”
“人定胜天！”
“农业学大寨！”
“工业学大庆！”
“向雷锋同志学习！”
“学习铁人王进喜，小车不倒只管推……”
队伍来到东河边，他们就折回来。喊了几遍，刘学军喉咙沙哑，干涩疼痛，喊不动了。他想这样一个人领喊不行，必须多培养几个领喊手。
于是，他先走到刘学军身边，对他说：“你来试试领喊一遍吧。”
刘学军搔搔头皮说：“我喊不来。”刘学军把口号纸往他手中一塞，命令说：“大胆点，试一下吧。”
刘学军看着口号纸，犹豫着。队列里也有人催他：“叫你喊，你就喊嘛。”
刘学军这才清着嗓门，准备领喊。可他嘴一张一张，却紧张得喊不出声音来。刘学军说：“你不要紧张，像没人一样，只顾大胆喊。”
“积极行动起来——”刘学军的声音颤抖得像哭，应呼的声音也像在哭。
“打一场防震抗震的人民战争——”第二句像说话，不像喊口号。应呼的声音也乱糟糟地像在说话。
刘学军鼓励他：“声音要响一点。”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第三句明显有进步，声音扬了上去。
刘学军高兴地说：“有进步。”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他的声音终于拔了出来，流利高亢了。
夜深人静，大地一片沉寂。远处偶尔传来一二声狗吠。
刘学军带领四个小分队员，手里都拿着手电筒，有些紧张地在农民的住宅间穿梭走动，挨家挨户地查看。
他身上背着一支老式木柄冲锋枪，走在最前面，做开路先锋。中间是两个女队员，后面压阵的是刘学军。
他们每到一家，先伏在人家的窗下听，然后再揿亮手电，从窗户里照进去，看床上台上或者地上有没有人。没有人，他们就悄悄退出去，脚步声尽量放低，不惊动睡在防震棚里的人。如果发现有人，他们就要想尽办法让他们出来，住到防震棚里去。
昨晚，周营长骑着自行车来到他家里，对他布置工作。他们隶属于周营长领导，活动中碰到什么事，都要向他请示汇报。他先给他爹发了一根飞马香烟打招呼，然后察看了一下他家的防震棚，就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