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去，里面更大，后半部分还有阁楼。前面一间是业务洽谈室，一间是设计精美的装潢效果图展示厅和厨具卫浴等样品陈列室，后面是办公室。
江红军领他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对一个额角很高的中年男人说：“田总，我朋友来了，这就是赵老板。”
田总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打了一个哈欠，指指前面的圈椅，让他们坐下。然后目光锐利地朝他刺过来，一开口就问：“你是哪里人？有名片吗？”
“我是江苏人。”刘学军从小包里拿出以前印过的新荣装潢公司业务主管的名片，与他交换。
“哦，江苏人，还可以。”田总看后说，“新荣装潢公司，我好像听说过。你做过办公楼装潢没有？”
刘学军想不起在哪里做过，迟疑着不敢回答。这时，他感觉江红军在桌下轻轻踢他的脚，就回头乜了他一眼。江红军咳了一声，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他还是不吱声，江红军又踢了一下他的脚，他才知道江红军是故意踢他的，意思是让他快点吹牛。
他就说：“当然做过，办公楼装潢是装潢中最简单的。”
田总追问：“做过哪些？”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在新荣时，他做的都家装，没有做过办公室装潢，所以回答不出来。
江红军见他不出声，马上说：“他去年负责的那个天办公楼，有一千多万造价。”然后象真的一样回头问他，“你包清工多少价格？”
刘学军这才配合着说：“我只做了其中的五个层面，一百多万。”
田总问：“那你现在在哪儿做？”
他说：“在嘉定，工程很大。”他说的是自己正在那里干着小工的地建工地。
田总则以为是装潢工地，然后穷追不舍：“你手下有多少人？”
他实事求是地说：“人，是可以调的。”
田总这才坐直身子说：“你看上去挺老实的，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这样，我们公司接了个三百六十多万的办公楼装修，包清工给你做，你多少能做了？”
这个他是懂的，毕竟在新荣家装公司呆过一个多月。就问：“你多少一平米接下的？”
田总说：“八百多。”他说：“那至少得百分之十五才能做。”
田总笑了：“看来你还挺内行的。好，就给你十五，但质量必须保证。工地上不准用安徽人，四川人，尤其是河南人，他们动不动就要打架，业主不允许给他们做。你们江苏人，还有浙江人，素质还是可以的。”
说着，田总诡秘地站起来将门关上，回到座位上，压低声说：“但合同上，我给你订百分之十七，两个点返给我。你拿到第一笔人工费，就一次性付给我。我也是替老板打工的，你知道吗？你们的嘴千万要紧，要是露出风声，我就……”
刘学军马上点头：“你放心，这点我们懂。”
田总又说：“还有，订协议的那天晚上，你要请我和金董吃顿饭，叫两个漂亮一点的小姐。别的就不要你开销了，你赚点钱也不容易。”
说到小姐，刘学军为难了。他从来没有跟小姐打过交道，不知道到哪儿去请，具体怎么请，更不想化这个钱，就只得沉默。
江红军又替他回答说：“那当然，田总不说，他都会安排的。这个都不懂，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啊？”
从新友公司出来，江红军笑了：“赵老师，你怎么这么老实？现在在社会上走走的人，都是能说会道，朝南站了朝北说话，乱吹八吹的。”
刘学军说：“我也搞不懂，我一说谎话，脸就要红，心里就难过。”
江红军说：“可今天如果你不说谎话，那个贪婪的田总会给你做吗？”
他有些不平地说：“妈的，这个田总也太黑心了，清包工也要两个点的回扣。做的人辛辛苦苦三四个月，也不一定能赚到两个点。”
江红军说：“有什么办法？他手里有权。哼，他今天算是爽快的，大概见你人老实，当即就拍板给你做，而且把这些隐秘的话都跟你讲了。你知道他已经谈了多少人吗？不下几十个。从来没有这样当面表态的。我自己来谈过一次，后来又带一个浙江人来过。他不是嫌人没实力，就是嫌人家太寒酸。谈了几句话，就站起来走了，睬都不睬人家。”
回到工地一合计，做得好的话，这个工地能赚十五六万元钱，一人五万。刘学军开心地想，那样，我就有了走动资金，可以办一个家装公司了。
等了两天，田总真的通知他去订合同。刘学军和江红军赶到新友公司，田总客气地把他介绍给一个五十多岁有点秃顶的矮个子男人：“金董，这就是赵老板。专门做清包工的，我了解过了，活干得可以。”
金董瞄了他一眼：“你说可以就行了。”
田总就拿出合同文本，用复写纸一式两分地复写起来。写好后双方签字，田总盖上了新友公司的公章。半个小时，合同就订好了。简单起来就那么简单，复杂起来跑几年都跑不到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