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梅长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却是避过了林玉婉的目光,不去看她。
林玉婉瞬间明白了一切,她心底不由得生起丝丝火气来:“你早知道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挑了挑眉,最终只是沉沉的道:“你身子不好。”
“我也不是七老八十,不能承受巨大的消息,这便是你瞒我的理由?”林玉婉一愣,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然而眼神却是冷的,“不行,你不能再陪我待在这里了。”
女子猛地站起身,身上的狐毛斗篷随着动作微微颤抖,亦如她不平静的内心:“今天你就跟皇兄一起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
她虽然喜欢梅长风,却不愿这男人为她而丢弃了一切,更何况是他用真刀真枪,一场场拼杀而得来的镇国大将军之位。
“大丈夫志在四方,你若是因为这点子儿女情长,而丢失了官位,我才会看不起你。”林玉婉冷下脸来,又执着的重复了一遍,“你一会儿就跟皇兄一同走吧。”
这下反倒轮到太子与梅长风愣住了。
太子没想到林玉婉反应会这么大,方才还在训斥梅长风,如今却不得不为他说起话来。
“咳……”太子斟酌了一下语言,“他留下也是因为担心你,若是真要他现在走了,本殿才彻底放不下心来,他留在你这儿好歹还有个照应。”
林玉婉摇头:“父皇让我来这里就是思过的,梅长风一日待在这,父皇的怒气就一日下不来,这地方湿气重,寒意又浓,只有他走了,我才能早日回京,养好身子。”
她说的条条是道,令人无法反驳。
梅长风颤动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受伤:“可若是我走了,你……”
“你走了,我也可以过得很好,”林玉婉撇了撇嘴,不给梅长风反驳的机会,“你先跟太子回去吧,万万不能叫父皇真的舍弃了你,纵使父皇不需要你,可这天下黎明百姓却经不得战乱之苦,这镇国大将军一旦换人,西戎与东黎定会蠢蠢欲动,掀起新一轮的战火。”
梅长风脸上的纠结之色慢慢淡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最终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
林玉婉强忍住去安慰那人的冲动,又转头看向太子:“皇兄若是没有什么事,就与梅将军一同离开吧,我累了,想睡一会。”
话音一落,梅长风的手慢慢握成了拳,直接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冷气,只是屋内的氛围却怎么也热闹不起来了。
太子看着林玉婉佯装镇定的模样,悠悠的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把他气走了,谁来照顾你?”
林玉婉勾了勾唇角,淡淡的开口:“自古男人建功立业,若真因为我耽误了他,那我才不会安心。”
她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冷意,仿佛将一切温暖隔绝在外,这样的林玉婉让太子觉得陌生,也更加心疼。
太子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过两日皇宫家宴,我会联合朝中几个重臣,提前向父皇求情,让父皇放你回来。”
这是太子蓄谋已久的计划,皇帝可以不管他与皇后的意愿,却不能不理这满朝文武的心声,他拍了拍林玉婉的手背:“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摔门而去的梅长风。
林玉婉垂下眸子,视线落在地上乱爬乱拱的小兔子身上,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皇兄要向父皇求情,切记把握一个度,莫要太过相逼,否则适得其反。”女子清冷的声音带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
太子点了点头:“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不能在这待太久,记得按时吃太医开的药,我先走了。”
太子起身,临着出门前,又担忧的嘱咐了林玉婉两句,才大步离开。
梅长风果真没有再回来。
晚些时间,夏莲带着从后山采的野果子进屋,见到锦瑟苦着脸在伺候林玉婉洗漱,他环视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梅长风的身影,不禁奇怪道:“梅将军呢?”
锦瑟连忙给她使了个颜色,可奈何夏莲还是问出了口。
锦瑟不禁偷偷瞪了她一眼,才慢吞吞地解释道:“梅将军有事,先下山去了。”
看着两人的神情,再看到林玉婉眼底的异样,夏莲立刻明白了什么,转头安慰道:“公主您也不必太过担忧,许是梅将军一时有急事呢。”
林玉婉闭上眼睛,片刻后才睁开,声音清冷:“是我亲自将他赶下去的,他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夏莲心里一惊,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这……”
锦瑟已经红了眼眶:“公主,梅将军待您一心一意,他不会怪您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把眼角的眼泪,鼻子红红的:“只是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要赶梅将军下山……”
林玉婉唇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有些疲惫:“我若不赶他下山,他就会一直待在我身边,京中局势动荡,转瞬风云变幻,真等他回去,只怕一切都变了。”
“锦瑟,他与我们不同,他是男人。”
林玉婉伸手拨弄着怀中的小兔子,那兔子似乎也通人性一般,没有再胡闹,乖乖的趴在林玉婉身上,用头蹭着她的手。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不是生命中的一切,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我不能如此自私,让他的一生都葬送在我身上。”
梅长风无父无母,镇国大将军之位便是他的保护符,他为人清冷孤傲,在朝中不知得罪多少人,若是皇帝真的剥夺了他的将军之位,那他曾经结下的仇怨,便会蜂拥而上,将他吞没殆尽。
这样的道理,林玉婉不是不明白,所以才不得不狠下心让梅长风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