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吩咐身后的丫鬟把东西收起来,林玉婉就先一步冷笑了一声:“宋太医为了防止我身上留疤,也在药中加了白花,照你这么说,那我喝的所有药也该收起来?”
夏莲早就按捺不住,此时林玉婉开口,她自然是上前一步,轻蔑的看了一眼林玉娆,跟她解释。
“回禀二小姐,我们家小姐特意问过太医,太医说了,这东西除非是吃的口中,否则对你是没有什么害处的。”
一句话说完,夏莲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林玉娆万万没想到林玉婉会突然来这么一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大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这么怕自己的孩子掉了,就了干脆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哪儿都别去。”梅长风坐在一旁,忽然冷冷的开口。
他生的好看,眉眼之中自有一股不凡的气息,如今脸色颇冷,倒是隐隐生出几分凶煞之意。
林玉娆被吓了一跳,哪还敢再多待,只能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等她走了之后,林玉婉才忍不住笑出声来,瞪了一眼梅长风:“好端端的,我还没训完呢,你让她走干嘛?”
她本意是给苏青荷出出气,没想到梅长风横插一脚,直接将林玉娆给吓跑了。
梅长风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目不斜视:“你需要静养,她太过聒噪。”
在外人面前,他自然不会与林玉婉过分亲昵,可饶是如此,也足够苏青荷意外。
都说梅将军对林玉婉一见钟情,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
林玉婉跟苏青荷聊了小半个时辰,她身上本就有伤,不过多时就打起了哈欠。
苏青荷自然不再多留,临着要走,林玉婉拉住苏青荷的手,压低了声音,只说林玉娆的事放心交给她。
苏青荷本还有些犹豫,可今日被林玉娆这么一气,她干脆利落的点了头。
等她走后,林玉婉打发了梅长风,就又睡了。
这一睡就到了傍晚。
天色将黑未黑,院子里一片寂静,隐约能听见外面小丫鬟忙碌的声音。
林玉婉抬了抬手,想坐起来,可小腹疼痛,用不上力气,试了两下,也就作罢了。
恰巧锦瑟进来,看到林玉婉,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跑过来,帮着林玉婉坐起来,又给她倒了杯水:“小姐,您醒了。”
林玉婉点点头,声音沙哑:“怎么这么静?”
“老夫人把人都召出去了,”锦瑟道,“您醒了也正好,老夫人吩咐,让我们扶着您也去外面候着呢。”
这么大的阵仗,林玉婉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她虽然有伤,也不妨碍太多,锦瑟给她找了个小椅子,招了外面等着的丫鬟进来,几人合力将林玉婉抬了上去。
“小姐,您辛苦点,只是老夫人吩咐了,今天府里有大人物要来,所有人都得出去。”
林玉婉眯了眯眼,所如此大的阵仗,除了宫里的两位,恐怕也不会有别人了。
果不其然,天彻底黑下来之后,一伙人就进了林府。
其中一人为首,披了个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脸,可五官鲜明,正是皇后。
杜氏老脸上闪过一道激动之色,带头跪在了地上:“老……老身,见过皇后娘娘。”
林清衡与林玉娆也连忙跪下。
只有林玉婉带了伤,不能下跪,而是微微弯下了腰。
皇后身后笑着让所有人平身,直接走向了林玉婉,握住了她的双手,声音里有几分关切:“天凉,你还有伤,怎么就出来了。”
林玉婉低下头,不卑不亢:“皇后娘娘万金之躯,礼数不可废。”
并没有因为皇后出现看望自己,而表现出什么得意的神色。
皇后心中愈发满意,暗暗点头。
此次前来是因为林玉婉救驾有功,一行人自然是先送林玉婉回了琉璃阁,而后皇后打发了其她人,只留下杜氏和林玉婉陪着。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皇后摘下斗篷,打量了一眼林玉婉的房间,又看向杜氏,眉头微微一皱:“她是你府中的嫡女,怎么屋内并未见什么名贵的装饰,倒是显得有些寒酸了。”
语气中隐有不满。
杜氏心头一跳,连忙起身,跪在了地上:“娘娘说的是,是奴婢的疏忽。”
动作娴熟,就连礼节也是按照下人跟主子的动作来的。
林玉婉心头一惊,抿了抿唇,有些震惊。
就算对方是皇后,可杜氏也是正儿八经的林府老夫人,行这样的礼节……是否有些不对?
可皇后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林玉婉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房间之内似乎陷入了寂静,皇后默默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杜氏,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别的,保养的较好的脸上闪过一抹沧桑。
“莲儿,你先起来吧。”
皇后叹了口气。
杜氏听到这个称呼,愈发激动,眼底竟然含了泪水:“娘娘,一别数年,您可还好?”
莲儿?
林玉婉有些愣,杜氏的名字里可没有这个字。
皇后的睫毛颤了颤:“谈不上好还是不好,如今我不还是皇后娘娘么。”
“当年你帮我良多,如今你的孙女儿又救了我……”皇后摇了摇头,转过身慈爱的看着林玉婉,“这孩子倒是生的极好。”
话已至此,林玉婉也猜出了个大概。
杜氏嫁给林大人之后,一直都没听说过娘家人上门,可饶是如此,林大人对她仍然相敬如宾,即便有数房美妾,却始终不曾亏待过她。
在前世,林玉婉还因此而好奇,如今皇后与她的一番对话让她豁然开朗。
能够和皇后主仆相称,又让皇后如此对待的,也就只有跟在自己身边的,昔日的宫女了。
林玉婉消化着自己所猜到的信息,垂下眸子,面上愈发的恭敬。
杜氏老泪纵横,不断的摇头:“能帮助娘娘是我们林家的荣幸。”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爬起来,坐在座位上。
林玉婉低着头,偷偷打量着杜氏,却能瞧见,她眼里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泪水。
所谓主仆情深,过去这么多年,只怕也已经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