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从茗唇角含着一抹诡异的笑意,“好,我答应你。”
穆从茵放下心来,走到她身边,俯身低语。
油灯飘忽不定,将两个女人的面容也映照得鬼气森森,半晌,穆从茗的唇角,终于浮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次日,穆府一家人聚齐吃饭,唯独没见到穆从雪,他盯着满桌子菜肴,想起她在书房前下跪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受。
“老爷,大小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吃饭也要全家人等她一个。”蒋氏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煽风点火的机会。
“你给我闭嘴!”穆远洲没好气地呵斥。
蒋氏悻悻然地拿起帕子,擦了擦唇,顺势给穆从茗递了个眼神。
穆从茗心领神会,笑吟吟地说:“爹,姐姐一定是前些日子太操劳,身体不适,不如,无咱们请个大夫,来给姐姐看看病?”
“是啊,爹,姐姐前天又受罚,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姑娘家……”穆从茵也跟着帮衬。
穆远洲眉头紧皱,心里那抹担忧渐渐扩大,他抬起头,示意李管家去找大夫。
“老爷,”蒋氏急忙叫住李管家,笑着说,“正巧,这几日我腿疼得很,刚巧叫了一名大夫来看病,这会儿他还没走,不如让他顺便给大小姐瞧瞧?”
穆远洲沉吟片刻,点头让那大夫进来,是个面色清瘦,穿着一身麻布长衫的年轻男人。
“这是刘大夫,”蒋氏笑着说,“自打我未出嫁时,就一直找他看病,医术出神入化,十分灵验。”
穆远洲带着蒋氏跟刘大夫走到院子里,发现院子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花烟正在小院里煮药,拿着小铺扇不停地扇风。
见到穆远洲出现,她急忙行礼。
穆远洲愣了一愣,环顾四周,“你家小姐呢?”
“小姐……小姐她病倒了,”花烟擦了一把眼泪,低声说。
帘子被掀开,寻芳送一名拎着医药箱的大夫走出来,见到府里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急忙行礼。
“老爷,二姨娘。”
穆远洲心中着急,掀开帘子进去,只见穆从雪躺在床上,咳嗽个不停,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能晕倒。
“阿雪,你病了怎么也不跟爹说一声?”穆远洲快步上前扶着她,痛心疾首地说。
穆从雪有气无力地抬头,冲穆远洲;露出苦涩的笑意,“爹爹,阿雪惹您生气,已经是大不孝,又怎能再让您担心?大夫刚刚已经来过了,说我偶感风寒,吃一点药就能好了。”
蒋氏没想到穆从雪先发制人,脸色微变,暗中示意刘大夫上前。
他脚步刚动,穆从雪已经低下头,眼泪忽然落在了穆远洲的手上。
“爹爹,昨夜阿雪梦见娘亲了,娘亲抱着我,说了好多好多话,娘亲还说,若是早知道当年她会活不长久,她一定不会选择生下我,让我受苦……”
穆从雪越说,哭得越厉害,每一句话都死死捏住了穆远洲内心的愧疚。
想到韩秋,他眼眶也红了,半晌,微微叹息一声,语气放得格外轻柔。
“前几日是爹爹错了,以后爹爹再也不罚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李管家再送几个暖炉过来。”
眼看这件事就这么了了,蒋氏急了,快步走到他面前,“老爷,那刘大夫……”
“没看到阿雪累了吗?所有人全都出去。”穆远洲脸色一沉,不悦地呵斥。
蒋氏心中有忿,她冷冷瞥了穆从雪一眼,看到了她眼里淡淡的笑意,心里缓缓一沉,她这是料定了她要来闹事,才早有准备。
韩秋真是生了个厉害女儿。
直到一群人撤走,穆从雪才疲惫地躺下。
她身上的伤的确没好,今日躲过去了,难免还有他日。
若再继续折磨折腾下去,只怕这伤,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寻芳,花烟,收拾行李,两日后,我们去明远寺。”她闭上眼睛,沉沉说道。
和是非不断的穆府比起来,明远寺实在是个清幽之地。
当年韩秋便是在明远寺上香之际,与年轻的穆远洲一见钟情,从此定下终身。
穆从雪说要去明远寺上香,为韩秋祈福,穆远洲自然是答应的,于是在蒋氏冷厉的目光中离开。
出了府,固然拥有自由,但蒋氏从此也有了更多手段对付她,穆从雪心知肚明,是以把许衡也带上了。
相比她的淡漠,花烟和寻芳就高兴多了,两个丫头一直从马车里往外看,满脸都写着好奇。
“小姐,这次,咱们去明远寺要呆多久啊?”花烟收回目光问。
“一个月吧。”穆从雪淡淡回道。
花烟立刻兴奋起来,“要呆那么久啊?小姐,我想和寻芳一起下去买点干果零食,省得上山之后嘴馋。”
穆从雪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去吧。”
见她俩欢呼雀跃地下车,她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大街上忽然响起了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穆从雪微微一怔,掀开帘子,看见了许衡严肃的脸。
“小姐,是蒋家的人。”
她眸光微沉,才刚出府,就能碰上蒋家的人,该说是巧合,还是蒋氏的安排?
蒋家的家丁向来横行霸道惯了,自从蒋赫被人砍断胳膊之后,消停了一阵子,没想到最近又开始变本加厉。
寻芳和花烟买好零食往回走,迎面撞上了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顿时吓得齐齐后退。
“哟,这两个丫头长得不错,带回去!”
花烟胆子大一些,立刻把寻芳护在身后,怒斥一声:“大胆!你们无法无天了?竟敢连穆府的人也抓!”
为首的家丁撸起袖子,走到花烟面前,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你若是穆相家的小姐也就算了,一个丫鬟在哪儿不是丫鬟?就算我们家二爷真把你怎么了,穆相还能为你这丫鬟得罪二爷?”
他冷哼一声,示意家丁们把花烟和寻芳拉走。
一支箭破空而出,笔直地刺穿家丁的胳膊,他捂着手,惊愕地回头。
看见许衡,那家丁瞬间愣住,许衡曾经是蒋家的侍卫,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没想到蒋家的奴才这么猖狂,连我们穆府都不放在眼里了。”穆从雪扶着许衡的手走下马车,目光微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