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花烟扶着自家女儿出来，穆远洲立即迎上去，“阿雪，你身子如何了？”
“女儿无事。”穆从雪擦擦泪，看着像是已经哭过一通了。
蒋氏正想不出法子自证清白，眼见她如此失魂落魄，当即上前几步。
“雪儿，你一直在陪着姨娘喝茶说话，姨娘分明没有害你的心思，还琢磨着给你绣条手帕，你可千万不要怀疑姨娘啊！”
听了这话，春水连忙道：“姨娘今日在正院一直劝你用茶，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穆从雪扫视两人急切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别过头，搭着花烟的手在太师椅上落座。
“姨娘，我近来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这么害我？难道看我不能生养，茗儿在京城里就能高我一等了吗？”她轻声问出这话，听语气便很是虚弱。
闻言，蒋氏大惊失色的后退两步，“怎么，连你也不肯信我吗？”
穆从雪拿起手帕，有气无力的咳咳两声。
“放眼整个和畅院，没有人与我结怨，哪怕是姨娘身边的春水，也甚少与我说话，恐怕只有姨娘因为二妹妹移为侧室的事对我怀恨在心吧？”
一番话问出口，倒叫蒋氏不知如何回答了。
和畅院里确实没有人敢害大小姐，只有她能因着女儿侧室这么做。
穆从雪坚定道：“在正院时，是姨娘非要让我尝几口茶，反倒是春水一直都没有吭声，此事到底谁是主谋，父亲一想便知。”
“老爷！雪儿是糊涂了才会怀疑妾身，您可千万不要冤枉妾身啊！”蒋氏惶恐不已，忙跪下为自己开脱。
穆远洲面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这才沉声道：“茗儿被移为侧室是萧岚一心所为，和阿雪没有半点干系，你害得她以后不能生养，被京城人议论纷纷，着实该死！”
闻言，蒋氏双腿发软的瘫在地上，“死……老爷竟要杀了妾身吗！”
“念在李家刚死了一个女儿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如此绝情。”
穆远洲从椅子上起来，抬眼看看门外的两个丫鬟，“你们俩从今后看着蒋氏在佛堂念经吃素，一辈子不得出！”
此话一出，正堂里人人皆惊。
丞相府的佛堂偏僻清冷，常年都没有人去过，若说皇宫最难熬的地方是冷宫，这佛堂也和冷宫没有什么分别了。
蒋氏此后一辈子都不能出佛堂，那可比死了要难受的多。
穆从雪没想到父亲会为了自己下这样狠重的责罚，惊讶之余很是动容。
如此甚好，蒋氏在佛堂里蹉跎余生，从此丞相府被李氏管家，也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了。
“老爷，妾身伺候您几十年，您念在妾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妾身以后定当好好对待大小姐！”
蒋氏趴在地上磕头求饶，怎么都不肯去常伴青灯古佛。
穆从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道：“姨娘害得我生不出儿女，已经毁了我的一辈子，这样的责罚与你来说绰绰有余！”
闻言，蒋氏恨恨抬头，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露出了狰狞面目，“你生不出孩子也是活该！茗儿在岚府做皇子妃享福，你偏偏要答应三皇子提亲一事，害得茗儿从此沦为侧室，生不出孩子又如何！”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你竟然将歹毒面目藏得这样深！”穆远洲攥紧拳头，扬手一巴掌打了下去。
蒋氏被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嘴里也溢出了丝丝鲜血。
“父亲别打了，既然姨娘如此恶毒，把她送去佛堂就是了，我已经不能生养，您就算是打死她也无用。”穆从雪出言阻拦，神色黯然无光。
穆远洲看得心里难受，连忙摆手让人把蒋氏拖走，“阿雪，你放心，父亲定会为你寻这世上最好的神医，到时候……”
“父亲不必担忧，大夫说世事无绝对，万一我嫁入王府就能有喜呢？倘若真不能生养也无妨，王爷他不会亏待我的。”穆从雪轻声细语的安慰，竟比他看的还开。
穆远洲看她强忍悲痛安抚自己，心里更加愧疚，“都是为父任由这样的歹毒妇人在院中撒野，这都是为父的错啊！”
“女儿不怪父亲。”穆从雪轻声安抚，给寻芳递了个眼色。
寻芳当即上前，与花烟一起带着春水悄声离开。
待穆远洲放心不下的离开时，已经天黑了。
正堂里没了其他人，穆从雪收起脸上的苦涩与伤心，起身走出了正堂。
“小姐怎么出来了？丞相走了吗？奴婢刚把春水安排好。”寻芳快步走来，就要挂起门旁的灯笼。
穆从雪摆摆手，“把灯笼拿上，蒋姨娘去了佛堂那样的好地方，我怎能不去祝贺。”
闻言，寻芳看透不说透的抿唇笑，扶着她出了院子。
佛堂在丞相府最偏僻的西北角，主仆二人在黑暗中穿梭着，直走的浑身是汗才看到佛堂。
两个丫鬟守在佛堂门前，一见大小姐来了，俱都殷勤的迎上去。
“蒋姨娘在里头吧？把门打开，我与她说几句话。”穆从雪淡淡命令，语气不容拒绝。
丫鬟们不敢怠慢，连忙将佛堂的大门打开，“里头阴冷，大小姐可不能多待，您身子本就……”
“咳咳！”
那心直口快的丫鬟还没说完，就被同伴狠狠扯了一把。
穆从雪也不在意，接过寻芳的灯笼踏进去，果真觉得阴冷无比，哪怕佛堂里点燃着十几盏长明灯，仍旧不能照亮四面墙。
“你来干什么？”
蒋氏的声音陡地响起，如同鬼魅般吓得寻芳一哆嗦。
她忙护在自家小姐身边，就见蒋氏从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
穆从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眼波如古潭般沉静。
往常的蒋氏都是光鲜亮丽的模样，从未像如今这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像个乞丐。
“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比冷宫里的疯子还要不如。”
穆从雪嗤笑道：“说来你们李家姐妹还真不愧是血缘至今，她被关进冷宫撞门自尽，你如今也被关进佛堂孤苦一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