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萧渝淡如水的墨瞳，绯红的脸颊不知不觉爬上了一抹夕霞。
她点头，声音轻柔却义无反顾：“我知道，王爷吩咐的事，绯红没有办错过一回。”
穆从雪记得前世萧岚不经意时提起过，他与黄万晟初秋在醉香楼结识，而黄万晟一向不屑烟火地的女子，前世去一回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她算了算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
“赵衡，去给我买一身男装来。”
半个时辰后，穆从雪身穿藏青长衫，面上戴着暗铜面具，摇着折扇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这身行头怎么样？像不像男人？”
“像倒是像的。”赵衡嘴角一抽，望着她纤细如柳的腰肢，“就是身段过于羸弱了。”
“是啊，小姐若是想去醉香楼找绯红姑娘，像往常一样从后门进去就是了，何必这样女扮男装？还戴着一个面具，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了。”花烟打量着她，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穆从雪一收折扇，“你们在府里好好待着，没有和畅院的人惹事，想来别人也不会来这里找我。”
说罢，她便带着赵衡偷偷溜出了穆府。
醉香楼虽是个老实人家不敢来的烟火地，却不像其他青楼一般让人敬而远之，隔三差五放出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弹弹曲，唱唱淮北小调倒是别有风趣。
穆从雪来到醉香楼时，恰逢绯红和几个才艺姑娘高坐于二楼红纱之后，悠扬醉人的琴音缓缓流淌，底下坐的无论是富公子还是有钱的商人，皆听得如痴如醉。
是以她虽戴着面具，一双明亮如火的凤眸四处打量，也没有几人注意。
“找到目标了。”穆从雪的目光锁定在最前面一排，一抹精光飞快闪过。
赵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一年青男子相貌几分俊秀，身着绛紫华衣，正闭着眼听琴音，一只手还轻叩着桌案，看着就十分陶醉。
“这就是小姐要找的黄家公子吗？”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很难将这样玉树临风的公子和杀女狂魔联系起来。
穆从雪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对旁边笑容灿烂的老鸨招招手，“红姐，帮个忙。”
“穆小姐？你怎么这幅打扮来了？”老鸨扭着身子走过来，惊异的上下打量她。
穆从雪指了指黄万晟身边的几个空位，“我与朋友想捧捧绯红姑娘的场，不知能否坐第一排？”
老鸨眼珠一转，面上笑的更加灿烂，“穆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是绯红身边的常客了，坐第一排自然合适，只不过今日来的贵客特别多，你要是想坐个好位置，那得……”
看着她伸手要银子的动作，赵衡直接拿出怀里的银票递过去。
老鸨见钱眼开，笑容更加贪婪的接过银票，“呦，穆小姐真是大气！绯红有你这样的朋友可真是有福了，得，我给你一块牌子，你想坐什么地儿都行。”
穆从雪笑了笑，摇着折扇径直走向了黄万晟。
可能是知道黄家公子有多可怕，纵然他身边有许多空位，第一排愣是没有人敢过去，生怕招惹了这个京城里真正的小霸王。
穆从雪扫视一圈，看他左右都没人，也就爽快的坐在了他身边。
不小的动静让黄万晟睁开了略带狠厉的眸子，他打量着身旁弱鸡一样的男子，不过一会儿又别过眼去。
穆从雪心中微定，用折扇遮嘴与赵衡小声说话：“要我说啊，这里卖艺的姑娘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相比那从小养在家里的小家碧玉来说，还是太不矜持了，花点银子就能摸一把，太无趣。”
赵衡立在她身后，听了这惊世骇俗的话从女子嘴里说出来，差点身形不稳的摔在地上。
一旁的黄万晟听得清楚，只觉和这公子倒是念头相契，“这位公子既然不喜欢青楼女子，为何还要来到这里？”
穆从雪扭头看了看他，淡定的只当他是个普通人，“我就是要过来看看，这醉香楼出了名的三个卖艺头牌都是什么模样罢了，可在下看来，啧啧，还不如庄子里那些怯生生的小丫头有味道。”
“这话说得倒不错。”黄万晟还从未遇到过与他想到一处的人，当下便举杯，“兄台眼光独到，与黄某不谋而合，干一个？”
“在下赵某，黄兄请。”穆从雪顺势端起酒杯，豪迈的仰头一饮而尽。
晶莹的酒水留在红唇边，看得黄万晟莫名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打量眼前男子，“赵兄为何戴着面具来此？”
穆从雪仰头望着二楼翻飞的裙底，“相貌丑陋，不便示人。”
她话音刚落，楼上的红纱与流苏慢慢掀开，绯红抱琴斜坐，眼中秋波流转，妩媚的领着众姑娘起身，“醉香楼姑娘们不才，拙劣琴音恐污了诸位尊耳，还请海涵。”
此话一出，所有人连忙说着好话，争先恐后的奉承她，都想着能博得第一头牌的另眼相看。
然而绯红却不理会这些花言巧语，她低头去寻贵座上的人，待看到黄万晟身边的面具男后，登时身子一抖，竟不小心拨断了琴弦。
穆姑娘为何会与黄万晟谈笑风生？他们……如何认识的？
在绯红无措时，黄万晟已带着恶意喊开了：“琴弦断了，这位姑娘不是醉香楼弹琴最好的吗？怎地连自己的琴都保护不好？”
说罢，他拍着穆从雪的肩膀哈哈大笑，好似很喜欢当众让这些烟花女子难堪。
穆从雪唇角一僵，也跟着笑开了，“这位姑娘想必是见到黄公子相貌堂堂，一时出神才拨断了琴弦，若换做看了在下的真容，恐怕要吓得把琴摔成两半了。”
“赵兄何必这样妄自菲薄？男人的相貌不顶事，这里才能叫她们知道厉害。”黄万晟指了指她腰下，笑声越发的猥琐了。
众位姑娘有些难堪的站立着，唯有绯红十分不解。
这黄万晟到底是什么品性，整个京城都知道，穆姑娘为何要假扮男子接近他？这样一来，自己的任务怎么完成？
思及此，绯红硬着头皮勾唇一笑，柔声道：“相貌怎会不顶事？公子相貌俊秀，确是小女梦中知己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