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从雪眉心一跳,“什么人?”
“是一个……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老奴方才去花园看到树下有黑影,走过去就看到了他,也不知是哪个院子的侍卫,看样子像是晕过去了。”那满脸褶子的嬷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穆从雪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这其中必然和她有什么联系,可她已经做出是被茶水打湿了头发,这些人还能怎么泼脏水?
“既然看着像是晕了,你们还不派个侍卫过去看看?”穆远洲心事重重,既要担心女儿又要管着府中琐碎事,面上已然十分不耐了。
李氏连忙对身旁的侍卫摆摆手,“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
两个侍卫应声,抬脚就往花园赶。
褶子嬷嬷连忙起身,追在后面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不知道他在哪。”
看着几人的身影在夜幕中渐行渐远,穆从雪若有所思的抿着唇,良久都没有出声。
若那个晕过去的侍卫真是故意安排出现在那里,那今日之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过不多时,特地请来的女医从里屋走出来,对穆远洲恭敬的行了一礼,“丞相大人,二小姐已没什么大事了,也不知是吃了什么性寒又相克的饭菜,这才引发了腹痛不止,没有什么危害性命的凶险之兆,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有劳大夫。”穆远洲松了一口气,摆手让随身小厮打赏银子。
穆从雪一直默默无语,细细思虑了今日之事,却仍然找不出什么头绪。
“大姐姐别担心了。”穆从茵忽然开口,眸光很是晦暗,“不会有事的。”
“嗯。”穆从雪看出了她想要帮忙的好意,只是微微的勾唇。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侍卫押着一个衣着凌乱的男人进来。
那男人皮肤比女人还要白,长得有些俊俏,和张衡那样的朗逸不同,也不似萧渝的妖孽魅惑,看着不仅有些女儿家的柔气,嘴唇更是红的发亮,一看就是天生做小白脸的料。
穆远洲不明所以的看着男人被押在地上,沉吟道:“这……这不是外院看守的一个侍卫吗?你们为何要让他跪下?”
褶子嬷嬷赶到院中,脸色难看的环顾四周,“这……这恐怕得顾及着大小姐的面子,不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出来。”
一听这话,众人不免多想了起来。
深更半夜的,一个池塘边没穿上衣的侍卫被押进来,还说此事和大小姐的面子有关,怕不是这两人深夜在花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看着众人各样奇怪的目光,穆远洲怒气冲冲的大吼:“你们在乱看什么?这事和大小姐没有任何关系,你们都出去候着,谁要是敢嚼舌根,我就让人把谁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一听这话,穆从雪忍不住紧紧蹙眉。
这是明摆着的污蔑。可她父亲这样袒护,岂不是让下人们越发相信其中的猫腻了?
李氏也跟着在旁边帮腔,指着后面磨磨蹭蹭的下人斥道:“还不快出去?!谁若是敢再外面偷听,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几人不敢怠慢的跑了出去,忙关上了和畅院的门。
院里只剩下主子们与地上的嬷嬷和侍卫,被押着的小白脸仍旧吓得瑟瑟缩缩不敢抬头,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穆远洲看了看大女儿平淡的脸色,咳了两声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嬷嬷直起身子,低声道:“回大人的话,老奴带着几个侍卫去池塘边找人,看这个叫叶朗的男人在树下躺着,上身和头发还有些湿,就招呼着几个人救他,谁知他竟然像是做坏事一样撒腿就跑,抓住一问才知道……”
她迟疑了一下,似是羞于把话说出来,“他说他是和大小姐在池塘边幽会的,只因和畅院出了事,有人经过池塘去听雪小苑请人,这才迫不得已躲在了树下,谁知却不小心睡着了。”
一番话说出来,穆远洲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
“无稽之谈!”寻芳气愤的站出来,大声反驳道:“我家小姐乃是穆家嫡女,怎会和一个这样文弱的侍卫私会?何况奴婢们一直伺候着小姐,从未见她出过听雪小苑,这分明是诬赖!”
嬷嬷叹了一口气,跟着点头附和:“老奴也这样觉得啊,明明老奴去听雪小苑的时候,大小姐正因为花烟泼湿她一身茶水的事发脾气呢,怎会是像这侍卫说得,在花园池塘嬉戏湿身呢?”
她话音刚落,几人的目光就落在穆从雪头上了。
穆远洲一想就觉得有些古怪,哪怕花烟再毛手毛脚的,一杯几口就能灌完的茶水而已,怎能湿了阿雪的头发?
可他却又不相信自家女儿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一时脸色难看的背着手,想问的话也也不好直接问出来。
穆从雪一直在旁冷眼看着,如今见众人将信将疑的不说话,顿时笑道:“依你们的意思,是我深夜与叶朗在池塘里戏水,看到和畅院出事才急急回了听雪小苑,所以才让嬷嬷撞见了我浑身湿了的模样?”
“大小姐,这可不是老奴故意污蔑您,而是叶朗亲口所说啊!”嬷嬷指了指地上的小白脸,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穆从雪咬着唇,转而去看穆远洲,眼泪汪汪道:“爹,您相信他们的说辞吗?”
穆远洲当即摇头,“为父自然是不信的,也不会由着这些人败坏你的名声……”
嬷嬷立刻摆摆手,冤枉的苦着脸道:“老奴没有败坏大小姐的名声,只是出了事总得追查解决,这侍卫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可老奴就觉得奇怪,为何大小姐只是被泼了一杯茶,不仅头发全湿了,连衣裳也得换呢?”
一句话问得穆远洲没了声音。
这听雪小苑的茶盏还是他亲自让人送去的,乃是不容易放冷茶水的紫金瓷檀茶盏,倒了茶不过两口就能喝没了,要想泼湿一人的身子,怕是一壶茶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