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疆道的子弟们,比起浮雅道、江南道的那些公子哥们,闹腾的手段那是差远了,毕竟有位王爷在此坐镇,使得镇疆道是军中子弟权盛。
人家军中子弟,碍于军规军纪、哪敢去欺男霸女,他们都如此,其余的,谁还敢作妖。
可凡事总有些另类,刺头这个东西,各个地方是都不缺货的。
镇疆道监道:阎锐,这老头府上的两位公子,就是出了名能作的主。
前些时日还因为喝花酒当街耍酒疯,让辟易军“行军子将”给揍了一顿。回到府上还没老实几天。
一听说凌州有名的大纨绔楚三歌又来了,老规矩,派人去送下请帖,地点,还是那“福来居”。
其实楚三歌与这阎家兄弟算是旧识,之前坐在一起,也吃过两顿饭。都是这阎家兄弟下的请帖。
但却让楚三歌颇为不爽,第一次赴宴的时候,本以为这“福来居”是个有排面的酒楼,谁知道只是那寻常小馆子。
这还不算,阎家公子点的酒菜,俗称“老八样”,是那寻常百姓都能吃的起的家常菜,就这个?拿来请我楚三歌?
楚三歌就因为这件事,暗中派人差点没把这哥俩祸害死。
想必阎家二位公子被打出了记性,前几次楚三歌来镇疆道,这二位也算老实,没再出来碍眼。
可谁知道这次,请帖又送来了,还是老地方一聚。
本来楚三歌是不想去的,可小郡主一回“沁心园”,世子殿下更是钻进“古安”先生的《明英贴》叫不出来,得,连个唠嗑的人都没了,总不能去“九朝阁”去找那老家伙。
再加上王府规矩多,平日里闲散惯的楚三歌,着实难受,刚好阎家公子请帖一到,出去遛一遛总比憋在王府里好,索性也就应下了。
其实楚三歌赠予王府上下的东西,并非多珍贵,要是甄比,那自然是没有天子每年赏赐的物件稀奇,只不过因投其所好罢了。
当然也分人论事,像李姨娘得知自己比柳王妃少了几匹布,硬是没让送绢布的下人进院,最后还是小郡主亲自抱进侧院,才免了一番尴尬。
再譬如镇疆王的那匹黑鬃枣红马,那可是楚无枫特意遣人给楚三歌送回的“抬头礼”,每逢二月初二,有龙抬头之意,家家为图个好兆头,同时长辈也会赠予晚辈些物件,作为一种期望的寄托。
楚家三兄弟除了自家族母也没了长辈,族母高龄,每年准备的物件,确实也不太合孩子们的心意。所以每年的“抬头礼”,都是由楚无枫准备的。楚三歌舍得把这匹马送给王爷,那也算割了血了。
毕竟当下求人,你放点血也说不过去呀。
……
话说楚三歌接到阎家公子请帖之后,那是即刻动身,带着老黑小白就跑出来了。这功夫,都坐在了“福来居”的椅子上了。
做东的还没到,为客的倒是先到了,倒是别有风趣。
“这阎家公子俩也忒抠的,每次来都说请我到倚红楼享受一番,每次都是来这素楼子,淡的鸟味都没有。”
“少爷,镇疆道不是江南道,这军中子弟都规规矩矩的在各家菜馆吃饭,他俩哪敢去那种地方,大多都是两国商贩,才会在那楼子歇歇脚。”
楚三歌端详着手中的杯子,就这茶水,都是普通毛尖,也亏得楚家兄弟小时候也吃尽苦头,倒是也不挑什么。
“不等了,爷饿了,小二!拿酒上菜!”
“好嘞,三公子,可还是老八样?”
“屁个老八样呀!次次让阎家俩抠搜货点这便宜货,这回换了,好酒好菜尽管上,说好请小爷吃饭,那总抵有个请的样子。”
“得嘞,三公子,您请好吧,小的这就给您备去。”
“奶奶的,连个包间都不订,每次还说什么这儿眼望楼外川水,又能与民同乐,幸哉悠哉,哉他尾巴根!就这怂样还跟我请教跋扈之道!想想我就恨不得宰了这俩龟孙!”
“少爷,您这吃人家的,还骂着人家,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公子哥!这两个憨憨货,不舍得花钱,还想左拥右抱,横行霸道,咋的?镶钻了!”
楚三歌骂骂咧咧有一阵子,直到一壶壶好酒一道道好菜上桌,才堵住了这位三少爷的嘴。
美酒佳肴,楚氏三人,那是风卷残云,小白一个女孩子,一开始还羞于与这哥俩如此窘态的吃相,可后来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吃饱喝足再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此时也到了饭口时间,楼内也陆续上了人,来来回回路过的人,瞧见这主仆三人桌前摆的是好酒好菜,一桌放不开,还拉来三个桌子拼一起,看的过客是连连咂舌。
正巧,此时阎家两位公子也下轿到来,人还未到,便扯开那公鸭嗓高呼一声:
“小二,爷订的桌呢,别忘了,老八样!”
那小二急跑过来,忙弓着身,满脸尬笑,忙解释道:
“这个……阎公子,您订的桌在那,可酒菜……楚公子是早已经点完的了。”
阎家兄弟顺小二指向一瞧,这不看还好,这一转头一看,硬是眨了眼睛数下眼睛,才相信自己没花了眼!
看着楚氏三人面前的那一桌饕餮盛宴,好家伙!兄弟俩同时倒吸凉气,这是要干啥?莫不是这楚公子要做东?
此时楚三歌也望见了阎家兄弟的到来,赶忙招手:
“两位贤弟,等甚哥哥了呀!成不想世子殿下说他饿了,哥哥我一想,要是二位贤弟在,也定不会饿着咱家世子殿下啊,就提前上了酒菜。”
阎家兄弟听到后是一脸煞黑啊,这怎么还把世子殿下抬出来了,那世子殿下人呢?还没等发问,就听楚三歌赶忙接到:
“世子殿下每日餐饮那可是有着王府专门人士伺候着,我这一想,我倒无所谓,哥哥也是耐过苦的人,可寻常酒菜哪能和世子殿下胃口,更何况我借的是二位贤弟的名分,招待的世子殿下,要是世子殿下高兴了,那对你阎家是大大有好处的啊,二位贤弟,你们说,这顿饭,值不值!”
还值不值,这阎家两位公子小气也是出了名的!你这么让人家出银两,那还不让这二位红了眼。
此时楚三歌带着少黑小白起了身,整了整衣衫,拍了拍肚腩,抹了一把嘴角油水,走到那面部抽搐的阎家兄弟身旁,拍了拍阎家老大的肩膀:
“世子殿下吃饱喝足先回去,叫我留下了跟二位贤弟表达个谢意,你二位也甭忙着谢哥哥,自家兄弟,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嘛,放心,有哥哥在,王府那头,定会美言几句,要是二位贤弟心中过意不去,那就下次请哥哥吃的好的,玩点荤的,好让哥哥潇洒潇洒,开心开心。”
吃点好的?你这吃的还不够好?可听到后一句,这阎家兄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大事一样,本是铁青的脸马上换上了春风笑意:
“此次,我……我兄弟二人,谢过楚哥,楚哥您放心,既然楚哥都发话了,我兄弟哪是那种吝啬之人,听说倚红楼最近来了位新倌人,小曲唱的的沁人心脾,这个月十五,还请哥哥赏光,楚哥您看可好?”
这话一出,换成楚三歌发愣了,这两个憨憨货怎么突然变的如此大方,莫不是气大劲,上头了?
半响之后楚三歌才回过神,既然这两个鳖孙肯出血,那还犹豫什么。
“哈哈哈,好好好,还是二位贤弟疼哥哥啊,这个月十五吭,倚红楼,成!那哥哥我就回府先去等着了,哦,对了,那桌上还剩些酒菜,你哥俩慢慢吃,可别浪费了。”
说完,楚三歌背着手,带着少黑小白悠哉悠哉的就走了。
留下那满面僵笑的阎家兄弟俩,看着那满桌狼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上更是念叨了句:
“楚三歌!这次算你上路前,爷赏你最后一顿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