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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谈判

高若涵把郑茵约到了DREAMS旗下的一家露天餐厅。她特意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到了六点便准时赶到饭店。北京二月的晚上六点已经天擦黑了,等她赶到,郑茵已经坐好,可见到是她来,郑茵下意识便要走。

高若涵不比王梦敏,她坐镇营销部这么久,必备技能就是和人打交道。她连老奸巨猾的大佬们都能搞得定,区区一个郑茵又算什么。她当然看得出郑茵的摆姿态,于是嘲讽地讥道:“怎么,见了我就想躲?我有那么吓人嘛。”说罢,她坐下就将服务员叫了过来,忙不迭地点菜,都不抬头看郑茵一眼。

郑茵平时习惯了趾高气扬,可见到有人如此对她流露出不屑,她就忍不住动气,可她该怎么说呢?说高若涵居高临下,那就是承认自己站得太低,此类把戏她经常玩,又岂能弄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在高若涵面前,充其量不过就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不用客气了,有话直说吧。”她选择了开诚布公,并没有恼羞成怒。吵架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希望难得的一次主动能扭转一下乾坤。

然而高若涵还是埋头看菜单,报菜名的闲暇之余才淡淡地说:“你倒是悠闲自在。我忙了一天,现在饿得很,不吃点儿东西随时可能进医院,再说,你孕妇也得注意营养均衡。”

郑茵噎住,她在高若涵这里深深体会了被动是什么。高若涵随时随地都能采取主动,她欲反驳,但自身能力有限,她唯有坐在对面喝温水,静静地等高若涵点完了菜,拍了拍手,总算肯抬眼看看对面。她再次开诚布公道:“做人直接一点儿吧,我不想跟你拐弯儿抹角,我知道你能说会道,可……”

可她话还没说完,高若涵电话就响了,那是工作的电话,她只有静静地听高若涵在饭菜没上桌之前交接工作。这是明显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气氛,一怒之下便又想到了掉头离开。

高若涵见状依然不骄不躁。她按住了手机传声筒就不阴不阳地给了对面三个字:“别后悔。”然而就这三个字,郑茵便乖乖地坐了回去。

饭菜上桌,高若涵的电话也打完了。前戏做足,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怎么想的?”

郑茵做梦都没想到高若涵会问这个问题,难道她不该想办法威逼利诱自己打掉孩子吗?“我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吗?”被无视了这么久,她不甘心叫人牵着鼻子走,故而尖酸地提高了声调刻薄了一句。

高若涵闻言却连表情都没有,只淡淡道:“我哪儿知道啊。我要知道,就不在这儿跟你浪费时间了。”

“我决定生下孩子。”郑茵坚定地说。

“那计划呢?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打算闷声不吭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拿着一份儿DNA报告去肖家找人给你做主。”

郑茵一时木讷。还别说,她不是没想过这个主意。她喝一口温水,泰然道:“不可以吗?”

而高若涵嘴角一扬,连笑都觉得没有必要。“我以前也就是觉得你幼稚,但今儿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么愚蠢。”

郑茵闻言一拍桌子站起,“高若涵——”

“你坐下。”高若涵竟还能用柔和怜惜的目光看郑茵。“还怀着孕呢,动那么大气干嘛。”她边吃边道,“我说你愚蠢,当然是有原因了。我是想啊,如果以后我闺女要是像你这样,那我肯定打也好骂也好,总之坚决不能让她拿自个儿的下半辈子去赌。”

“那就鱼死网破。”郑茵眼睛都不眨地断然道。

高若涵却“砰”一声将筷子摔响,严正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鱼死网破啊?”

郑茵好一阵丢魂!但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屈辱,魂可以丢,可姿态绝不能丢。她好整以暇便冷笑道:“你就不怕王梦晴伤心难过吗?”

高若涵自嘲地撇撇嘴,给自己到来一杯饮料,喝一口,皮笑肉不笑地淡淡道:“这问题问得没水准。谁不会伤心难过呀!你不会吗?可是伤心难过也就那么一阵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倒是你,你就不怕你孩子一出生,肖宇就身败名裂吗?虽说肖宇未必会把明星的身份放在眼里吧,可是——”她举起杯子,借着灯光好好看了看那杯中饮料的色泽,还特意闻了闻里面醇香的果味,可顺势,她就将手一松,不光精致的器皿应声落地摔得粉身碎骨。就连那橙黄色的看上去极具诱惑的液体,此时洒在地上也不过成了脏兮兮的一片污流。

郑茵当即便领悟了高若涵的意思。没错!王梦晴是将表演看成为自己的事业和最大的兴趣,可肖宇不是。也许有一天,肖宇会潇洒地一个转身淡出大众视线,但那一定是他自己厌恶了娱乐圈所以才退出,绝非逼不得已而为之。就像那杯饮料。高若涵不喜欢了,她就可以把饮料倒了,把杯子摔了,但若是她郑茵把那杯饮料碰洒了,高若涵就会生气。高若涵这是在施激将法!“你威胁我?”她愈发愤然。

“我是提醒你,别玩儿火自焚。”

郑茵冷笑,“少装模作样了。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激我,好让我不去找王梦晴嘛。怕我伤了你妹妹就直说呀,兜这么大一圈儿有什么意思。”她也倒来一杯饮料,不过没洒,只是泄愤似的灌下。

高若涵看看手表,她也吃得差不多,于是起身到郑茵身边,笑盈盈地俯下身温和地道,“我是怕你伤不着我妹妹,反而伤了肖宇,还连累一条无辜的生命。最后成了弃妇只知道怨天尤人……多不好。”

见高若涵一脸慈眉善目,郑茵气得牙关紧咬,恨不得持刀杀过去。但高若涵随即就瞬间变脸,凶巴巴地直起腰冷冷地说:“别再找王梦敏打小报告加威胁,否则,我也会用尽手段找你不痛快,直到你自己把自己气流产。千万别质疑我的本事,你要明白,我可比你豁得出去。慢吃,想着把账结了。”说罢,她就头也不回,趾高气扬地走了。

而出了餐厅,高若涵却再也得意不起来。她今晚的确是为王梦敏扳回了一局,也确实是唬住了郑茵不叫她立即去找王梦晴闹,可这并不意味着问题就解决了。理智告诉她,王梦晴有必要知道这件事,但如若事情真的发生了,往往并不像嘴上说起来的那般小菜一碟。

而郑茵被高若涵一通羞辱,气得想撞墙,但她是孕妇,任何激烈的运动她都做不得,可她的心里总归是难受,这晚上,她相当于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一顿讥讽!上了自己的车,她忍不住嚎叫。

肖宇在与王梦晴约会之际接到高若涵紧急来电,要求即刻见面。高若涵态度平和,但语气严正,他不禁心慌意乱,挂掉电话,两只手转换着手机狐疑。

高若涵等肖宇到来就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孕检报告,推给肖宇。眼眸中亦是闪出如冰的寒意。在如此强力的逼视之下,肖宇忐忑地拾起了面前的东西,打开来看。

纸包不住火!自从那件事发生的一刻起,肖宇就心知,自己不能做逃兵。只是如今,这张医院开的孕检报告还是将他心存的一点点侥幸都无情埋葬了。理智告诉他,那天晚上是个意外,当然没有采取措施,这事情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对不起。”他沉重地放下了手里的物证,颊边的肌肉绷得死紧。垂下头,掩住了脸上悔恨的表情。

高若涵重重摔下咖啡杯,正色道:“知道我当时为什么特意提醒你郑茵对你有意思吗?”

肖宇点头,“因为梦晴的身世。”

高若涵一愣,“你知道?”

“是郑茵说漏嘴的。”

“对,这是其一,最重要的,郑茵是个执迷不悟的人,但凡有了希望她就不会心甘情愿地放手,所以我想让你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让她彻底断了你这个念想,可我没想到,你们俩给我这么一个大惊喜。你说,你预备怎么解决?”

“我发誓这是意外。”肖宇深知自己百口莫辩,但即使这几个字在高若涵听来只是无用的废话,他也一定要解释。

高若涵并未流露出动容之色,她只蜻蜓点水一般地点了下头,淡淡道:“好,我信你。B超是昨天做的,她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我也给你一个月。”

高若涵说罢便结账走人,留下肖宇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一张孕检报告烦躁,郁闷,气氛,抓狂。他想与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难道就这么难吗?为什么处处都要埋着炸药,非要把他炸得体无完肤才肯罢休!

郑茵为避免节外生枝,自己偷偷摸摸搬了出去,搪塞父母的借口便是和朋友一起度假,可行李刚刚打包上车,她就收到了肖宇短信。回想起昨晚与高若涵会面的情形,她不禁苦笑,看来高若涵是找肖宇谈话了,果然,都用不着她精心设计怎么对肖宇说。

肖宇乃是公众人物,他挑的地方都是私密性很强的。郑茵见到肖宇,上来就送去了一个暖暖的拥抱。

而肖宇才不觉得这拥抱是暖的,他只觉得热辣辣得烤人,烫得身上火炮涌起。挣脱开郑茵的拥抱,他就伸手将孕检报告递了出去,“高若涵找过我了。你不是说,不会再打扰我了吗?”

郑茵的眼泪不争气地竟先涌出来,“肖宇,你不觉得这话说地很过分吗?”

肖宇当然知道他这么说对郑茵太不负责任,可人的经历和能力都有限,顾此就失彼!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道:“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我心知肚明,我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上你也心知肚明。我不怕你骂我混蛋,如果不是高若涵特意提到你,我根本不会想到要给你什么解释,如果梦晴介意,哪怕稍微有一丁点儿,我那天都不会主动找你谈。”

“可我已经怀孕了,你看清楚,我怀孕了,我怀的可是你的孩子。”郑茵不等肖宇把话说完,挥着孕检报告就激动地哭诉着。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吗,那你放过我,行吗?”

郑茵眼含热泪,带着乞求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拉起肖宇垂在两边紧紧握拳的两只手,“肖宇,我知道,你不排斥我,只是不爱我。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有孩子了。”

肖宇头痛。高若涵说的没错,给郑茵一点希望,她就不会心甘情愿的放手。现在,她肚子里有一个孩子,过几个月,肚子就会明显挺起,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宝宝出世,接着,无论王梦晴会不会原谅他,有这个孩子在,郑茵随时随地都可以拿这个孩子做筹码,威胁也好,捣乱也好,总之,他将不得安宁。

“我找你爸妈谈。”

“你想清楚了,如果你敢现在找我爸妈,我就敢直接去找王梦晴,我怀孕的事儿,还有她最亲的姐姐们都瞒着她的事儿,我全告诉她。”郑茵悲愤地喊,“咱们孩子都有了,你就不能为了孩子妥协一下吗?”

肖宇止步,“妥协?你说得轻巧。我问你,你想过具体的问题吗?咱们两个人现在还都是没长大的孩子,你觉得现在你准备好当妈了吗?生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要面对的问题很多,就算我妥协,你觉得你现在占有了我,我就会真的跟你白头偕老过一辈子吗?”

“你为了王梦晴,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

“我不光是为了王梦晴,我也是为了你和我。我们都没准备好做父母,既然没准备,就不要尝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没了这个孩子,你可以重新开始,以你的条件,你肯定能找着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你不明白吗?”

“我不听——”

郑茵蹲在地上,扎进臂弯里伤心绝望地哭了起来。肖宇懊恼,他深知自己伤过的秦香莲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都能想到自己被包公操刀问斩时的画面,但这次他真不想当陈世美,他再次无奈,谈判显然不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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