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秦母醒来后见到荣阳也在病房的时候很惊喜，无论医生说什么，她都全权配合，只是那一双眼睛一直不曾离开站在旁边的荣阳。之后的那几天，秦钰律所有事，秦父公司事也多，于是照顾秦母的任务就落在了荣阳身上。
这一天阳光暖暖地照进病房来，落在坐在病床旁边的荣阳身上。她低着眸，正在帮秦母削苹果。
秦母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即使这几天她只跟她说过不到十句话，但是她还是很满足。因为能够每天一醒来就能看到她，她也能一整天都陪在她身边，就好像小时候一样，她还没有被人贩子拐卖。她还是那么黏她，会冲她撒娇，会缠着她买这买那的……
荣阳抬眸，将手中的苹果递给她，却发现秦母眼角有泪，微微皱起眉。
秦母抬手假意地擦了擦眼角：“没事没事，好像进沙子了。”
荣阳想了想，以前陈母在她眼睛进沙子的时候会轻轻对着她的眼睛吹吹气，之后她便觉得眼睛舒服多了。犹豫了一下，站起了身，凑近她，伸手将她揉眼睛的手移开，轻轻地对着她红红的眼睛吹了吹。
秦母早在她凑过来的时候就愣住了，近距离看她的小女儿，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因为她对所有人都太有防备心了。
荣阳专心地吹了吹她的眼睛一会儿后，问：“还、还难、难受吗？”
秦母在荣阳要坐回椅子上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对上女孩儿疑惑的目光，颤着声音道：“阿，阿蓁，你，你能叫我一声吗？”
“……”荣阳避开她期待的目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秦母即使猜到了结果她会拒绝，但是也还是忍不住会难过，手慢慢地放开她，扯出一抹笑：“我有点渴了。”
荣阳抬眸看她，此时的秦母仿佛苍老了几岁，眼神也无光了。咬了下唇，还是先给她倒了杯水。
晚上徐秦发来了消息询问秦母的状况怎么样了。
【阿蓁】：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之前荣阳的微信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陈”字，后来因为答应了徐秦做他未来的女朋友，徐秦就得寸进尺地把她的微信名改为了“阿蓁”。阿秦、阿蓁，差了一个偏旁部首，但若放在一起，认识他们的人都能嗅到恋爱的酸臭味。
阿秦：你呢？累不累？
荣阳心里暖了一片，谁都有问她累不累，但是由他问出来又是不一样的。眸光微转，她起了一丝作弄的心思。
【阿蓁】：我说累你要怎么办？
徐秦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
手中握着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徐秦看了一眼消息，舌尖抵了抵牙齿，轻笑了一声。
【阿秦】：哄你。
荣阳感觉小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分，还没回过去，就见徐秦发来了视频通话。
今晚是秦钰去医院守着秦母，所以她现在得空在家。赤着脚小跑到门那边，将门锁了之后，才摁下了接受。
屏幕上，徐秦懒懒地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啊。女朋友。”
荣阳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还、还不是。”
“迟早是的。”徐秦挑着眉笑，还没等荣阳说话，他就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着指了指荣阳的脸，“你是去蒸桑拿了吗？脸这么红？”
荣阳瞪了他一眼，却在徐秦看来，软绵绵的，好像撒娇一般。
“今天很累？”
“还、还好。”
“那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徐秦发现了她的欲言又止，难道是跟阿姨有关？
“……嗯。”
徐秦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托着手机，扬了扬下巴：“你慢慢说，我听着。”
荣阳抿了抿唇，抬眼看着他，眸底迷茫得很：“今、今天，她、她叫我、喊、喊她。”
“然后呢？你没喊，对吗？”
荣阳点头。
“为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我怕天上、的妈、妈不、不开心。”
徐秦知道荣阳是在五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的，还被洗了脑，谁也不认得，被贩卖给了一家孤儿院，再后来她又从那里逃了出来，被陈姓父母捡了回去。陈姓父母没有孩子，所以，对待这个捡来的孩子，倾注了所有的爱。即使过了几年后，陈母有了孕，他们也没有亏待过她。可是，之后陈母因为难产，去世了……她肯定是难过的，毕竟那是她曾经记忆空白中给了她温暖的母爱的人。
“阿蓁。”徐秦轻声喊她，看着她眼中的迷蒙，有些心疼，她纠结着喊了秦母“妈妈”，在天上的妈妈就会不开心，而不喊，秦母又会不开心，就好像是一只迷了路的小动物，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做什么又是错的。“你的妈妈对你好吗？”
“妈妈……”荣阳仿若陷入了回忆，双眼在谈到陈母时闪着光，“她，待我很、很好。”
“因为这份好，你难以喊秦阿姨妈妈是吗？”
荣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她觉得徐秦的问话有点不对劲，这样子说，好像是陈阿姨将她对荣阳的好以道德名义捆绑在了荣阳身上，让她不能跟她的亲生母亲很好相处。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
徐秦见女孩儿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陈阿姨待你好是真的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的，秦阿姨也是如此。她们俩都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好好生活的，难道你一直不叫秦阿姨，一直不肯融入那个家，陈阿姨就真的开心了吗？”徐秦见荣阳的神情松动了很多，温声继续说道，“阿蓁，陈阿姨不会伤心的，相反，她还会很开心，因为又有一个母亲能可以给她疼惜的女儿温暖了。这样，她在天上也放心了，你说呢？”
荣阳眼底的迷茫渐渐消散，想起陈母，鼻子有些酸酸的。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跟秦阿姨好好相处？”徐秦自认为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开导人，刚刚那番话，算是他这辈子的第一次。
荣阳吸了吸鼻子：“好，你、你陪、陪我。”
“嗯。不过，陪你进病房就算了，我不想高二的时候就被未来岳母知道我那么早就拐走了她的女儿。”徐秦半开玩笑道。
荣阳小脸一红：“嗯。”
“十一点了，睡吧。”徐秦想了想，“我哄你睡？”
“唱、唱歌。”
“……”
什么叫得寸进尺，陈荣阳就是。但是，徐秦笑，他偏偏就爱她这样，就是想骑在他头上，他也甘之如饴。
那是荣阳第二次没有用牛奶助眠，因为，她发现论起助眠，还是徐秦那低低哼唱的歌声比较容易带她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