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一次触碰,里烟奇迹般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情感,那是一种无比的哀伤与怨恨,那个东西一直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它和里烟一样,也想逃离这里。
眼泪早已哭干的里烟再一次流下了眼泪,带有温度的泪水顺着她冰冷的脸颊流到下巴上,滴落在身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里烟开口问道,那个东西晃动了一下身体,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用手抚摸着对方,那是一种似有似无的手感,像是触碰到了,又好像只是将手伸在空中。
“你在这里很久了吗?我也会和你一样,永远呆在这里吗?”
虽然得不到回应,但是里烟还是继续说着话,这让她之前因为惊吓而疲惫不堪的心神稍微放松了一些。
“咕噜噜噜”
里烟的腹中传出一阵响动,她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肚皮,尴尬地笑了笑。
她现在又渴又饿,而且身上未着一缕,体温一直在下降,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她也明白,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会死在这里。
里烟心中产生的绝望的情感,似乎又通过接触,传递到了那个东西身上,对方又一次发出了“咯咯咯咯”的声音,然后某个物体触碰到了里烟的嘴唇。
里烟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那个东西又一次抵到她的嘴唇上。
“你是让我吃吗?”
里烟似乎知道它的用意,那个像先前那样晃动了一下。
人类很难抵抗如此强烈的饥饿感,更何况是一个若不惊风的小孩子,里烟不知道自己嘴边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依然选择张开了嘴,一口咬了下去。
一股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里烟只感觉有液体顺着自己的喉咙流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整个人开始发热,身上的寒意瞬间被驱逐干净,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变得亢奋起来。
之后,里烟像疯了一般啃食着,在完全没有任何饱腹感的情况下,一直吃到胃被填满,再也无法吞咽下去任何东西为止。
里烟终于停了下来,随即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从胃里向外翻滚,她趴在地上,大口吐了起来,要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又全都吐了出来。
吐完的里烟,再次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只是这次,她没有感觉到寒意,冰冷坚硬的地面也不会让她不舒服。
之后的时间里,里烟就这样反复地啃食被递到嘴边的东西,然后再吐出来,但是她不会再感觉到饥饿和干渴,也不会感觉寒冷和恐惧。
随着她啃食那个不明物体,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充满了能量,她开始试着在黑暗中摸索,但无论她怎么走,都永远触碰不到边界,这里就像是无边的宇宙一般广大。
里烟不知道被困在这里多久,可能是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不过,除了黑暗之外,她开始能够看到其他的东西。
在一片绝对黑暗中,漂浮着一个红色影子,而被递到自己嘴边的食物,就是那个影子的一部分。
“你是把你的身体给我吃了吗?”
红色影子晃动了一下,在这段时间里,里烟基本上明白了它的表发方式。
“那你不会有事吗?”
里烟有些担心,但是那个红色影子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每日给里烟为食它自己的身体,而每次睡过去的里烟,都能够梦到一些碎片化的场景,关于那个红色影子的事情。
这个红色的影子,是恶魔,是几个世纪前,被里氏家族侍奉的恶魔。
最初里氏家族的族长偶然间发现了恶魔的存在,为了重振家族,他将全部族人都献祭给了恶魔,换回了恶魔的帮助。
恶魔帮助他寻找宝藏,治愈伤痛,消灭敌人。
可是与恶魔交易的代价过于巨大,族长又满天下寻找囚禁恶魔的方法,最终得偿所愿。
他抓走了恶魔中十分重要的存在,将它囚禁在自己家中,每隔一段时间,就向这个恶魔献祭一名族中地位最高的少女,供其食用,美其名曰侍奉,实际上就是抓了一名身份贵重的恶魔作为人质罢了。
这个仪式一直延续至今,里烟,作为现在里氏财团实际掌权者的女儿,便是被送给恶魔的食物。
几百年的囚禁,让恶魔也感觉到孤独,它试着让被送来的少女活下来,能够陪伴自己,不过身体弱小的女孩,无一例外都死掉了。
只有里烟是特殊的。
她吃了恶魔的身体并没有死去,竟然吸收了其中的能量,活了下来,并且开始与这只恶魔心意相通。
了解到事情真相的里烟,最开始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但是时间越久,她梦到的事情就越多,不由得她不接受现实。
终于,里烟的心中,对于她的父母,她的外婆,她的族人,开始充满了恨意。
里烟想起父母将她送到山左城,送到外婆家中时的神情,分明充满了关爱和怜悯,外婆也和蔼慈祥地接纳了自己,谁知这一切,都是假象。
里烟依旧不断啃食恶魔的身体,与恶魔进行着交流,在心中积累对家族的恨意,直到有一天,里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虚无的空间。
重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久违的被布料包裹着身体的感觉,让她感觉十分的舒适。
里烟慢慢从被子中爬了出来,她的身上依旧没有衣服,但是自己似乎已经被洗干净了,先前她感觉受过伤的地方,伤口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床头,整齐摆放着叠好的衣物,但是里烟并没有选择去穿衣服,她先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房子里似乎有几个人在说话。
“恶魔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咱们家族了?”
“不会的!几百年时间里,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那它为什么没有吃掉里烟?”
“不知道,而且,里烟是怎么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活下来的?”
“是啊,发生了什么?整整六个月时间,她竟然还活着!”
“难道她已经成了恶魔?”
“不可能吧,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而且现在她又怀了新的孩子,正好是个男孩,我们已经不需要里烟的存在了!”
那些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的父母和外婆。
六个月?原来自己被丢在那里足足半年的时间,而且自己的父母又有了新的孩子?自己已经不被需要了?
此时,怨恨加上恶魔传染给她的的情感,让里烟血意上涌,她长大了嘴巴,恨不得将一切都咬碎,双目圆睁,散发着绿色的光芒,双手颤抖着。
里烟推开门,走出屋子,来到客厅,果然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外婆围坐在桌子旁,客厅的门口还站着家中的司机和秘书。
见到里烟这副模样,她的父母都慌张地站了起来,颤抖着说道:
“里烟,你醒了,你怎么,怎么,也没穿个衣服就,就出来了!”
外婆看着里烟的样子,一脸的惊恐,她指着里烟喊道:
“她不是里烟!她不是里烟!看她的眼睛!她是恶魔!”
里烟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像野兽一般,弯下腰,冲向自己的父母,一爪就将她们打倒在地,然后又看向外婆。
外婆从脖子上拿出了一个护身符举在自己面前,但是对于里烟没有丝毫的作用。
司机和秘书看到这个情景,都冲了进来,想要阻止里烟,但是也都瞬间被里烟打飞,撞到墙上,昏死了过去。
经过一番打斗,里烟咆哮着,最终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躺在满地的鲜血之中,她的面前站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一脸焦急的楚贞,另一个成年的女性,穿着一身正装,如同职场精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