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宁琊被她勒得咳了一下,动作极其温柔地把她一点都不温柔的小手握住,然后顺便把她两头细中间粗的身子带进怀里。
“你说呀!”她又挣扎着去拽他头发。
怕她气坏身子,也来不及再去抢救头发,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本王看颜儿似乎很期待这个表情,不忍心让颜儿期待落空,所以……咳咳……”
“你故意的?!”她气得跳脚,手上狠狠一用力,松开了……
“颜儿!颜儿!慢点!”看她扭着奇怪的身形往外跑,他一边追,一边紧张地喊。
晴儿岚儿跟在后头,笑着摇头,这哪里还像个王爷啊!公主也不像公主了!
太后卧病在床期间,众妃轮流照顾,都以为她命不久矣,应付一般敷衍了事。甚至皇后,轮到她时,竟有好几次让下面的低阶嫔妃代之!只有贺兰、明月、林清幽三位高阶嫔妃,始终尽心尽力。
于是,自朝颜病时,太后起身离榻以来,不但亲自参与审理鼻烟壶之事,还以“侍奉有功”为由将“德妃”提为“贤妃”,对林清幽很是厚爱!
她也算因祸得福!
今日的林清幽依旧是一身素净,笑容清柔,温婉动人。朝颜偷偷去瞧她肚子,但奇怪的是,她肚子竟然还是平平的!她不由大叹不公平!同样是有身孕,为什么她都可以保持身材,自己却变成这副怪样子?
宁琊一跟出来就看到她盯准某个敏感部位,眼神“凶狠”,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快步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安抚道,“人家的才三个月,咱们的已经五月了,她跟咱们没法比!”
朝颜一听,浑身炸开的气焰被抚灭,并且,还有点小得意,暗道,我们的都已经长出肚子了,她的一定连脑袋还没长齐整……但一想那也是哥哥的小皇子,这麽想太不厚道了吧……
林清幽不知两人在嘀咕什么,更不知有人在研究她“肚子”,低着头中规中矩地施礼道,“清幽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霄王爷!”说完,盈盈一拜。那身段纤细匀称,再次让朝颜嫉妒得眼圈发红。
太医说,有孕的女子多梦,多疑,容易激动,爱胡思乱想。这阵子,宁琊以一百个耐心、恒心加毅力侍奉这位小祖宗,不,两位小祖宗,不敢有丝毫怠慢。不然,他若敢有一丝儿小失误,不出片刻,就会有彰德宫或皇帝的人大张旗鼓地跑来“奉旨斥责”!在宫中养胎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但是,他也只能苦中作乐!
看她眼睛又开始发亮,连忙拥着她转身,将她安置在铺着动物皮毛的软椅里。然后,才回过头略微冷淡道,“贤妃娘娘不必多礼,请坐!”
林清幽听他这样的语气,暗暗疑惑,虽然以前不是太热情,但也不至于太冷淡,今天说好只是个人名义来访,怎麽还端着架子?瞥见他身侧,霎时就明白过来,一定是怕这位善于吃醋的小公主在意吧!
于是,微微一笑,在下首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道,“今日清幽来是想谢谢两位,顺便再说声抱歉。公主那次意外都是清幽的错,幸好有惊无险,不然清幽就成了两位的大罪人,连太后和皇上都不会放过清幽呢!”
说到这里,她笑意更浓,带点打趣的意味。
那时她正被人陷害,想是此生最难受的时刻,没想到她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朝颜佩服的同时,良心还有点小不安,若非她一口咬定就是那只鼻烟壶,她也不会被那麽快送去内惩院。也不知在那里有没有受什么苦……
拘谨道,“是我胡闹,不关贤妃的事!”
“清幽只是以个人名义来看看两位,公主不必唤清幽什么贤妃,可以直接唤清幽的名字。”林清幽随和道。
她如此,朝颜也不好再故作姿态。以前她就对这个女子印象不错,只是因为梅阁的事才心有芥蒂,现在误会解除,她还是如以前一样待她。
林清幽看起来不太爱说话,但一说起来,却很能跟人融洽,片刻工夫,两人已十分熟络。宁琊偶尔想插一句嘴,被某个脾气不好的孕妇丢几次白眼,只得自动充当空气。
晴儿vs管家篇。
这日,晴儿指挥着临溪阁的仆从打扫花园,自己则横坐在小亭子的栏杆上,享受地晒太阳。
管家因为有事禀报,如往常一样慢悠悠走进临溪阁。因为自王妃有喜以来,王爷已经把临溪阁当成幽茗居加书房了,如果没什么需要亲自出马的事,几乎是个把月都不会从临溪阁出来!
“你们男人啊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到处沾花惹草,还以为魅力无边!我呸——”
晃着二郎腿的晴儿一边在打扫的仆从身上乱指,一边骂,最后,一摆头,正一口吐在经过的管家脚下。
仆从们男的装没听到,女的捂着嘴偷笑。前几天王府管家跟王爷为王妃新请的那位俏厨娘多说了几句话,被她知道后,就一直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儿,见到人就骂,还屡次无故将送到临溪阁的饭食返工重做!
管家觉得正事要紧,只当自己暂时失聪,闭着眼走了过去。到主屋汇报完,再出来时,人还在栏杆上搭拉着。
“晴宫女,本管家有话问你!”他直接走进亭子,一板一眼道。
晴儿连看都不想看他,恩赐般摆了摆手,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憋着你不难受啊?”
管家不自禁皱了皱眉,这丫头说话怎麽越来越不干不净了呢?看来以后还需要加强王府管理力度!忍着“教育”她的冲动,“谦谦有礼”道,“这临溪阁是不是有醋坛子打翻了,怎麽闻到一股酸味?”
醋坛子?那种东西厨房才有吧?晴儿正奇怪这人不但老眼昏花,脑子是不是也老化了,眼角瞟见仆从们在偷笑,这才明白过来,霎时面红耳赤,恼羞成怒,跳起来指着他大骂,“你这老流氓,不要自作多情!谁吃醋了?”
她嗓门儿那个大啊,几乎整个王府都要听到了。于是,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几乎人人都在琢磨王府里能被称之为“老”流氓的人到底是谁。结果,想来想去,只有曾跟过老将军的马房老九稍微能凑合上。
平时最正经不过的管家先生,生平第一次被人喊“流氓”,还被喊成“老”流氓,心里那个愤怒啊,委屈啊,悲惨啊,一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于是,冲冠一怒,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喊我“流氓”不是吗?我就流氓一次给你看看!
花园里,望着眼前那一幕,仆从们的眼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一地。
许久,许久。
“你你……不要脸!”
姽婳vs无畏篇。
夜幕低垂,冷风呼啸。
逼仄的巷陌间,一条人影快速穿过,左突右闪,行色匆匆,似是在躲避什么人。
身上衣衫破旧,其中一只袖管空荡荡的,在风中摆动,但步伐沉稳,身躯健壮,看上去曾是习武出生。
片刻,又有一条人影出现,从身形看去应是个高挑的女子。循着前面那人走过的路,竟一步不差地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距离越拉越近,最后,终是在一条死胡同里追上前面的男子。
无畏看到前面那堵厚实的墙壁,顿时一阵沮丧,回过头破口就骂,“臭婆娘!你都不能给老子消停会儿吗?老子逛窑子你跟着,老子上茅厕你也跟着,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跟过来的姽婳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冷冰冰盯着他,那眼神像在盯一只“瓮中鳖”!
无畏看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一边靠近她一边陪着笑脸道,“你也追了我好几个月,该看的你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咱俩也算建立了非同一般的深厚关系不是?你看这大晚上的这麽冷,不如我们找家小酒馆……”乐一乐。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嘴边就被划了一刀,那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躲。他连忙熟练地从怀中掏出药粉止血,等稍稍止住了才嘶嘶叫骂,“死男人婆,你要是不愿意就说嘛,干吗动不动就拔刀子?虽然死不了人,但也是很疼的!而且,这止血药越来越贵,老子都快买不起了!”
似乎有点愧疚,姽婳眼神微闪。
虽然仅是一闪而逝,无畏还是察觉了。抓住这一丝间隙,装作不经意问道,“喂!为什么老子不管去哪里,你总是轻易找到?”
“刀上!追踪香!宫廷秘制!”姽婳硬邦邦丢出几个字。
她刀上抹了宫廷秘制的追踪香,在他身上划过第一刀时,秘香就融入他血液,香气经久不散,就算几十年后再去追这个人,也一样能轻易追到。
这不就是一辈子被打上朝廷钦犯的烙印了吗?无畏恶狠狠咒骂一声,突然产生一种绝望,与其一辈子当逃犯,不如死个痛快。打定主意后,也不再害怕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道,“死女人,有胆子就跟来!”大步往回走。
姽婳没有犹豫地紧紧跟上。
无畏知道她就在身后,在前头走着,不禁暗想,若是自己死了,也不知以后她会再这样跟着谁……
如此想着,心中竟有些发酸,探身入怀,摸索出一只木牌,这只牌子是他在怀远军中身份的象征,这是他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也是他唯一曾有过的荣耀,回望过去,他甚至有一瞬恍惚,自己怎麽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呢?
曾几何时,他始终信念如一地追随过的人说,他绝不会因为仇恨牵连无辜,那时他只以为他是贪名图利说的好听话,但当晔华山上那位小公主一下下撞在他刀口上,誓死维护哥哥尊严的时候,他竟信了。她何其无辜?正如死去的无邪一样,所以他不忍心,从而放弃了。心中的恨意,似乎也在那一刻消失殆尽。
如果五年前死的是自己,他绝不愿意让无邪替他报仇,也不愿意他伤害无辜者,所以,他想,长眠边关黄沙下的无邪也应是如此想的吧!
“臭婆娘,眼见老子就要死了,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吧!待会提着老子的人头向你家主子讨赏去!”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道。
姽婳看也不看伸到面前的那只手,冷冷道,“死人的东西!不要!”
老子赏你遗物你竟然不要?不要算了!无畏气恨地又将东西塞回怀里。
王府。
“无畏,你终于来了吗?”两人一前一后潜进王府,他刚刚落地,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身躯霎时僵在原地,一时,竟不敢往声音来处望。
“无畏,你后悔了吗?”宁琊穿着深衣,披着外袍,从屋里踱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僵硬着膝盖扑通朝着他跪下了。
如果当初不曾怀疑这个人,如果当初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是不是就不会失去这个战友,这位统帅?可是,除了不小心伤到无辜的小公主,其他所有做过的事他从不后悔,这是活着的他唯一能为死者做的。
“请将军赐我一死!”他逃了一千多个日夜,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回到这个人身边,只为了,让他赐他一死!他不愿被当成要犯,不愿被刽子手脏污的刀砍下头颅,他要像勇士一样死去!
“无畏,如果你这样死了,觉得有脸见无邪麽?”宁琊缓缓走近,立在他跟前,饱含沉痛地俯视着他。
“我……”他忍不住哽咽。无邪,我已经为你做了所有能做的,你还不能原谅哥哥吗?
“如果现在跪在本王面前的是无邪,你会希望本王怎麽做?”宁琊淡淡问道。
“我……我希望将军原谅他!”他愣愣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是的,如果无邪曾经在军中作乱,不知悔改,如果他曾胁迫无辜的公主,逼迫当今天子,他仍旧希望将军能原谅他,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好好活着!
“那麽,无邪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将军……?”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这个人……是要放过他吗?他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而且伤害的还是他现在的王妃,他竟肯原谅他吗?
“本王从未怪罪过你。当初若非本王赶你离开,或许你也不会变成如此,说起来,本王也有责任。这个,是王妃送你的礼物,你只要贴身不离地带着这个,以后就不再是朝廷钦犯,那个人也不会再派人追杀你。”
他望着在眼前晃动的龙纹雕刻玉佩,喉中哽痛,竟忽然抱头痛哭。晔华山上,他做出那么混账的事,还险些射杀她,那位小公主竟也肯原谅他……
宁琊扫见从黑暗中缓缓现出身形的女子,也不是太吃惊,道,“姽婳,你家公主也已为你求得自由,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杀手,也不再是宫女,你是普普通通的女子了!本王让管家为你准备了一份盘缠,你可以随时取去。”
自由吗?她终于自由了吗?没想到她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竟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从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第一次闪烁着莹莹泪光。
宁琊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道,“有空了,随时欢迎你们来王府做客。”就回屋去了。
城郊。
“死婆娘!你为什么又抢老子的东西?刚才给你你不要,现在又来抢?”
“死人的东西不要,活人的东西可以要!”姽婳冷冷抛下一句,昂首挺胸继续往前走。
“喂!干嘛走那麽快?”
“你手残了,脚又没残,连个死婆娘都跟不上,还算什么男人!”
“老子连着三天的饭都被你抢走了,哪有力气走路?你身上背着那麽多银子,先给买点吃的好不?”
于是,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边斗嘴,一边赶路。只是这次,前后位置颠倒了。
宁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穷尽所有言辞,连哄带骗,终于,说服他的孕妃回家养胎。
“夫君,回府后,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麽?”朝颜有点不放心地问。
“嗯嗯,真的!”才怪!他好不殷勤地应着,默默在心里加了两个字。
“不过,还有两个要求……”
心里暗暗叫苦,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乐意效劳的样子,温柔道,“颜儿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为夫全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