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圆房3
“读书……”紫衣的魏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终于明白,原来他费尽心思,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位小王妃。
看来,他真是太偏心了!
从来高不可攀的一个人,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本来她也习惯了,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异数,王爷,您让我们情何以堪呢!
她从小在世俗中摸爬滚打,什么罪都受过,二十年的风霜岁月,将她磨砺成一个精于世故的女子。她遇到过无数男子,他们逢场作戏,她也不敢索要他们的真心。后来来到王府,争宠、争权,争一切可以争的东西。她的人生是如此的忙碌,以至于从来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是否曾对某一个男子动心。
但在这一刻,她动心了。原来那个人是有心的,可是那心却不是给她的。她羡慕,她嫉妒,她忌恨!
为什么不能给她?为什么不是她?难道就因为她身份卑微,连被爱的权利都一并剥夺吗?刚刚训斥过姚黄的她竟开始不甘心!
看着书房门离自己越来越近,朝颜紧张得握紧了拳头,那个人仍旧在生她的气吗?那个人唤她来做什么呢?她想从下人脸上看出点迹象,但不可能,因为书房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空荡荡的,以至于她都有些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人……
“吱呀——”她鼓足勇气,打开房门。一眼看到那人,她呆住了。
那人一袭轻袍缓带,笑意盎然,端坐在书案后,似乎专为等她。一见到她,便招手道,“颜儿,过来。”
他竟没有生她的气?她惊疑不定地走过去。
“来,到本王怀里来。”他展开袍袖,不无欢快道,像有什么喜事一样,笑意不断。
朝颜依言靠进他怀里,仰脸儿望着他,疑惑道,“夫君要做什么呀?”
宁琊看着她懵懂无知的模样,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颜儿想圆房麽?”
她立即想起上次被嘲笑,连耳朵都红了。
“今天为夫让颜儿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圆房。”宁琊又在下巴落下一吻。
真正的圆房?她还来不及疑惑,那人便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本书册,平摊在她面前。她顺着望去,不禁惊讶,“他们……他们怎麽不穿衣服?”难道是她看错了麽?那画上明明是一男一女,竟然还抱在一起!她不敢多看,连忙害羞地背过脸去,这人怎麽会让她看这种画呢?
宁琊将她脑袋摆正,指引道,“颜儿不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吗?”
好奇之下,她不由又望了一眼。这一望,就再也收不回视线……
过了许久,她突然觉得身体燥热,这个人的气息过于浓郁,这个人的眼神过于热烈,在她腰间的手也过于灼热……总之,一切都变得不对了……
“颜儿懂了麽?”宁琊低着头看着她脸颊一路红到耳根,笑问。
“我……我……”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要走了!”她用力挣出他几乎令她窒息的怀里,冲出房门。
宁琊望着她背影,还不禁惋惜,要是再配上声音就好了。不过,他聪明的小王妃似乎已经懂了……
“我要沐浴。”她一冲进临溪阁就下命令。
浴桶很快被抬来,里面注入温度适宜的泉水,又撒上一层花瓣及各种香料。
为她宽衣时,晴儿的指尖不小心触到那白玉无瑕的肌肤,惹得她激灵灵一颤。
她们都是从小伺候她,偶有触碰是常事,但现在她却变得不适,用手臂挡住身体道,“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洗。”
晴儿岚儿本身也是未经情事,看不出她是怎麽了,见她坚持,只好带着婢女走了。
房间里只剩她一人,她这才长出一口气,把身体浸在水里,脑袋靠着桶沿,想让自己平息下来。幸好……幸好别人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脑中闪过那副肢体交缠的画面,手不听使唤地伸到水下,被那人手掌抚过的地方像打上了烙印,火辣辣的感觉挥之不去,让她既觉得羞耻,又忍不住悸动,心子都快跳出胸腔……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自己沐浴完,这才唤人进来。岚儿见她神色已经无异,放心许多,一边为她更衣一边请示道,“公主晚饭想吃什么?”
她摇摇头道,“不吃了。”心里满满的,身体也满满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点都胃口都没有。
和衣躺在床上却没有任何睡意,左思右想,又觉得身侧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忍不住脱口而出,“他……”
刚开口,身体就有些发热,唇齿间仿佛也带上粘腻的味道,她从来不知道这简简单单一个字,也能如此晦涩缠绵。
岚儿正低着头为她盖被,没有听清,问道,“公主说什么?”她连忙摇头否认,“什么都没有!”
岚儿坐下,看着她无奈地笑言,“公主今天变得好奇怪,王爷让公主看了什么书?”
她闹了个大红脸,连忙用被捂住脑袋,隔着被叫道,“我要睡了!”
岚儿笑笑,没再问。她心里笃定那位王爷对她家公主真心实意,所以也不是太担心,倒是凌嬷嬷,似乎太过紧张了。她留下桌上一盏灯,将其余的熄灭,怕她待会饿,备好夜宵在旁边守着。
也不知道那人在做什么,他也是一个人睡吗?会不会跟别人做那种事……想到这里,她猛然掀被坐起来。
“公主要吃东西吗?”
她不便直说,结巴道,“我的小泥人掉了,你去问问他……有没有捡到……”
岚儿看了看窗下的铜漏,迟疑道,“现在大半夜的,王爷应该睡下了,明天看不可以吗?”
她也顾不得羞怯,执意要看看那人有没有做坏事,坚持道,“不行,现在就去!”
“颜儿要找本王吗?”
宁琊神清气爽地踱进来。
朝颜一看到他,霎时脸红心跳,感觉到灼热的男子气息逼近,连忙屏住呼吸,还下意识将锦被裹了裹。
她刚才还念着某人,现在又防备起来。岚儿笑看她一眼,福了福身,乖觉地退出去。
“怎麽?娘子看起来十分紧张,难道怕为夫“吃”了你麽?”宁琊在她身畔坐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眉眼含笑道。
那副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再次跳出来,她全身如被什么击了一下,忍不住战栗,脸红得几乎要滴血,暗道幸好灯光昏暗,强作平静道,“夫……你怎麽来了?”
“娘子忘了该怎么称呼为夫了?”宁琊听她改口,略有不满。
她闭紧嘴巴,那声甜甜腻腻的“夫君”无论如何喊不出来。见她不作声,宁琊伸手剥开“蛋壳”,把里面的小东西拎出来。
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下一刻就被拎进一具灼热的怀抱,吓人的温度透过薄薄衣料传来,更令她连连轻颤。那两只不怀好意的手也乘机在她身上动来动去,所到之处均激起一阵酥麻。
“不……不要……”她颤抖着去推他的手,发现手上竟使不上力。
感觉着她敏感的反应,他乐不可支道,“小东西真是比想象中还敏感。来,唤声夫君就先放过你。”
她怕极了这种不能自已的感觉,连忙乖乖唤道,“夫君……”
他轻笑出声,手掌扣住她纤腰不再动,道,“为夫是来问问娘子准备何时跟为夫圆房呢?”
她讷讷道,“现在……”还不行。
“现在?娘子好心急!”
“才不是!你你……你故意的!”她急得涨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才没有心急呢。
他不再逗她,微微正色道,“那颜儿打算什么时候呢?”
“我……我……”她结结巴巴说不上来,现在,一想起画面上各种缭乱的姿势她就头晕目眩,还有点想吐……
若非她太过纯净无知,他也不会下这种“猛药”,知道她还无法消化白天看到的东西抚着她肩背,温柔道,“给颜儿三日的时间准备,三日后我们再圆房,颜儿觉得如何?”
三日后就要做那种事麽……她除了紧张、忐忑,还有对未知的畏怯,想起凌嬷嬷,带点侥幸道,“凌嬷嬷会阻止的……”
但他毫不迟疑打破了她的侥幸,“颜儿不必担心这个,本王自会处理。”在他看来,凌嬷嬷已经老了,不足为虑。晴儿岚儿一心向着她们的小主子,也不会太干涉。最值得他重视的是那名叫姽婳的女子!
这女子神出鬼没,在他的王府来去自如,这麽多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定是赵叡特意派来保护朝颜,或者有别的企图,并对赵叡死心塌地。
想到赵叡,他不禁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儿,酸溜溜道,“说来说去,这都是拜颜儿的好哥哥所赐,害得为夫连丈夫的权利都不能履行……”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他忍得辛苦,羞涩道,“是哥哥不对,如果他怪罪下来,我会跟他说是……是我……愿意的……”此刻,她心中的爱意盖过对哥哥的顺从。
私底下那点酸意酿成了甜,他抚了抚她的小脸儿道,“那我们休息吧。”说着,抱着她合身躺下。
“夫君今天要在这里睡麽?”她奇怪道。
“对,反正本王也不用忍太久了。”语气里颇有点苦尽甘来的意味。
她脸上发热,窝在他怀里不敢作声。感觉那强烈的男子气息包围住自己,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脑中也乱七八糟,怕他有多察觉,只能僵硬地躺着,动也不敢动。
感觉着她的僵硬,他笑道,“颜儿现在知道本王为何搬出临溪阁了麽?”
夜幕沉沉,天上疏星三两点。
笼罩在夜色中的王府飞檐峭立,比白日多出几分肃穆与萧杀。
突然,一条人影出现在无人的花园,沿着小径飘然而来。看不到容貌,只能从那窈窕的身姿,辨认出是个年轻女子。女子一路左拐右闪,熟门熟路地走进临溪阁。
“看来做公主的婢女真是不容易,半夜四更还要出门走动!”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廊下现身。
姽婳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躲,但已知晚矣,立在原地回道,“做公主驸马也不容易,半夜四更还要过来查岗!”语气一如既往地没有温度。
来人自然是宁琊!他不以为忤,踱到她跟前道,“人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没有欲望的人才最无懈可击。姽婳姑娘是这样的人吗?”
“姽婳只是一介婢女,不值得堂堂王爷猜测,王爷若是无事,请容姽婳告退!”绕过他想走。
“不管你来我王府有何目的,但你应该知道,本王从来不会把没有驯服的奴才留在身边……”
声音自后幽幽传来,姽婳蓦地顿住身形。许久,又慢慢回过身道,“王爷想怎样?”
“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他唇边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是掌控一切的微笑,娓娓道,“你今天被本王发现,本王大可以行为不轨赶你离开,到时你这枚棋子恐怕就要废掉,以赵叡的为人,他对没用的棋子会如何处置,想必你心知肚明。”
姽婳默不作声,但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那个人的手段她怎麽会不清楚?
这时他逐字逐句清晰道,“本王要得到颜儿,你继续做你的事,我们可以互不干涉。怎麽样?”
他身上值得赵叡惦记的东西只有两样,一个是军权,一个是无畏。他现在做了驸马,军权迟早是要交出去的,不然,就算赵叡不说什么,朝中那些专门鸡蛋里挑骨头的谏官也不会放过他。至于无畏,自被断臂逃走后,再也没有半点消息,他也曾暗中派人打探,可惜一无所获,想来赵叡也是。所以才把注意打到他身上。
无畏曾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没错,但他还拈得清孰轻孰重,绝不会包庇他这个“朝廷钦犯”!所以也不怕她打探!
三日匆匆而过,宁琊让人在幽茗居提前布置新房,一切依照成婚当晚。
负责这一切的就是魏紫!
两人要圆房的事,姚黄也听说了,趁姐姐不备,悄悄溜进幽茗居。
这麽多年,王爷对她们一向一视同仁,从不为谁破例,所以她们也很少有争风吃醋的理由,可是现在,他竟处处花心思宠爱那位小王妃!她不服!
房内已经布置好,她躲在暗处,瞧见姐姐检查完最后一遍关门离去后,蹑手蹑脚潜进来,然后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包药。不是要圆房吗?我让你们圆不成!
“你干什么?!”一声厉喝,吓得她手上一抖,药粉全都洒在酒壶旁边的桌面上。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赫然立着去而复返的魏紫!
“姐姐!”她略有心虚地唤了声。
魏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斥道,“你找死吗?敢动王爷的合卺酒!”
姚黄犟嘴道,“难道姐姐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圆房麽?我不相信姐姐心里不在意!”
她在意没错,可是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在那个人身上做手脚简直是自寻死路!对门口守着的丫鬟道,“进来收拾干净!”然后才转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道,“如果你不想死,就乖乖呆在牡丹苑内不要出来,姐姐自有计较!”
姚黄一听,霎时欢喜道,“原来姐姐已经有了主意!我还以为姐姐会老老实实替他们布置新房呢!快跟我说说,姐姐做了什么?”
魏紫却不愿告诉她,因为她要“放长线,钓大鱼”,并不在这点“蝇头小利”上!
临溪阁。
那个人一早就让人来悄悄传话,道今晚圆房,让她做好准备。结果,害得她一整天都在房里走来走去,什么都做不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夜晚,她就紧张,紧张得不知所措。
晴儿岚儿看出她异样,目光老辣的凌嬷嬷自然也看出来,但旁敲侧击就是什么都问不出。
晴儿自动揣测道,“是因为今天王爷没有传公主去书房读书吗?”
朝颜一听到“读书”,右脚险些被左脚绊倒,天知道那人让她读的是什么书?那……那分明是春宫图!她虽然从没见过,也没听人说过,但还认得扉页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