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最失意的人，莫过于周子城了。
晚宴结束后，言宁还是坐了周子城的车回去的。
可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什么交流。
言宁一向是一言不发，以前也是，周子城问一句，言宁就回一句，从来不会主动找话题。现在的言宁也还是一个人望着车窗外，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而周子城今晚更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时不时偏过眼神来看看言宁。
他不知道叶其琛跟言宁说了些什么，但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破镜重圆，旧情复燃的结果。
就这样沉默着到了言宁公寓楼下。言宁解开安全带，刚想抬头说谢谢，却听到了周子城的声音。
“不请我上去坐坐么？”，周子城说完，偏过头看着言宁。
“好。”言宁还是答应了，亦或许她心里觉得，有些话，迟早要说清楚的。
进了门口，言宁在玄关处换鞋。
“他就是你这么些年一直忘不了的那个人吧”，周子城的声音传来，言宁动作停顿了一下。
周子城还是忍不住了问出口了。
一侧的头发垂下来，周子城看不到言宁的表情。
“不是。”，她矢口否认了，转过身想走进去给周子城倒杯水。
却被人拉住手腕，一把拉了回来，整个后背抵在门上，露背的晚礼服不免感受到一阵凉意。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周子城对于言宁心口不一的回答，很是烦闷。
“言宁，我喜欢你，我自己都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提醒你了。”，周子城说着，手上不免有些用力。
这些年，他的确表白过很多次了，可言宁一直不为所动，但身边也没有别的男人，但今晚的叶其琛，却让他感觉到危机感。
言宁微微皱了皱眉，想松动一下手腕，可周子城却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你对我而言只是朋友。”，周子城表白过多少次，她这句话就说过多少遍了。
他们只不过在错的时间相遇了，她的心根本不在周子城这，两个人本就不会有什么结果。
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来你一句不一样的回答。”周子城松开了言宁，但语气依旧步步紧逼。
“我们不合适”，言宁当真觉得，就算没有叶其琛的出现，她和周子城，也不会是良配。
“所以，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是吗”，周子城松开了言宁。
“我没有跟叶其琛在一起，但是我和你之间也不可能。”，
言宁被周子城这么一问，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话说得冲了些，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周子城冷笑几声，坐也没坐就走了，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侧头说道“言宁，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言宁洗了个澡，总算觉得好像轻松一些了，这一个晚上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一样，让她又有些手足无措。
她一向不善于处理感情方面的事。
恋爱白痴，可能说的就是言宁这样的。她做不到接着跟叶其琛复合，可也不想让周子城无望地等待着她的回应，这样只会增加她的内疚和自责。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周子城这边她当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她自以为每一次拒绝她都已经做到很冷漠很无情了，可周子城依旧不肯放弃。
而叶其琛呢，他等了言宁十一年，言宁心里知道，自己还是爱叶其琛的，而叶其琛也表明，他还爱言宁，他一直在等她回来。
可言宁还是想先查清楚父亲的案子，顺便弥补一下自己心里对叶其琛这十一年的等待所产生的愧疚吧。
如果说学生时代，叶其琛的优秀，光芒万丈吸引着言宁，可十一年过去，他们不再是学生时代的叶其琛和言宁了，
如今叶其琛变得更温柔，更安稳了，但一举一动依旧牵动着言宁的心动。
而言宁呢，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安静明朗，总喜欢助人为乐的女孩子了，以前她和叶其琛的流言蜚语，甚至有其他喜欢叶其琛的女孩找她的麻烦，她从来都是不去在意，懒得去在意，因为她心里知道，她也不差，她足够自信，
但现在，她做不到深明大义地原谅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再也不会带着明快的笑容去跟人相处，更多时候，她很少说话，只是挂着浅浅淡淡的微笑将自己伪装起来。这样的她，叶其琛还爱么，如果她与叶其琛在一起，又会受到别人怎样的非议呢。
不知道的人会觉得她是什么律政佳人，因为她能力出众，所以性格清冷一些。知道的人，还是会觉得她是罪人的女儿，她不想连累叶其琛。
所以对于现在的言宁来说，证明父亲的清白，才是首要的事情。
言宁抱胸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华清市灯火通明的夜景，还有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才刚回国并不多久，却总是遇到让她无比纠结的事，到底还是她看不透彻，像妈妈说的，“你这孩子，太过固执。”，
像爸爸一样，执念太深。
突然想起来，她答应了李嘉阳，明天要去医院看看她妻子，她妻子有了合适的心脏供体，就快要安排手术了，去看看她，倒是可以顺带去找一趟叶其琛。
找他做什么呢？言宁并不知道，但是就是莫名想去。
即使嘴上说不愿意，不可以，心里依然很想见到。
“明天下午有台手术，晚上还有科室会诊，可能没法陪你了。”，叶其琛回复了微信。
言宁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叶其琛的工作，她知道他一向很忙。
“那我顺便去给你送晚饭吧”
“荣幸之至。”
看过李嘉阳夫妇，简单寒暄了几句，言宁来到叶其琛办公室，把装好的几个保温餐盒递给叶其琛。
这是她精心做了一下午的。
言宁在国外很多年，大多数时候都是有自己做饭的习惯的，慢慢的手艺也越来越好，
但是她做的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卖相不太好。
叶其琛一打开，看到的就是红黑色的排骨，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言宁。
“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真的很好吃。”没等叶其琛说话，言宁就瞪着那双无辜的杏眼开口道。
叶其琛惊讶的并不是菜的色相不好，而是他没想到言宁会自己亲手做。
“可乐排骨，你快尝尝。”言宁满眼期待。
“好。”叶其琛拿起筷子吃着，味道确实不错。
言宁看叶其琛放在一旁的资料，看着像是胎儿B超，便指着他放在一旁的资料，问了一句，“那个，我能看看么？”
“我觉得孕育一个新的生命，真的太伟大了”言宁看不懂彩超图上情况如何，只是叶其琛给她指了指大致位置。
“这个孕妇，有先天性心脏病。”
“她现在怀孕七个月了，是剖腹产的最佳时间”
言宁被叶其琛说的有些不解，为什么不是怀胎十月再生产。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伴有严重的肺动脉高压”
“所以你们心外科的医生也要跟手术？”
“她现在的心脏已经负荷很高了，手术过程中肺动脉高压的突发情况也非常多，算是各个科室的医生都要一同会诊”
“婴儿胎盘一取出，血压下降，心脏就会供血不足，然后孕妇会恶性心律失常。”
言宁越听越觉得生命的神圣，却也渺小。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拿命去赌呢”
“她家里人都是反对的，丈夫那边也反对她生，但是她本人态度坚决。”
“女性生育权是受法律保护的，当事人执着要生的话……”言宁没有继续说下去，停顿了一会，话题一转问叶其琛，
“叶其琛，你说一个女人有多爱一个男人，才愿意像这样拼死给他生个孩子啊”
言宁抬起头，眼神直视叶其琛的眼睛。
如果是她，她肯定也会想为叶其琛孕育一个爱情结晶。
叶其琛摸了摸言宁的头，没有回答。
“像这样的情况，如果是我，肯定也是不会愿意妻子冒险的。”
“成功率有多少呢”言宁又问。
“百分之50”
叶其琛的爷爷就是一名医生，如今在医学界也是泰斗级别的人物，他对叶其琛的告诫就是
“医无反顾，尽力而为”
妇产科那边直言，孩子是可以保住的，只是算早产，而叶其琛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而为，尽力去挽留那个母亲的生命。
“好了，我们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你快吃饭吧，我一会回去了。”言宁合上那份病历，又把餐盒向叶其琛面前推了推，对叶其琛笑着。
如果是她，自然也是拼死也愿意为叶其琛诞下一个爱情结晶。
大概爱情的神圣，就是为了你，我也可以心甘情愿赴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