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都是分开住在村民家里的,言宁住进了一位独居的老婆婆家,家里儿子媳妇都出去打工了,只有她和一个孙女在家,虽说房子是土胚房,不过老人家收拾的还是比较干净的,在孙女不大的床上,特地给言宁换了新的床单,夏凉被微微有些受潮的味道,但是言宁并不介意。
与老人家和上小学的小女孩一起聊着天,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原来是叶其琛来了。
“李奶奶,我来找言宁的”,叶其琛手里拿着个塑料袋,里面好像是药。
“叶医生,快进来坐,言律师在屋里呢”,老人家掀开了门上挂着的帘子,和叶其琛一起走了进去。
“是叶医生过来了,原来你们认识啊”,李奶奶这才知道叶其琛和言宁认识。
“你怎么来了?”
“叶医生好”,懂事的霜霜给叶其琛拿了个马扎过来。
“霜霜又长高了”,叶其琛摸了摸霜霜的头。
看样子叶其琛来过很多次这里,所以记得这个村子里的很多人。
“算着你的胃药应该吃完了,要换一种了”,他打开塑料袋,有两盒药,一盒胶囊,一盒圆形的白色药片。
言宁看着叶其琛修长的手指,听着他的话这才想起来,中午吃药以后看着还剩下两次的药量,所以没跟叶其琛说,看来是前面有忘记吃的时候。
她抬起头来对上叶其琛的眼神,他的眼神像是把自己看透了一样,估计是知道自己没按时吃药,言宁错开眼神,下意识用指尖蹭了下鼻尖。
“用量写在药盒上了”
“叶医生和言宁姐姐手上的戒指好像啊”,霜霜眼睛看的细。
“因为这两枚戒指是一对啊”,言宁看了看手指,摸了摸霜霜的头回答着。
“我这老太婆真是老了,叶医生跟言律师是两口子啊”
“奶奶,我们还没结婚呢”,言宁有些不好意思了,还不是法定的夫妻呢。
“这戒指都戴了,估摸着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吧,瞧着你们两个就般配得很,郎才女貌的”
“奶奶,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让言宁告诉我就好”,叶其琛起身准备离开。
“要不叶医生你也住这吧,反正你们两口子,怕啥嘛”
“不了奶奶,隔壁刘大爷家也收拾好了,我不好不过去”
“等会儿别忘了吃药。”最后提醒了言宁一声,叶其琛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言宁就被外面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人声吵醒了,像是几个人在一起说话。
床有点硬,她的确没太睡好,听到这隐隐约约的嘈杂声,便更睡不下去了。
李奶奶上了年纪,睡眠少,早就起来了,正在煮青菜面。
“奶奶早啊,外面这是什么声音啊”
李奶奶语气好似有些不屑,
“嗨,村里一个暴发户,都叫他光头,他哥十一年前叫人撞死了,他拿了笔赔偿金,从那以后就逍遥喽,搬去镇上买房子住了,偶尔也回来几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两个臭钱”
若是亲人被撞死,旁人该同情才是,可这李奶奶的态度,怕是里面还有隐情。
“车祸意外死的?”言宁试探着开口问了问。
“可不是嘛,他哥哥是个稳重的好孩子,可惜了,他跟他哥关系不好,还白白得了钱,听说撞死他哥的是当时的市长,人家有权啊,撞了人逃逸了也不怕,赔的钱也多”
当时的市长……不就是自己的父亲么……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条人命,明明就是爸爸被人诬陷的。
言宁极力稳住情绪,继续打听着。
“肇事逃逸了,怎么知道是市长呢”,言宁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他弟弟当时也在,亏是跟他哥离得远,逃过了一劫,那天下着大暴雨呢,那小子机灵啊,把车牌号记下来了,一查就知道了,可不就是那市长的车么”
李奶奶说得绘声绘色。
“市领导都有自己的专属司机,看来应该是司机没看好路才酿成了惨剧吧”,言宁微微清了清嗓子。
“这还真不是,调了监控的,虽然下着雨看不大清脸,可那衣服,就是市长穿的那样式儿的”
“可是村里人都说,撞人的是另一个市长,不是光头叔指认的那个。”听着奶奶和言宁说话,霜霜也从里屋起来了,打着哈欠走来。
她的话,引起了言宁的注意。
撞人的市长是哪个,另一个市长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不知道的别瞎说。”李奶奶生怕霜霜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就是这样,我听一些大人说过,说是副市长找了光头叔,答应会再给他赔偿金好几倍的钱,只要他肯指认撞他的是另一个市长就行”
言宁愣住了,栽赃嫁祸……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而当年的副市长,是,是苏毅,是苏琦的,父亲……
她忙别过头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了吸有些鼻塞的鼻子,怕被人发现。
“言宁姐姐怎么了?”霜霜听着言宁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我没事,就是刚起来还有点困”,她草草掩饰过去了。
“言律师,你别听孩子瞎说,小孩子不懂事儿,听风就是雨的,净胡说八道”,李奶奶拉过霜霜,示意她别乱说。
霜霜还是畏惧奶奶的,便没再开口。言宁没再多问,问多了反而会让人起疑心。
她强忍着泪才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这个笑里面,承载了多少眼泪啊,是因为那个栽赃父亲的人,她和妈妈才吃了那么多苦,受尽流言蜚语,如果不是那样,或许外婆也还会好好的。
饭后言宁收拾好自己准备继续去村委那边工作,而这件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会再仔细调查一下的,如果的确是真的,她一定会让那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心急也没用,可惜的是这里信号不好,百度搜索当年的事硬是刷不出页面来。
言宁来到村委这边,叶其琛已经在那里了,她走上前去,环住叶其琛的脖子,与他抱在了一起。
叶其琛也将手放在了言宁的腰间和后背,“早安”
怀里的人一如往常化了精致的淡妆,脖颈间也是熟悉的她的香气,只是,言宁的确怪怪的。
“怎么了,不开心?”
一旁的人有的装作看不见拥抱的两个人,有的饶有兴致地等着八卦一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叶其琛动作够快的,法律队就那么两个姑娘,才来了一天,叶医生就先下手为强了。
言宁松开叶其琛,“没事啊,就是想你了”
她刚刚经历的时刻,该怎么对别人言说呢,她只想依偎在叶其琛怀里,在抚慰一下那个颤抖的心脏吧。
叶其琛也知道,她藏了心事,但是这么多人在,他不方便多问。
“言宁姐,一大早就被你喂狗粮,真是心痛啊”,林心悦把手捂在胸口,皱着眉嘟着嘴。
“我去工作了,你忙吧”,言宁笑笑进了一旁的东屋。
叶其琛看着言宁还是穿着那双高跟鞋,创可贴已经换过两次了,也不知道这村里的集市要什么时候开。
“言律师,您吃了晚饭再走吧”,听村长说,有一户人家想咨询点问题,可是行动不便,言宁就自己过去了,这位大妈人好,想留言宁吃饭好好谢谢她。
“不了,我现在回去赶着跟同事一起吃饭就好”,言宁还是婉拒了,这天阴的厉害,怕是快下雨了,如果不赶紧走,恐怕下了雨更不好走了。
“林助理,言宁还没回来么?”
言宁出去了得有两三个小时了,到了饭点了,还是没回来,刮起了大风,天阴的厉害,平时还亮的时间,现在却像是傍晚,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了,叶其琛有点担心。
“还没呢”
“她有没有带伞?“
“言宁姐去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就没拿伞”
果不其然,夏季的暴雨来的快,像是没有过度,直接就飞来了黄豆般大小的雨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打了两遍了,还是没人接。
叶其琛拿起桌上的折叠伞就跑了出去,头发很快就湿了,来到王伯伯这家,却被告知言宁已经离开了将近一小时了。
他慌了,言宁应该是迷路了,这么大的雨,泥土路更不好走,她还穿着高跟鞋。
叶其琛又打了电话给林心悦,言宁还是没回去。
附近的小路,他边喊着言宁的名字,已经找了两条路了,都没有言宁的身影。
那边林心悦也发动了几个人一起找。
叶其琛仿佛听到了“啊”的一声,像是言宁的声音,隐隐约约不太清楚,他努力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果然有个白色的身影,她淋了不少雨,头发几乎湿透了,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线处晕染开了些许黑色,雪纺的杏色衬衫湿得贴在了身上,隐隐约约露出黑色的内衣轮廓,露出的白皙小腿被溅上了泥水,狼狈得很。
“言宁!”听到叶其琛的声音她才抬起头来。
“其琛”
叶其琛跑过去,撑开伞替言宁挡着雨。
“我迷路了,脚也崴了”,她声音里微微有些哭腔,暴雨天气的大风冻得她有些鼻音。
从那户人家出来她便记不太清楚路了,想着条条大路通罗马,总能走回去,可这雨来得快,被雨淋得更加看不清楚方向,穿着高跟鞋脚磨得生疼,后跟插进泥土里还不好拔出来,不幸崴了脚,手机的地图也刷新不了,她就没看手机,雨声太大,叶其琛和林心悦的电话她一个也没听到。
叶其琛把伞塞到言宁手里,脱下白大褂披在了言宁身上,转过身背起了她。
打伞不利于跑动,找了言宁良久,他的白大褂也早已经被淋湿了,里面短袖的衬衫也湿了,皮鞋和裤脚也沾了许多泥水。
走不出去的时候,又冷又怕,可好在他还是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