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红和杜鸿景分别以后，并没有打着黄包车回到余杭的住处，而是吩咐车夫到了以前做生意的馆子附近，然后拿出几块大洋递给车夫说道：“不用找了！”。
车夫见到如此出手阔气的女子，心里不由的一喜，看着身材高挑，妩媚多姿的柳嫣红，心中想着如此动人的女子却来这烟花之地，多半是来交际那些有钱人，真是世风日下啊！不过还是说了一句：“谢谢！小姐！”，说罢便拉着车走了。
等车夫走后，柳嫣红转身迈着步子，扭着柳腰来到了一家挂着“德艺楼”的馆子门，门口灯红酒绿，时不时有人出出进进，倒也热闹。
柳嫣红看着熟悉的门匾走了进去，周围的男人们看着进来一个媚态万千的女人，不由得眼珠子上下的扫视着，就像一头饿狼看着猎物一般，柳嫣红看着这些猥亵的目光没有反感，相反还露出一种自豪的感觉。
这时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拿着绣花手绢走了过来，看着柳嫣红笑道：“哎呦！这不是嫣红嘛！怎么又回来了？”。
柳嫣红看着讲话的女子笑着回道：“我这不是随我家老爷来余杭了嘛！正好回来看看你们！”
柳嫣红说完话举起修长的左手，然后用右手捏着左手无名指和中指上的翡翠金戒指，来回地揉捏着，接着伸开左手五指，观赏了观赏，最后抖了抖手腕，手腕上的翠绿玉镯在白皙的胳膊上来回晃动着。
刚才和柳嫣红说话的女子一下子了跑过来，拿起柳嫣红的胳膊，摸着上面的首饰羡慕地说道：“这戒指真漂亮！还有这上面镶的翡翠，这么大个，想必值不少钱吧？”。
柳嫣红抽出手来，淡淡地说着道：“还行吧！也就几百大洋！”。
“几百大洋！不知道要接多少个客人才能赚回来！”，旗袍女子惊讶的说道。
“小红！慢慢来，干上个三五年你也能买一个！”，柳嫣红说道。
“嫣红姐你命真好！碰上了好人家赎了身子，你看看我们这还不是要待在这苦窑里受苦，恐怕连个出头之日都没有！”，叫小红的女子抱怨道。
柳嫣红听着小红的话，嘴角上扬，得意地笑笑后问道：“徐妈妈呢？”。
“妈妈在楼上！嫣红姐我带你上去！”，小红说罢领着柳嫣红往楼上走去。
片刻后柳嫣红来到一间稍微宽敞些房间里，小红见客厅没人，便开口喊道：“徐妈妈！”。
“怎么了？小红！有事吗？”，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客厅里面厢房传了出来。
“有事！我带一位客人来看您了！”，小红回道。
“哦！谁呀？”
“您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片刻厢房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旗袍的妇女走了出来，约四十岁上下，留着波浪式的头发，脸上涂着厚厚的粉黛，戴着一对珍珠耳钉，面容有虽然有点皱纹，不过看起来五官端正，想必年轻时也曾美丽动人。
“徐妈妈！别来无恙！”，柳嫣红说道。
徐妈妈看着说话的柳嫣红，露出惊讶之色，然后走到柳嫣红身边打量着这个曾经在自己底下讨生活的女子，高兴地说道：“嫣红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看看妈妈呀！难道妈妈不欢迎我？”，柳嫣红娇笑着说道。
徐妈妈把手绢往旗袍里一塞，然后走过去握着柳嫣红的手说道：“怎么会呢！你能来看我，就说明你心里还有我，妈妈当然高兴！”
“妈妈近来可好？”，柳红嫣问道。
徐妈妈松开双手说道：“我们坐下聊吧！”，然后又对小红吩咐地说着：“小红去沏一壶好茶来！”。
“是！妈妈！”，小红听了徐妈妈的话，便转身出去了，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小红走后，柳嫣红夸赞道：“这小红如今倒是乖巧多了！”。
徐妈妈笑了笑说道：“她还不老样子，从前看你抢她生意，对你冷言冷语，这如今你是找了一个好归属，她看你穿金戴银，自然想和你打打关系，以后不做我们这个行当了，也好有个出路！”。
柳嫣红了徐妈妈的话，也是一笑而过，自己虽然是烟花女子，可心里清楚着呢，这年头有银子就是大爷，谁管你以前是什么出身呢，柳嫣红想罢问候道：“妈妈近来可好？”。
徐妈妈叹了一口气回道：“我身子还行，就是年轻烙下毛病，现在也还那样，治不好！买卖这方面怎么说，如今世道变了，大部分人买卖不好做，钱难挣！来馆子的人自然大不如从前了，不过还是有些老熟人会来逛逛。”。
“妈妈您打算干一辈子？”，柳嫣红问道。
徐妈妈听了苦笑着说道：“我年轻时候就干这个，攒了些钱开了这个馆子，如今也老了，残花败柳，没人要，书也没念过，苦也吃不了，不开馆子还能干什么。”。
柳嫣红听着徐妈妈的话，不由得感慨万千，是啊！一个女子无依无靠的，吃了这碗饭，以后人老珠黄的时候，还能做什么呢？不过还是安慰道：“妈妈您当初对我很关照！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是您收留了我，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开口，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妈妈打算做一两年就不做了，然后拿些盘缠回家养老！”，徐妈妈望着窗外，出神的想着。
见徐妈妈这样，柳嫣红从包里拿出一些细软来放到桌子上，然后说道：“妈妈！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拿着吧！”。
徐妈妈看着桌子上闪闪发光的首饰，本来一向爱钱的她，此时心中一暖，用手往回一推说道：“嫣红你快收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你拿青春换来的，妈妈不能要！”。
柳嫣红伸手握住徐妈妈的手说道：“妈妈！您这几年也不容易，拿着吧！我看世道太乱，您能早点回家，便回去吧！”。
“嫣红！真的不用，其实当初杜老爷就给过我不少了，我真的不能要！”，徐妈妈推托道。
“妈妈我知道！那些是您应得的！这些是我孝敬您的！您要是再不收，我以后再也不认你这个妈妈了！”，柳嫣红一板脸说道。
徐妈妈见柳嫣红如此坚持，便不再推攘，把细软拿在手里，转身走到厢房里，打开一个红木盒子放了进去，然后从木盒子里面拿出一块红布小包走了出来，接着来到柳嫣红的身边，把红布小包打开，只见一只透亮的玉镯静静地放在里面。
徐妈妈拿过柳嫣红的手，把玉镯戴在柳嫣红腕子上，问道：“好看吗？”。
柳红嫣看着这只新手镯，光滑细腻，丝丝绿纹在里面，好似流动着，比自己戴的这只还要好看，欣喜着回道：“好漂亮呀！”。
“这手镯是当初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可惜我爹后来带着别的女人跑了，我娘也一病不起，我从此流落到余杭进了馆子，这辈子嫁人是不可能了，今天这只镯子妈妈就送给你了，当做你的嫁妆！”。
柳嫣红听了马上把手镯要取下来，徐妈妈见状一把握着柳嫣红的手，说道：“妈妈这辈子也做不了母亲，可自从见了你，就觉得特别投缘，自打你来了，妈妈就把你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只是你别怪妈妈把你带进了馆子就好！”。
柳嫣红从小就被人卖到余杭，连自己父母的模样都记不住了，此时听着徐妈妈的话，眼眶一红，扑到徐妈妈怀里轻泣了起来。
徐妈妈抚摸着柳嫣红的头，回忆着自己的过往，想当年那一幕幕心酸往事历历在目，眼眶湿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