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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与清风皆过客

静默的气息收缩在广阔无垠的漆黑夜空中,彰显着一股孤寒里透着神秘莫测的味道。乍现出的一颗颗划破天际的流星,让这片黑夜屏障破除。

只一息,不待紧紧伴随而来的零星火气冲淡,悬空便闪现出一大片又一大片的星子,如烟花绽放扩散开。那些扩散的星晕,缓缓汇聚成了一片星海,绚丽至极,却也好似在深邃苍穹里覆盖上一层沉积着孤寂的纱衣。

星空里微闪的点点亮光,一颗接连着一颗的流星拉长了尾巴划过天际,一列列飞禽凌空展翅轻吟。之前的漆黑才就似被突兀地拉开了遮盖的幕布,清峻连绵高山,荫阴郁葱大树,涓涓流淌溪河,含苞扑鼻鲜花……

浓厚云雾迷罩中的云巅之上,临降一道耀眼的亮光,刺目得很。半息,亮光逐渐变换成明晰朦胧,在光影中也依稀凸显出来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拉近视角,只见,素色衣裙背面垂泻着及地的柔顺光泽青丝,粗略挽上额鬓两缕,再无半点饰物点缀发间。步履行动间那层朦胧的光影紧随着,根本瞧不清她的五官、甚至皮肤的纹络。这感觉就如同是见到一团呈人型轮廓的雾,只那团面庞上墨色清冽的眼眸,却意外地清晰明净。

在那双剔透的琉璃般眼眸展现之后,绚丽星海背景顷刻换为了万里晴空的蓝天白云,高峰山巅上亦随之,浮现了耸立着巍峨的宫群殿宇。

她抬起手臂,那双眼睛却低垂着瞧了一下,眉头顿时微蹙,下一秒,神色恢复无常。她临风而立,负手后背,舒展已然眉头,只是神色平淡,目光停驻在前方山崖下闪烁的一点,琉璃色眼眸中有了些别样的色彩。

“嘭”得一声化破空气阻隔的气响,就见崖下那闪烁的一点仰冲而上,而后垂直降下,随而复上。俯仰之间,御速之急,难以窥看其真面目。在其来返数个回合,终于才似找到了目的,停歇在她方寸之前。

那闪烁的一点也展示出原貌,古铜青鸟纹络缠攒着的一面琉璃色镜。她伸岀手指往上轻轻一点,镜面上原先笼罩的一层乳白色雾气,倾刻间消散殆尽。镜面上处遂显现三个古朴的字体,镜面背处篆刻着繁密得颇有遗古之风的玄纹。

“昆仑镜!”她将它收入手掌中,随着昆仑泛着得一阵一阵浅蓝柔和莹光,镜面也成了滟潋地水波,在这中徐徐展开动态人物景象影画,浮浮显现,变化流畅。

清山秀水,处处繁花锦簇,此刻清风徐来,树影婆娑,月光皎洁,落于地上散发着晚玉般得莹彩。

只万千花蕊清露泛着剔透的蓝光,争先抢后穿过紫藤蔓蔓的长廊,涌入大殿之中,渐行渐快。二十四位女子跪伏在剔透琉璃铺就的大殿上,屏息凝神。

殿中央,水色的纱帘轻轻摇摆。画面转到纱帘之中,一位发簪墨梅,额际一粒剔透的水晶钿,眼睑微微颤抖,半阖半张,脸容清艳绝伦的女子,躺在白色锦锻铺就的衾榻上。只见她眉头轻皱,面色惨白,似在承受着巨大的苦楚,让人不由的揪心怜惜。白雾般的月光洒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尖,睁开翕动浓密睫毛的眼睑,苍白羸弱的面容上,却难掩眉宇间端雅仪态。

随着她急促痛吟的喘息,涌入殿中泛着蓝色莹光的清露飞速盘旋在半空,原先若有似无萦绕的香气随之渐浓渐郁,殿外的花界土域内,百花不论何时花季,齐放芳香汇集。轻拂飘逸的纱幔内,半空中各色花朵竞相绽放,又快速凋零,花瓣如雨瀑般倾泻而下,落英缤纷,瞬间将琉璃大殿淹没成一片花海。

刹那间,片片花瓣零落而下,消散半空中,一滴滴晶莹翡紫的清露旋结成一个巨大透明的水珠,水珠璇络着一朵冰霜花。帘内人胸口猛烈一震,咳出一口鲜血,眨眼间,这滴水珠中出现一个粉嫩可爱的婴孩。

跪在榻前的女子急忙站起身,撩开纱帘,半空中的水珠外圈光晕随着下落徐徐消散,最后只有闭眼沉睡的女婴。她伸手轻拂而过,小心翼翼抱着她们花界未来的少主,脸上无半分血色,带上难抑得酸痛愤慨泪落颊畔。“主上!”声音哽咽凄怀。

挣扎着半靠榻上的梓芬,温情地目光看着她怀中的女婴,伸出手掌温柔地揉着红润娇嫩的小脸,气息微弱,语调不高却自有一番威严肃穆:“得我令,从今往后,我儿身世随我而去,若有泄露者,元神俱灭!”

“遵令!”为首的女子低头郑重应答,其他众女子也俯身拜下,“属下谨遵主上旨意!”

眼见主上已是灯枯油尽之势,强忍悲痛起誓,“若有半分违逆,自毁元神!”

塌上的梓芬听见起誓,心中欣慰,眼波潋滟,无力挥手,剔透纤秀的指尖捏着一粒粉色花骨朵状大小的丹丸,“把这个给她服下。”

女子依言把丹丸放入婴孩口中,倒着花蜜帮孩子吞下。片刻,能看到婴孩心口处闪烁几下红光,婴孩不耐地咂吧嘴,撑动胳膊和细腿。看此,梓芬孱弱的面容嘴角微露一丝安怀的笑意,轻微得几乎难以捕捉,语调惆怅,眼眸深处无尽的哀伤,“此乃陨丹,服此丹者灭情绝爱。”

“主上!”闻言相顾同时惊呼。

“无情则刚强,无爱则洒脱。这是我能给她最好的祝福。我的孩儿不能再像我这般于那些痴念深情中损毁自身。”

话音未落,梓芬耳畔似传来,在天界九霄云殿中歌舞和乐一片天帝的诏曰,“水神洛霖,上善若水,风神临秀,端庄贤淑,二人佳偶天成,寰宇之内,恐再难觅如此美缘。”“饮了合卺酒,祝二位上神良缘永缔,今日起同心同德……”

像是隐忍着巨大的痛楚,花神梓芬刚刚平复下的眉尖又骤然蹙起,一只苍白荏弱的手抚上心口。缓舒一口气,“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梓芬目光低幽,握着孩子的小手“就唤她锦觅吧!”

“属下恭迎少神锦觅临世”再次盈盈拜下齐贺。

“免了,待我去后,切莫要立她为花神。”她目光紧随婴孩安静面容:“做个逍遥散仙便是极好。”

“主上请三思,我花界怎可一日无主?”榻旁的女子焦急地抬起头来。

画面戏演至此,她口中不由随着里面人物呢喃着“花界”两字,不知这“三界”,从何多了一‘花界’。

昆仑镜里的故事仍在继续上演着。“我心意已决,待我去后,尔等众人二十四节气轮番司花,更替迭换,各主四季。”梓芬虽气息羸弱,语调轻柔,言语间却有不容人置喙的决断。

“是。”“谨遵主上旨意。”一旁的女子都不好违背,只得尊从。

梓芬看着自己耗尽心力诞下的孩子,如今她没有丝毫气力去抱她哄她,百般不舍,终只能对着她们细细盯瞩:“适才凝神捻算,这孩子万年之内恐遭遇一情劫,虽已服下陨丹,终究不能放心。传我令,自今日起,限锦觅居于水镜之中,万年之内,不得踏出我花界半步。”

“是。”这般应是可彻底绝了那让人撕心裂肺的情劫。思及此,她眼眸终无力得缓缓阖上。

榻旁的女子抬头发现主上的手下垂在床榻上,悲痛万分,“主上。”

覆手一抹,昆仑镜便停于此处,清浅收敛心神,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唯进性而知命。天下万物万事,起于因果,情爱也衍于中,岂能以断情绝爱的方式避其险绝其祸,实难为幸事。

清浅不动声色地看着粼粼镜影,葱白如玉又裹着朦胧白芒的手指轻点,低沉道:“昆仑镜,倒是有些意思——”话音未落,被化为一缕轻烟,辗入昆仑镜中。

……

天元二十万八千六百一十三年夏至,花神梓芬仙逝,百花凋零,闻此恶耗,天帝罢朝举哀七日。

花界为花神举丧,九洲四海万艳同悲,敛蕊不开。十年间世上再无一朵鲜花绽放,天地间颜色尽失。

上清天玄灵斗姆宫。

庭内满潭水莲皆含苞不放的池旁,站着一位身着碧色光泽锦锻长袍,眉眼皆缠着愁苦也不掩风姿卓越的男子,正是天界中掌天下四域水族的水神洛霖。

只见他抱拳,俯身,低颔。“师尊……”

院中莲花座上,手作拈花势,面容祥和平静的斗姆圣君,双目淡扫一眼洛霖,眉心一掠几缕纹络,复又垂目闭眼,双手合十。半息,睁眼仍见落霖俯身哀求之态,再忍不住得轻叹一口气,这红尘痴男女,真是叫人嗟叹。

“洛霖。”斗姆圣君放下双手,声音透着平和悲悯之气。“梓芬本为西乐佛祖座前的一瓣莲,误入因果转世轮盘,接引灯灭,不想却由此错入在本座这三岛十洲之上,元神本该湮灭。当日,皆因你感生灵不易,心中不忍,梓芬为你所救,带回此,要挽其魂魄。

本座曾告知,万物皆有此自然之法,机缘乃天定,逆天之行,终必遭惩戒,梓芬如今种种,只不过自承因果。”

“师尊……”水神洛霖闻言,身形一窒,望向斗姆圣君的双眼顿时难掩哀恸,再无法秉持清心,维持周身不息运转灵气,仙泽四散开来。落霖强压下体内暴动的灵气,“梓芬。”念及心中挚爱的名字,眼眸泛红。

洛霖闻言跪地叩头,“师尊,梓芬仙逝,弟子心伤找寻六界,偶得《四方八志》古籍只页残章,据上所载,得知梓芬或能留有生机一线。”

“你便去了幽冥界黄泉。”斗姆圣君语调平淡,甚是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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