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晓灵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惊喜道：“现在就出发，真的？”
顾长空一脸愁容：“因为近几日北边接连出现两起刺杀事件，入关盘查得非常严格。此时正好有我的一位旧相识能帮上忙，再等下去恐失良机。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是混入商队中先跟随马匹，到北岸行船，如此一来可能这一路要花上三年。不知你是否接受。”
月晓灵“蹦”的一下坐直，“三年，这么久的时间就只是在路上？那到底能让我变得多强？如果花这么久时间才一点点提升，那我可不干。”
“那么，上路吧，商队在大路上等着。”顾长空舒了一口气，抿了一口桌上的白茶，起身轻松地往屋外走去。
月晓灵急忙站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
“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顾长空头也不回，只留下一个孤高的背影。
月晓灵急步跟上，撞倒了一排椅子也没在意，追着顾长空的脚步一直到洛殇宗的市衢一街大道。
十几米宽的广阔大道上只有一行一百来号人的商队十分吸引人。商队中间参差着三十匹高领马各自驮着满满一箱子的货物。这些货物囊括奢侈珠宝和灵修修炼材料，更有对内部人员都保密的神秘宝物，其中价值足足有千万金币。
“这位就是……保镖？”一个满脸油腻的圆润光头矮大叔用戏谑的口吻问。
月晓灵走上前，很不习惯地平视看向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光头，一时半会儿没搞懂状况。
顾长空俯身到大叔耳边，低语道：“你们就靠一点辟谷灵液就能招纳的打手，这样子已经是很看得起你们了，你也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而且，她的实力可不简单。”
“就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实力，你是来耍我的吧？亏我和你们家族来往十年，就这么糊弄我？”闪闪发亮地光头气得发抖，声音也尖锐了起来。
月晓灵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被人看扁的不爽一瞬间充斥脑海，不经意间右脚用力跺地，将青石路踩出一个大裂坑。扬起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子恰好从光头的左脸颊划过，留下一个一寸长的伤口。等石子落地，伤口也掉出鲜红的血。
胖大叔几秒后才感觉到疼痛，接着用左手摸了摸脸。看到一手的血污之后，胖大叔突然崩溃：“我这完美无瑕的脸蛋啊！”
顾长空稳重地站在光头身后，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幸灾乐祸似的说道：“你还真是愚钝啊，难怪和我家里做十年的生意基本上都是亏本买卖。这妮子要是真想下手，恐怕方才你脑袋就落地上了。”
光头一边让人拿来药膏，一边委屈地说：“我这脸要是花了你可赔不起！再说了，你们家的几个老头子都坏得很，专门拿新鲜玩意高价卖给我，说一堆天花乱坠的功能，用游气演示给我看，让我转手大卖。哪次不是在人家灵修面前被戳穿，几次下来搞得我名声都臭了，现在只能靠以往的人脉接一些押运的活儿。”
顾长空捂着嘴掩盖笑意，“我刚接手事务的时候有幸见识过易叔的九寸金花，那神通可是永生难忘。”
“你还提这茬儿！那破花说是能驱使光，结果我按你爹演示的仪式在别人面前跳了几十下都没作用，让旁边的人都把我当傻子。”被叫做易叔的光头提起往事羞愧得满脸通红。
月晓灵在一旁闲得无聊，不屑地嫌弃道：“就这两下子而已，我还没拿出真本事呢。”
光头并没有看向月晓灵，对着顾长空问：“这小丫头什么境界？”
顾长空摇了摇头，反而是月晓灵抢着回答：“凝血境后期！”
“开玩笑呢，凝血境后期能有这种力量？”胖光头一脸怀疑，“你我是雇佣关系，好歹得清楚双方基本的信息。”
月晓灵面对过好多次相同的情况，依旧冷淡地说：“就是凝血境后期，信不信由你。”
胖光头刚刚见识过月晓灵的厉害，也不想连着问惹得月晓灵心生烦躁，那就伤了和气，但这灵修中他还从未见过有这通天的能耐的，便拉住顾长空的手到一边嘘声问：“你确定她说的吗？”
顾长空点点头，面无表情，或者说是捉摸不透。
“我易帝绩活这么久没见过凝血境的力量能这样不讲道理，这要是真的，这丫头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呐！”胖光头脸色忽然暗了下去。
顾长空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胖光头接着分析：“这洛殇宗的市衢路面乃青石组成，这一街的路更用的是从北方采集的完整的五尺石块契合，坚硬程度不下淬炼过的钢铁。能一脚踩得青石路成这个模样，少说得有十万斤力道在里面。十万斤，什么概念，哪怕是再有天分的灵修，只有凝血境的玄力底蕴，这力量足以把自己五脏六腑震碎，而这丫头一脸云淡风轻，毫不吃力的样子，肯定不是人……灵修的体质！”
顾长空论见识还确实没有易帝绩宽广，虚心请教道：“不是灵修，那易叔认为她是何物？”
易帝绩摸着圆润的大光头，一副疑神疑鬼的神情细声说：“怕不是个妖兽哩！”
“妖兽……那不只是个传闻么？”顾长空并不是很信服。
易帝绩急忙接着讲：“传闻之所以只是传闻，因为能见到的实在是太少啦！妖兽的天赋可是和之前的现世混沌平分秋色的，能随意超出寻常灵修千百倍，要不然这丫头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顾长空还是不敢相信：“易叔，我知道你走南闯北经历奇多，可这无人证实之物，怎让人相信？”
易帝绩眼珠子转了半圈，突然灵光乍现：“对了，我听说世间万般生灵，皆有其母系，只有妖兽无父无母，乃天地精华游气创生，遇龙成龙，见凤随凤，你问她有无衣食父母，若有，那肯定不是和妖兽一道。”
顾长空面露难色：“这……罢也。”带着一脸假笑走近月晓灵吐字道：“月晓灵，你有爸妈么？”
月晓灵随口说道：“有啊，只是我不认识。”
顾长空一惊：“不认识？这生身父母怎么会不认识？”
月晓灵没好气地说：“我出生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们了，你问这些是想干嘛？”
顾长空虽有疑虑，但也不想妄自猜测月晓灵的隐私，回身和易帝绩商讨：“她说有。”
易帝绩也听得清清楚楚，即使有一万个好奇但还是不敢问更多惹月晓灵生烦，又和顾长空私语：“那就姑且信她，当作一个旷世奇才罢。我这队伍里最强的是刚刚踏入念动，能有新的战力自然是最好。”
一番讨论后，月晓灵成功加入易帝绩的商队，而商队在洛殇宗市衢仅仅停留一日就要出发，必须赶快打点行李。月晓灵回到月舍立马通知日尧开始收拾。
日尧被突然闯进来的月晓灵吓得后跳，问了句：“神仙，去了这么久回来怎么不打声招呼？”
月晓灵随口回答：“也没几天，无所谓。赶紧收拾好，明天就走了。”
日尧诧异：“走？走去哪里？”
月晓灵瞪了日尧一眼，说道：“才几天就忘了？我们要去扬州！”
“扬州，这么急着走？神仙，我都还没准备好。”日尧停下手中正在使用的锅铲。月晓灵不在的时间里，日尧只是随手做一些饭菜，自己是在服用祝余后没有饥饿感，关键是担忧月晓灵突然回来第一时间想吃东西，先应付一下，其他的美食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烹饪。
月晓灵见状凑到日尧身边，也不管烫手，抓起锅里的一条红烧鲫鱼就是一大口，像漩涡一样将鲜嫩的鱼肉从骨头上扯下吸入，再吐出一堆细小的鱼刺。嚼了嚼，月晓灵似乎把刚才的对话都放在一边，自顾自说道：“可以呀，日尧，你的厨艺长进很大啊。”
日尧害羞地低头，用空出的手抓了抓头发，“神仙总是东奔西走，事务很多，我就只能干一些家常。之前的空闲时间我也有向洛殇宗的食堂向阿姨们请教厨艺。不过只要做得让神仙你觉得好吃我就满足了。”
月晓灵轻轻拍了拍日尧的肩，满意道：“你还挺懂事嘛，没白给你一株祝余啊。将来跟着我月晓灵，保证你穿好用好！”
日尧赔笑，又发觉事态有些不对劲，回过神来，问月晓灵：“我还没听神仙回答呢，为什么突然急着去扬州了？”
月晓灵仍不忘记手里沾上的汤汁香味，用手来回嘬了嘬，回味一阵。看这悠闲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马上要动身出远门的人。
日尧有点急了，感觉会是不好的事，“神仙，你不说没关系，但是这路途太过凶险的话还是别去了，哪怕闭关打坐也是在稳步变强，为了速度万一落下伤甚至留下性命什么的，不值得！”
月晓灵开口道：“你不必担忧这些，我们这次是跟随商队上路，有一百来号人给你垫背呢。而且报酬可是一周一瓶辟谷灵液！这玩意可比筑基灵液强多了，一瓶抵一千瓶！”
日尧疑惑：“怎么变成跟随商队了？商队行进起来可要慢很多啊，神仙你耐得住？”
月晓灵刚囫囵吞下边上的水果，咽下去后回答日尧：“其实这一路上机缘不少。我听其他游历过的人说，路上最好的事是遇到一些强盗劫匪，实力强大的灵修不屑干这一行，实力中等的灵修苦于冲击瓶颈无心干这一行，只有实力和天赋都逊色他人的灵修才追逐这种蝇头小利。高不成，低不就，也就只能靠这个过过瘾。对付这种不用花大力气，反而能从这些小喽啰手中捞上一些宝贝。这么一来，比我当初在野外打打异兽提升还来得快呢。”
日尧当然是无论月晓灵说什么也顺从的，将灶台下头的火熄灭后到一旁清洗双手，接着就是动身打包行李了。其实算起来月晓灵和日尧二人并无太多行李，无非就是一些食物和财物。月晓灵平日不更换衣物，毕竟五行琉璃裳不染尘土，也相当美观，没必要换来换去。而日尧几乎就是在诺丁村一直传下来的几件破旧衣服，若不是日尧喜欢节俭生活，早就可以换几套新的了。清理了才几分钟，日尧惊奇地发现，原来在洛殇宗待了不短的时间，竟也没存下多少东西，一个包裹便可清点完毕。反过头看看空荡荡的月舍，和搬进来时几近一致，找不出二人在此长时间居住的痕迹，也叫人感慨万千。
这一夜日尧不得安睡，这又一次的远行，还是不知多少万里之外的北面大陆。身为纯正的祖祖辈辈都待在雍洲的雍洲人，日尧完全不敢想象君主制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为数不多的参考只有那几部异世小说了，而小说的作者都不是灵修，八成不会漂洋过海到北面去，基本也是臆测出的国家模样。比如那成山的规矩条令，有禁止带武器的场所，又有必须服从的徭役。可是说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生活，日尧自己能否适应下去？
月晓灵在大床上说着含糊的梦话，点醒了日尧。
再怕，不还有神仙么？日尧相较于其他的普通人，最大的幸福就是神仙——月晓灵！
大清早，日尧就被月晓灵叫了起来。往窗外一看，分明才五更天，天才蒙蒙亮，便小小抱怨一句：“这不还早嘛，神仙这么急着出发干什么？”
月晓灵一把揪起日尧的衣后领子，“你知道什么，商队出发都是这么早，到下一个市集时差不多就是下午，人流最多，交易往来才顺利。快起来吧你，省得我们又掉队，被人看扁了。”
背上行囊，两人加入了庞大的商队队伍。月晓灵满脑子幻想着这崭新的旅程，连洛殇宗的宗主长老的离别赠言也没听进去，就只记得洛涯最后苍老的一句“记得回来！”
整个燕阳府月晓灵也只熟悉莱青城一带，对于浩大的雍洲，月晓灵还知之甚少。目前商队是要顺着洛殇宗北部的山脉，也就是之前去盘荒洞的方向往西北边走，经过巨牙川后会抵达一个小城镇再歇息一日。
慢吞吞的商队一天只能走上五十里路，这可让月晓灵嫌弃得很。说是到时候去往北边需要各个地区的交易凭证，不然不好入关。月晓灵也不清楚，只是一路上缓缓流动的平凡景致着实令人乏味。真想快快跳过过程，直接到市集里看看新鲜也好。
洛殇宗倒是离着燕阳府的边界不远，只消半日便可到达。那边界并无确切的名称，只知道是有一排特别高大显眼的白桦树。
月晓灵和日尧走在队伍后半段，和大部分的商队保镖在一块。灵修们对于这个不过十岁的孩子能和他们一道都不是很理解。带头的也是实力最强的念动初期领着几个跟班凑近月晓灵。看月晓灵长相甜美，不由得生出一份爱怜之情。
“小姑娘，你多大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女从月晓灵背后向前探出头。
月晓灵扭头一看，发现一张离得很近以至于占据全部视线的大脸。黑缎长发、柳叶眉、明眸皓齿、小巧鼻窦、脸也是光滑的健康熟麦色，说是美人，但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子英气。
“不告诉你，你有什么事吗？”月晓灵警惕地躲远来者。
那人以为吓到了月晓灵，便摊手解释：“我叫肖奕繁，是这商队里的头牌保镖，没有恶意。你是新来的，我只是想互相认识一下。”
月晓灵仔细打量肖奕繁全身上下，没有看见兵器，便回答：“我叫月晓灵，这个是我的仆人日尧。”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背着行囊的日尧。
“哦，月晓灵和日尧，你不愿意说年龄也无妨，但你能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吗？”肖奕繁和颜悦色地询问。
月晓灵十分熟练的吐出几个字：“凝血境后期！”
肖奕繁惊讶地用满是茧子的手捂住嘴巴，“才凝血境？你是怎么想的，要加入我们这条商队？这条路可是困难重重，以你的实力很难平安度过。”
月晓灵习惯被刚认识不久的人质疑，漠不关心地自顾自向前走，也是懒得搭理。离开月家后逢人基本都要被怀疑实力，弄得月晓灵都有些厌恶了。
肖奕繁看出月晓灵脸色不对劲，便转换话题：“不过你不用担心太多，我干这一行好几回了，各种突发情况也多多少少遇到过，这一路我会保护好大家的。”
月晓灵实在无力吐槽这自说自话的肖奕繁，想随便找个话题搪塞过去，便说：“你叫肖奕繁，这名字挺有意思的。”
肖奕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爹给我起的，当初他想要个男孩，结果事与愿违，于是希望我能拥有一些男生的阳刚之气，便起了这个名。其他人都觉得我的名字很奇怪，哈哈。”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就在此时，商队里传出了悠扬的歌声，打破了两人僵硬的局面。
“青山依旧在，故人久未闻。拾得三晖土，不问离别时……”
似乎是诉说游子远在他乡的惆怅，商队里不少人都附和着唱了起来，连肖奕繁也神识游离，思绪飘到了远方。世人总是有故土情结的，唯有月晓灵没有多想，沉浸在游历的梦幻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