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散开！都给我散开！”
突然，前方一阵喧嚣，一条黑衣大汉带着一帮子同样装扮的人冲入人群。
大汉一边把人往外拉，一边扯着嗓子嚎着：“排队，都给老子排队，谁敢在堵在这里，老子就把他扔出去！”
好一阵击飞鸡飞狗跳，堆在前面的人流终于散开，摊位前，所有人排成三列，此时王泽看清了摊位的主人，居然是宋志。
此时，宋志也看到三泽三人，他放下手中活计，从摊子上抄起一个袋子，三部并作一步来到三人跟前，对王长老一抱拳道：“弟子见过王长老。”
王长老朝他微一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袋子。
王泽对宋志一抱拳道：“王泽见过宋兄。”
“怎还跟我如此客气，以后我们可就是师兄弟了。”
王长老朝他微微一笑道：“场面挺大啊，怕是这次所有的辟谷丸，都让你小子吃下了吧？”
宋志咧嘴一笑：“小场面，都是小场面。”
王长老举起手上的袋子说道：“行了，你先忙吧，这袋丸子小三就收下了。”
宋志对三人微微点头，又回到自己摊子上忙活起来。
看着摊位前大排的长龙，王长老点了点头道：“小子挺机灵，这次怕是能赚上不少。”
继续往后行去，两边摊位上时不时响起对王长老的行李之声。王泽有些奇怪，王长老开口道：“这一片的摊子的主人，大多是我们王家子弟的，小三，你若有看上的，可以随便挑几件。”
原来这些都是自家的人。
以前，他与家族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不清楚王家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路过一个摊位，上面全是些小配饰。一块蝴蝶形玉坠，见陈素云的目光多次流连，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拿起块玉坠，正准备刷脸，摊位主人见到两人身后的王长老，对三人躬身一礼，自去招待别的客人。
说实在的，这种情况他是第一次经历，有些不习惯，拿着坠子的手一直没有放下，真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见他这副模样，王长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道：“我们王家子嗣单薄，这些摊位的主人大多都是族人收养，宋志那小子，便是你爹捡来的。他们与手下的凡人自然也都受我们王家庇佑，你若是连他们一点小恩小惠都不肯受，他们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王泽还依旧犹豫，王长老继续说道：“凡人只能以俗物供奉仙人，仙人能收下东西，对他们照顾一二，对凡人来说是一种恩惠。小三啊，修士的心胸不能太狭窄了。”
听闻此言，王泽身子忽然震了震，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自己都在以前世所谓“先进”的经验看待这个世界的修行者。
前世里，充斥着各种学说，各种理念，各种主义，让他从骨子里觉得，仙人其实就是拥有力量的普通人。在他看来，如果讲人权，仙人和凡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今天，王长老一席话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凡人力量何其弱小，生命何其短暂，他们穷极一生能付出的最好东西，在仙人中也许屁都不是。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弱小的凡人自希望寻求仙人庇护。一个仙人，又怎能和他说什么讲等价交换？无非愿意尔。
对眼前小贩而言，不说自己能不能成仙，便是边上的王长老，便是一直庇佑他的活神仙。这位仙人显然很喜欢自己，自己收下礼物就等于这位神仙收下了供奉。这样的事情放在前世，便如庙里的如来佛像，忽然吃掉供桌上的水果，这对一个信徒来讲便是天大的恩惠。
若王泽因为自己心中有愧，坚持刷脸，反而会让摊主心头难受。
若有朝一日，自己达到超凡境界，一位凡人找自己寻求庇佑，自己也要与他讲公平，论人权？
想到此处，王泽轻叹一声：“我果然是心胸有些狭窄了。”
随后释然一笑，拉着陈素云说道：“我看这家的东西不错，要不你再选两件？”
买东西不消花钱，陈素云也是很不好意思，她当然不会多选。倒是王泽，自顾自拿了一块没见过的物件，在老板面前扬了扬：“这个我也拿走了，还是记他帐上。”说完，他朝着站在后面的王长老努了努嘴。
老板大喜过望，拿出两张红布，重新将两件物事包裹起来，交到王泽手上，之后又朝着王长老福了一福。
王泽的变化，陈素云看不明白，但王长老却是瞧得分明。
看着泽拉着陈素云在前面摊子上挑三拣四，他有些明白溟寒上仙为何看中这个小子了。
他见那个小商贩供奉无门，希望王泽直接收下，没想到这小子似乎悟到了什么，心性一下子豁达了不少。自己好歹是一个仙人，他明显感觉到，在那一瞬间，王泽周围的灵气柔和了不少。
若王泽刚才抬头，便会发现，原本丝丝缕缕浮在空中漂浮的雾气，一瞬之间被打散成均匀的水雾。
王长老有些惊讶：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啊！一念之间居然能引灵气异变，自己不过三两句话，难道他真就悟到了仙凡之别？若真是如此，这小子到底该是怎样的悟性。
王泽拉着陈素云东挑挑西逛逛，时不时朝着身后指上两下，那些被挑中东西的小贩见是王长老，都一脸的喜色，对他遥遥一福。王泽所到之处，水系灵气都起了微弱的变化。
跟在两人后面，王长老的目光柔和了不少，眼前的少年似乎与另一人的身影慢慢重合，他嘴里一身叹息：小六啊！
王泽老爹行六，这位王长老其实比他父亲长上五百来岁，算是他爹的老祖宗。
这世上的修真家族，好点的，没一代都能出一两个修士，想王家这样，有仙人坐镇的家族已经算是超级大族。
原本，王家三位仙人。
潮渊上人与王一海更是修士中的天才，使得王家稳稳压了其他家族一头，但这两人却同时陨落。现如今，王长老已经是家族唯二的仙人，至于另一位，早已断了因果，与王家再无半分关系。
现在的王家，只有王长老这么一位仙人坐镇。
眼看嫡系血脉青黄不接，忽然，王泽横空出世，而且这小子似乎继承了他老爹的天赋，悟性挺不错。至于灵根，溟寒上仙亲自认证的八品灵根，虽然比不得潮渊九品上，但也算是少有的修行天才，对这样的后辈，王长老自然是满怀期待。
三人缓步往前走着，周围的摊位已经越来越少，王长老开口道：“小三，已经到地方。”
闻言，两人向前望去，街道尽头，一座无比雄伟的山门立在当中，宽大的匾额上书“玄水”二字。
门前已经聚了好些人，场中之人分两行一字排开，前一排是清一色的小孩，后一排则杂乱的多，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大都背着包裹，却都是仆役之流。
山门下方，主事之人见王长老到来，激动道：“见过长老。”
“免礼吧，先忙你的，走之前把我家的小子带上。”
那主事之人告了罪，便回去继续忙了。
顺着那人方向望去，有一台三人多高的塔状器具，那帮小孩排着队，依次走到器具之下。
每当小孩站定，器具上方的光幕上便会浮现一道数字。
王泽观察一阵，大多是“四”，与“五”，偶有超过“七”出现，便会引得场中小孩一阵惊呼，每到出现“三”这个数是，也会迎来场中小孩一阵嬉笑，器具下方的小孩也会一脸沮丧。
他看明白了，这是用来测试水灵根品级的灵具。
一开始，王泽挺好奇，过了没多久，他也有些烦了，入门的小屁孩实在太多，至少也有两三百来人。而且，小孩子可没啥自控能力，几百号人聚在一起，山门前如养了无数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王泽听着心烦，便与陈素云自顾自聊起来。
今天见到的稀奇玩意儿着实不少，两人正聊得起劲，忽然，场中响起一声整齐的惊呼。
王泽哪边看去，只见灵具上方浮现一个闪亮的大字：九。
见此情景，王长老也来了兴趣，看着灵具下的小孩笑着说道：“好运道啊，居然出了九品的苗子。”
随后，他转身对二人说道：“没几个人了，我们过去吧。”
三人越走越近，王泽看清了那个九品小屁孩的长相，正是路上见过那个，把口水涂到别人耳朵里的小混蛋。现在嘛，这个小混蛋的表情更招人烦，一脸的嘚瑟模样。
忽然，又是一阵子惊呼。难道又是一个九品？
果然，灵具下方，一个小女孩亭亭立着，灵具上方，又一个大大的“九”。
眼看又一个九品灵根，王长老高兴之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喔？看着打扮，似乎是沈家的孩子。”
“沈家？是与我们一样的家族吗？”
王长老心情挺好，他笑道：“沈家的老祖，便是玄水派的创派始祖，溟寒上仙也是出自沈家，比我们王家可厉害多了。”
他想了想，又对王泽问道：“小三，这两小家伙灵根都高你一筹，你现在可有压力？”
“什么压力？”王泽不太明白。
“每一批弟子里面，对于修为前三的弟子，派中会有专门的奖励，八品可不止你一人，现在又出了两个九品，你可害怕？”
忽然明明白王长老所指，王泽毫不在意道：“原来您说的这事，我觉得嘛，三品九品都一样，只要能修行就成。九品灵根无非就是修行的快些而已，这突破九阶似乎与灵根品级无关吧？”
经过一月的科普，王泽知道了，人生来就有五行灵根，只要某一系灵根超达到三品以上，那这个人便可以修行。三品，是感应灵气的最低要求。
但要突破凡人九阶，获取仙人业位，关键在于感应天意。
高品级灵根，优势只是体现在对灵气的吸收炼化上，对突破却没什么帮助。
不成仙人终究成尘，王泽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才不会纠结一时的胜负。
前世，很多婴儿出身的时候，父母就已经拿小本子记好，离高考还有XX天，现在，自己离死亡有多少天，他也算了个大概，在此期间，不止要努力修炼，还要抽出时间陪老婆，哪有闲工夫与那帮熊孩意气之争。
“好好，哈哈哈！”
听王泽如此说，王长老心怀大畅，他发现，自家这个小子实在是聪明。
早晨，见他游山玩水的样子，自己气不打一出来，只觉得他就是一个任性小后生，但这一路走下来，慢慢发现，王泽的可取之处似乎不是八品灵根，而是头脑。
三人步入场中，除开王泽，只有一人还没测试。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看着比王泽小些，但在一帮子小屁孩里却是鹤立鸡群。
此时他满脸尴尬，在一堆小孩的簇拥下走到灵具下方，上面光幕一亮起，显出一个大大的“七”字。
王长老的赞许之声：“好，好，沈家的两孩子都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