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的落日黄昏,封彻和苏晓樯像是普通的情侣一般在购物广场的服装店里闲逛,除却两人间没有什么亲密的互动外,在他人眼中看上去肯定很是般配。
一路上苏晓樯的兴致都很高,唯独封彻还是像原来那样没多少表情,虽说他被赋予了拎包的重任,但小天女仅仅只买了部分秋季时的衣物,并不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会出现各种大包小包。
至于是她的零花钱还没攒够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封彻也不得而知。只知道苏晓樯在看到他这一身已经置办好的衣物时眼神里颇有种惋惜般的不满,像是从一开始还打算也替他挑选衣物来进行某种换装游戏。
确实,在封彻放弃原有的那层伪装时就毫不吝惜的在无意中展示出自己该有的魅力。过于清冷的气质,毫不逊色他人的面庞又因为血统升级从而使得完全足以和楚子航媲美,再加上若有若无的一种神秘感,仿佛整个人从生命层次上都发生了剧变。
在终于结束短暂的买买买活动时,自放学以后就一直没吃晚餐的苏晓樯也感到了饥饿,于是又带着封彻前往一家别具格调的餐厅,在充满浪漫气息的吧台展示出自己手中的铂金色贵宾卡后,就被领往到位于这层玻璃大厦的窗边席位就坐。
无需多大幅度的转头,就能在座位上眺望这座城市最美好的夜景,底下的街道上有无数车灯闪烁,构建出宛若星光的洪流。餐厅内的装潢也风格雅致,甚至有搭建出一道专门用来演奏爵士乐的舞台,不知名的乐队正在演奏轻松愉快的曲子,一股华贵奢雅的气息犹如溪水般顺乐曲流露而来。
上餐前,两人共同碰杯饮下一口甘甜的白葡萄酒,酒的温度被冰得恰到好处,入口时的感觉就连不擅饮酒的人都会为之产生一点着迷的情绪。透过头顶放光角度完美的照灯,封彻看向坐在对面位置上撑着下巴打量起他的苏晓樯,在叹了口气后问道:
“为什么要找上我?”
闻言,苏晓樯毫不在意地露齿一笑,未开口时的她通过这座餐厅的环境加持更有一种捕获人心的美感,可她最后还是轻轻张开嘴,用不符合外表清秀模样的高傲口吻说:
“因为我现在对你非常感兴趣。”
她的语气如此真实,以至于能够让不清楚缘由的人当作是在单纯的示爱,又更像是哪一国的女王在挑选合格的骑士时所展露出高高在上的华贵感。封彻不禁想起自己在上个世界遇到的小皇帝,对方都远比不上苏晓樯的气质凌人。
何至于到如此境地呢?封彻颇有些无奈。心想他原本只是个阴沟里的杀手而已,严格来说所犯下的恶行足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立足之地。毕竟世界也不是单纯由小说构筑的地方,更不可能是什么路明非口中的都市爽文,哪有那么多简单易懂的事情?
我救了你,你因此会喜欢上我?真是通俗易懂!要是世界也能这样简单就好了。
念想至此,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在这一餐中将一些事情挑明,虽然有很多事他已然不在乎,甚至可能所面临到的威胁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涉及到承诺和别的方面时就难免有必要重视。再者说,小天女这样的个性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应付过来的,至少赵孟华都自认为没可能。
于是,封彻开口说:“葡萄牙的遭遇确实很残酷,而且充满不可理喻且难以想象的事情,但你好歹从当中幸存,即使说有部分原因在我,可当时我也不完全是为了救你们才选择出手的。”
“我知道。”苏晓樯将撑在桌上的胳膊拿下,双臂抱在自己胸前,看上去有些轻松地靠向身后的椅子,又将修长的腿交叉叠起……不说话时的她似乎每个动作也都充满魅力,“但不管怎么说,在当时是你救了我,而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事后的报道没有出现你的身影,就连你是怎样脱身的都不清楚,不过我在回去后将这件事悄悄告诉了我的父亲,并拜托他稍微调查了一下你……”
封彻的眸光微微闪烁,摇晃酒杯的动作不变,脸上也看不出多少表情。苏晓樯抬头想在这张脸上找到什么,但未看出什么的她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说:
“调查刚开始进行时就被停下了,好像有什么人特意帮你隐藏了所有消息,但这种行为是最近才有的,我想就连你都不一定清楚。”
确实,这点封彻完全不了解,毕竟他无法知道是否有人在通过网络调查自己,就连自身的信息原来被人保护了起来都不得而知。但目前可以猜测的选项仅有卡塞尔学院一方的势力,从现状来看这也许还是一种递出橄榄枝象征和平友好的举动?
“那你到最后有没有知道什么?”封彻直言问道。
沉默少顷,苏晓樯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如同明白自己所诉说的消息多么沉重,因此连颐指气使的态度都有所缓和,“我只知道你一直是……一个人生活,虽然时常请病假,但身体素质和体能远比任何人都好,还作为杀手或雇佣兵活跃在国外的战场上。”
后面那句话她说得很小声,好像生怕被什么经过的人听到一般。难得见到她这样,就宛如终日威武的狼王也有成为贤者的一天,在某些遭遇下变得娇柔而温雅,其转变不一定迅速,但足够美好。
“大抵就像你说的那样,平时在班上装作默默无闻不过只是一种伪装,但现在也差不多全都被你给破坏掉,再想低调下去也不可能了。”封彻兀自啜饮一口白葡萄酒,看着透明的液体在琉璃杯中微微荡漾,“当然,我不是在这件事上怪你,毕竟当初在葡萄牙做出那些决定的时候,我也猜到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后悔救了你之类的想法。”
苏晓樯明亮的双眼缓缓闪起一种让人觉得麻烦的光泽,她认真盯视向封彻,问道:
“你打算将这份工作一直继续下去吗?不如收手吧!”
说出这句话时,苏晓樯的心里闪过以前看到的电影场景,如果封彻会说出任何类似于“不工作还干什么”或是“那你养我啊”的话,那么她就会立刻充满底气地回答“我养你啊!”
可这终究也不是什么电影,封彻在听完时只是轻声笑了笑,没给苏晓樯回答。说起来,身上的钱早已够用,至少在坚持到这个没头没脑的任务结束时应该没多大问题,所以就算真的不干这行也无所谓。而卡塞尔学院那方的举动似乎也在有意让他收敛——任务数量减少,任务目标剩下的似乎完全都是些可以被归类到“邪恶”一方的人员,真搞不懂学院那方是在玩哪一出。
见封彻没有回答,苏晓樯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补充道:
“作为你救我的谢礼,我的家人愿意一直承担你从高中直到大学毕业后的全部开销,甚至也能在未来给你安排好一个不错的工作。虽然没有说要求你不再继续下去这类工作,但我从个人的角度而言还是希望你能收手。”
这会是谁的意愿呢?封彻的脑海里想起那个在驾驶座匆匆瞥过几眼的中年男人,像对方这类人的想法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能往好的一面思考会更容易贴切,当然前提是受到恩惠的人不傻且有足够的价值。
这时,侍应生恰到好处地送来缓解氛围的料理,若不是食物上还散发着芬香的热气,甚至都会让人以外他就是在等这样的时机才到来的。
用餐时,封彻和苏晓樯两人都不说话,专心享用料理来为饥饿的身体补充营养。每一道料理都足够鲜美可口,对封彻的口味而言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在结束用餐后,他用纸巾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再和苏晓樯碰杯饮下最后一口白葡萄酒。
临走前,他坐在位置上告知苏晓樯这个提议自己会多加考虑的,而当前往后一大段时间都没有出行任务的想法,目前看来直到下学期高考过后都不一定再出远门,这期间会好好思考要不要接受这样一份谢礼……以上。
最终苏晓樯是在得到了自己差不多满意的答案后离去,从她的背影和有些雀跃的步伐不难看出心情很好,就连一贯的娇蛮任性都因此敛去了许多,只是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校园生活的格调再度发出一些微妙的变化后,从总体上并未对封彻的日常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高三上学期,他还是每天和往常一样步行上学,如果在离学校还远的地方碰到苏晓樯的话,女孩会主动邀请捎带他剩下的那段路。反之如果已经离学校不远,那她就会下车陪他一直走进班级。
至于周一至周四的放学时基本没什么大动静,苏晓樯要陪她的姐妹,封彻要么回家要么和结束了文学部活动的路明非去上网,周五之后的周末总有一天要抽出来被苏晓樯拉去逛街购物,其余时间大致都是进行日常性地锻炼和学习,对路明非的观察当然也没有落下。
毕竟对方好歹自称是他小弟,而且身负比楚子航更为高级的龙族混血种血统,受到这个世界的关注是迟早的事。只是偶尔,封彻在离开路明非独自生活时也有受到过被观察的感觉,但通过见闻色霸气和五视万能来看除却发现过行迹可疑的几人外,基本都是由无从下手的网络来被关注。
应该算是接触前的预兆,封彻这样判断道。可直到这个学期结束,他都没有收到什么特殊的通知,对于卡塞尔学院的招生信箱固然是有投递过信件,可也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最终,在一个人度过场冷清的春节后,寒假也迎来了尾声,属于高中生们最为紧张的一个学期逐步走来……
“嘿,老大!”
新的一个学期里,路明非看上去还是和往常一样,他在溜进班里后就径直走到座位坐下,将背上有些破旧的包往抽屉里随手一扔,动作顺畅地仿佛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投篮。
“寒假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啊?班级群里的女生说小天女过年去新加波金沙酒店度假去了,你有没有一起?”路明非背对着自己的桌子,朝眼前还在阅读科幻小说的封彻挤眉弄眼道,“听说小天女回来后又举办了一场邀请全班女生的酒会,还扬言谁都不准对你出手,怎么样?作为知晓的当事人是不是很爽呀!”
封彻默默捂住自己的额头,随后将桌面的书合上,对凑过来的路明非说:
“苏晓樯确实有问过我要不要去旅游,但我拒绝了,所以这个新年还是一个人过的。至于你说的那场酒会……我确实知道,因为那天她骗我说要去参加一场普通的派对,让我打扮得好看点再过去,结果一进门就听到她对着其他人吼出那句话……”
说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已经目瞪口呆的路明非如何将脸上的表情逐渐向憋笑转变,再到最后彻底忍不住趴在桌上敲了起来。
“噗、哈哈哈——也就是说老大你又被小天女给坑了啊!”路明非一边笑一边喘气着说,“要我讲,小天女那么傲的一个姑娘就算不会死缠烂打,但只要还有机会的话就肯定会用她自己的方式来追求,过程可能夸张了点,不过仔细想想不是挺好的吗?寻常人可是很难有这种回忆的!”
“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对这方面很有经验的样子?”封彻瞥了眼路明非,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就是不知道陈雯雯有没有接受到某人的心意,没准还要被赵孟华先一步捷足先登。”
“呃——”一说到陈雯雯,路明非的脸就僵硬了起来,随后又变得有些落寞,态度转变之快仿佛是前一秒还在颇为神气的小猎犬瞬间就失足掉到了臭水沟里,一下子就变得可怜起来。
封彻摇了摇头,“如果赵孟华对陈雯雯表白了,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得看是什么样的结果呗……”路明非趴在封彻的桌上,将脑袋像是鸡蛋一样在那儿左右来回滚去,“反正我自己是个什么样也心里有数,能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尝试一番的吧。”
从个人意义上而言,路明非作为第一个被陈雯雯主动邀请进文学部的成员,就像是理所应当一般会对此抱有一方面的幻想,即使这种想法就如同梦一样虚幻且不可捉摸,可每次回忆起来时那种心碎的彷徨感又会情不自禁地带来一种想要孤注一掷的奇妙体会。
就如同今早醒来时回忆起了昨晚那个暧昧美好的梦,在彻底明白自己还是孑然一身时,又免不了就梦境和现实结合并开展粉色的幻想。现实依然还是现实,至少对没有“空想具现”的人来说再怎么做梦也无法改变什么。
这不是什么残酷的事,仅仅就只是对沉湎于梦中之人的现实,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