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决定挑选五视万能以前,封彻还特意留心过一个瓶罐内所装的奇怪帝具。大臣介绍这很可能是世界上最强的帝具——“魔神显现”恶魔之粹,由居住于极北之地超强的危险种血液所制成,但至今为止每个仅仅只喝下一口的人都会因疯狂而死,所以并不清楚到底会带来怎样的能力。
畅饮鲜血而获得强化一直都是封彻在战争中喜欢干的事,不过联想到该帝具的名字,他首先就回忆起上次任务世界中的美马,而自身的血统在面对这罐血液时也隐隐传达出一种不屑的观感,因此思考良久最后还是作罢。
虽然到不久以后这样帝具就会被他人完全获得并借此拥有恐怖的实力,但封彻也没对此感到惋惜之类的情绪,不过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当封彻挑选完帝具并将万视五能带上后,在整个帝国都拥有当之无愧最高权力的大臣立刻称赞道:
“封彻将军得此帝具,想必就如虎添翼般实力更精进了一步,老臣真是为帝国的内外安全而感到放心啊……”
这种夹杂试探的话语其深意被封彻很轻易就捕捉到,他轻笑了几声,对大臣道:
“帝国对外有革命军和游牧异族,虽只是一帮乌合之众,但对内可却有不少的隐患。”
“哦?那不知封彻将军言下之意该是如何?”
大臣的脸上挂有非常慈祥的微笑,看向封彻的眼神也就像只是在聆听他的肺腑之言。
就算封彻没能通过感知察觉到四周约莫有四人正以透露出几丝杀意的眼神望向自己,他也不会信对方的话。但就如同主神发布的任务一般,大臣玩得越过分,任务就能越快完成。
想到此处,封彻对大臣问道:
“一味享乐之人,待到逝去之时又该当如何?”
“老夫可管不了那么多。”
在这不大的库房内,大臣放声大笑道:“生前若不及时行乐,死后可是会非常后悔的!”
“我也是这样的想的。”封彻露出知性的谦逊微笑。
“哦?可否给老夫再多说明一些呢?”
“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封彻就在大臣的眼中如光影般消失了身影,又在短短数秒后回到对方面前。
在大臣眯起的双眼里,他只能听到迟迟传来的四声闷哼。
“闲杂的人我刚刚处理掉了,麻烦大臣事后可要进行仔细勘察,莫不要让匪徒轻易潜进皇宫。”
平淡叙述声中,封彻脸上的微笑依旧,“那四人刚刚可是对我露出了敌意,而在下身手有限,仅仅只能废了他们一只手臂而已。至于大臣您想了解的,还请放宽心,在下无心参与国事,仅仅……只是想在不错的观众席上等待看这个帝国如何覆灭而已。”
“此话当真?”大臣沉声道。
“当然,若无要事,在下甚至都不愿前往帝都,而且……”
封彻走近几步,在大臣阴晴不定的注视中放轻声调:
“如果真有这想法的话,连布德都无法拦住的我在这世上又有什么到不了的地方呢?”
言外之意,不过是让大臣放宽心。连老皇帝都在弥留之际清楚地明白封彻到底有多大的力量,而归顺于帝国后也只敢派他远离帝都而前往北疆。要权力即给权力,要财富便献上财富,只要不影响统治,代价再大也都是一件趁手的兵器。
封彻和老皇帝对此点都心知肚明,同时双方也都有所防备,这也确实是最适合他的相处待遇。
至少封彻并不认为自己肯定能够在以布德为首的多名帝具使配合围攻下获胜,而老皇帝所透露的至高帝具也不像是能够轻易战胜的。为了规避这些不必要的风险,身为将军镇守一方坐等帝国该覆灭的时刻,到那时这些头疼的要素就都交给他人去解决。
结束这场不为人知的谈话后,离开帝都前,封彻首先收到了来自布德的宴会邀请。但已经和大臣有过协定的他就对此婉拒,而除却布德之外,出乎意料的是雪乃所在的家族居然也派人送来了邀请函。
不清楚对方想法,当然也没有去的打算,封彻同样在拒绝过后就起程回到北疆。
一路上的风景都在不断伴随路程而改变,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回到熟悉的城镇和将军府时,不过离别十几日的封彻居然也难得体会到一种难言的情绪。他想自己可能是在为这次返程而感到一丝喜悦,却又弄不清到底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打开大门,奇怪的是封彻并没有见到玛茵。女孩不至于这么晚还在外面乱跑,而且他也有提前寄过信说要今晚回来。
再带上先前的点点疑问,封彻在浴室完成沐浴并换上浴袍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所有的疑惑都就此揭开。
透过被拉开窗帘泼洒下的银白月光照耀,卧室内的大床上只能见到被子鼓起的一团,从中露出的一截粉色秀发正散射出别样的光辉。
听到开门声,被子中的一团动了动,然后由横卧变成竖起,从顶头那端露出女孩精致的可爱面容。她似乎在刚刚小眯了一会儿,揉着眼看向封彻,粉色的瞳孔中很明显地跳动着喜悦的情绪。
“你回来了啊~主人~”
丝绸的薄被从玛茵背后滑落,她穿的是由封彻买来的淡粉色睡裙,因为睡姿而导致有些不整,洁白的一侧肩膀都被露出,在月光下反倒映射出剔透的光。
花了大约两秒时间思考过后,封彻捂住额头对鸭子坐自己床上的女孩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儿?”
玛茵困惑地朝一边歪了歪脑袋,像是好奇他到底在说什么奇怪的话。随后又在恢复清醒后从床头柜那边拿起一本书展示给封彻看。
书名依然是那本《女仆的自我修养》。
“锵锵——主人你看!”
玛茵翻到其中的一页展示给封彻,自豪道:“上面有写道,优秀的女仆是会在主人入睡前帮他暖床的哦!你不是说今晚会回来嘛,我可是从太阳落下后就一直躺在这里散发热量哦!”
面对玛茵一脸得意的神情,封彻首先没去计较书中的内容,而是走上跟前弹了下她的小脑袋。在玛茵痛得眼角浮现泪光时,语气无奈地说:
“先不管书中说得什么,现在可是夏天啊!为什么会非要暖场不可呢?”
“呜……因为晚上会变冷?”玛茵捂住额头道。
“那不是有被子吗?再加上你的热量,这样会很热的吧?”
“那怎么能一样呢!”
玛茵突然义正言辞道,“少女的体温可是比被子还要珍贵很多的保暖措施哦——书上是这样写的!”
“……这本书的作者是谁?有机会我会请他好好聊聊的。”
“什么嘛!难得人家想要再为主人做些什么,你这样践踏少女的好意,就算现在道歉人家都不会立刻原谅你哦!”
将被单掀起,玛茵在床上滚了几圈,将自己都包裹成一条毛毛虫后只露出脑袋,气鼓鼓地缩到床头去了。
这时候,封彻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回到北疆的事而感到一丝喜悦。因为这里会有人在等他回来,他的到达将关系到玛茵的心情,女孩在为这样简单的事情而感到高兴和期待。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封彻回想起和师父一起生活的日子,也难怪那段美好的时光无论怎样都没法复刻下来。
封彻温柔地将玛茵抱起,因为女孩和被子卷成一团反而在怀里有种新奇的触感。为了不弄乱女孩梳好的头发,他很是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
“想我吗?”封彻问。
玛茵在被子里蠕动了几下,仰起头快速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
“嗯……”
“这些天没人欺负你吧?”
“当然!除了主人你,还有谁敢欺负我啊!”
女孩咧开了嘴,表情很凶地露出两个可爱的虎牙。
“不会讨厌我?”他接着问。
“……只要主人你别丢下我的话。”玛茵偏过头,小声回答。
封彻顺理女孩长发的手为之一顿,但又立刻继续手中的动作。他知道在帝国覆灭的未来,女孩必定会开始讨厌起自己,但这确实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穗积当时是如此,玛茵想必也会这样。只不过两个女孩之间最后的不同,想必是只有玛茵能获得最后好好的道别……然后世界被主神拨回到另一个时间点,诸神又来观看其他选召者的表演节目。
说是宿命也好,命运也罢,现在也只能这样。唯一能证明这段时间所真正发生过什么的,唯有封彻自己本身留下的记忆。
“还困吗?”
“……有点。”
察觉到玛茵打了个哈欠,封彻将女孩轻轻放在床上,同时将被单抽下重新给她盖好。就当他准备离去时,玛茵却伸出手握住他。
“一起?”她问。
女孩的另一只手上拉过被单,将自己鼻子以下全都盖过,粉色的双眼也不自觉偏向一边。
“可以吗?”
封彻拂过她额前的刘海。在他记忆里,玛茵虽然在共同生活了几天后就不再表现得多么羞涩,但这种过于亲密的事可从来不敢主动提起。
“唔……”年幼的小玛茵侧躺在床上,轻咬住嘴唇看向封彻,但左手依然牢牢握住了他的手掌,半晌后才继续说道:
“如果主人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要不然我从傍晚辛苦到现在的成果不都白费了吗?”
“如你所愿。”
封彻钻进被褥下面,玛茵欣喜地朝床铺另一侧让出空位,又在他躺下后立刻缠了上去。
“主人,和我说说在帝都里面发生的有趣事吧!我这么大还没去过帝都呢!”
在封彻身旁,玛茵闪烁着双眼朝他追问,看上去就连先前的睡意也全都荡然无存。
“……帝都虽然很繁华,但也不算有趣。”
封彻枕着自己剩下的右臂,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回忆道,“那里和这儿完全不同,是足以让任何心生向往的人都失落而归的地方。”
“欸?怎么这样啊……”
察觉到身边女孩的失落,封彻安慰道:“下次有空的话我会带你去的,到时候就挑些好玩的地方看看吧。”
帝都的繁华和热闹对贵族而言是足够优秀,但其中的娱乐设施对封彻而言当然比不上原世界的各种玩乐,繁华也仅仅只是恰好能满足对异世界都市幻想的程度,黑暗面比比皆是且触目惊心。
“总有常人身处苦难,总有人妄图于伸出援手……”
在玛茵缓缓睡去的夜晚,封彻透过窗外的月色眺望。这里只有夜空不为作假,只有这景色紧扣人心。
当然,还有异世界特有的可爱女孩,在入睡时粉色的长发伴随鼻子小小呼吸而轻微的触动,飘落到封彻脸上传递出梦幻的色彩。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要对能身边的人伸出援手吧?”
就像那时的自己一般,近乎溺死之际握住他人递来的手。
夜晚还很漫长,时间也许充足。封彻估算着大致的时间,思考自己能在这世界真正度过的岁月。
也许未来还将发生很多事,但只有宇宙是永恒的。
厮杀之武艺,海军六式,武装见闻色霸气,众声回响,五视万能——以及次世代不稳定容器。
这些都是封彻特有的力量,它们有得还能够成长,有些则已经到达自身的尽头。需要操心的事还有一大堆,而力量却不足以摆平一切困难,路还漫长且艰难险阻。
安逸之人无法久活……封彻倒希望只由自己来承担足够的痛楚,并借此化为前进的动力。
冥冥之中传来一道柔声,像是遥远彼岸处的某人发出轻声叮咛。这声轻语将封彻的意识拉入浑噩,于是睡意恰好就在此刻蔓延。
封彻眨了眨眼睛,随后索性闭上。他侧过身,将右手环绕玛茵纤细的腰肢,又低头亲吻女孩的发端,缓缓陷入到睡眠中去……
第二天清晨,封彻先一步醒来,这时候玛茵已经放开了他,以独特的睡姿躺倒一边去了。
封彻没有将女孩叫醒,自己完成洗漱后就去练兵场视察。
不多时,有卫兵赶来递给他一封信件,寄件人依然还是雪乃。只不过封彻想到女孩在不久前就已经联络过他,现在这封应该算是加急,难不成是忽然出了什么事吗?
他冲卫兵点了点头,回到府邸去察看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