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走出机场时,封彻将手机取消飞行模式,没几分钟后就有通电话打来。
号码很是陌生,那头说话的是位中年男人,声音听上去充满一种优雅的磁性。他自称是蔻蔻小姐安排给封彻的助理,名字叫余铭,现在在航站楼外等待。
挂断电话时,封彻很快就找到了停放在路边的一辆保时捷,而车旁正站着一个很符合他对声音所想象出来的男人。
他走过去,男人则微微一笑,道了声晚上好,随后拉开后座的门。待封彻坐进车内时才转身进入驾驶座,然后发动汽车离开。
在路上,余铭简要概括了一下他所被安排的工作,以及对封彻之后的生活安排。
“您原先的学校我已经派人去打过招呼,这几天就可以入学。当然,如果这期间有什么要事或是想去其他地方玩,晚一点再去也可以。”
封彻数着街道旁闪过的各式霓虹灯,还算认真地听着对方的安排。
毕竟这是蔻蔻的一番好意,他现在也什么拒绝的理由。在进行完一系列工作后,身上倒是不差什么钱,而且有不少都被蔻蔻拿去做了什么投资,听说赚得很大,但真要追究起自己身上的所有固定资产,也说不出一个准确数字。
嘛,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钱都给她保管也没什么意见。
他看向余铭,男人透过车顶的镜子对他微微一笑。
“接下来我会送您到学校附近的一所小区,原先的庭院已经不适合再居住,那里将会是您的新家。”
当这辆车经过一家711便利店时,余铭问封彻要不要喝些什么。他想了想,最后决定要份罐装咖啡就可以。
余铭走进超市不光光只是买咖啡,他还很买了一些比较适合年轻人的零食,在付账时用的是最近很少人会带的信用卡。
拿到咖啡,封彻站在车旁吹夜风,余铭将购物袋放进副驾驶后在他身旁点起根烟,还问他要不要也来根。
在封彻拒绝后他就很贴心地走到下风处,一个人吞云吐雾。
其实现实世界中也总不会缺少莫名奇妙的事,封彻开始反思,莫非自己本就是个会招来怪事的人?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他正待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喝着罐装咖啡。身边只有一个认识还没多久的中年男人,以及一辆保时捷。
稀疏平常的事却总有种莫名的古怪感,封彻将才从保温柜里拿出的温热咖啡罐贴在额头,抬头注视街道对面。
那边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底下的路灯都断断续续坏了几盏,但勉强能看出其中一片灯光底下开了家网吧,也同样有人在门口吸烟,像是在等待着谁。
当咖啡喝完时,那家网吧门口的门也恰好被打开,从中走出的顾客在夜色中模糊了身形,但当对方从灯下走过时所一瞬露出的面容,却勾起了封彻的一点记忆。
那是位女孩,名字没记错的话好像叫路宁霏,在高中学校里是比自己低一届的小学妹。
之所以对她有印象,还是因为很多次下大雨时,封彻都会在班级教室里看到被困在教学楼底下的对方。
路宁霏的家人好像很少愿意来接她,因此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她一个人冒雨跑回去,本就有些乱糟糟的蓬松短发没几步后更是被雨打湿得不成样子。
对了,封彻想起自己好像有借给过女孩一把伞,只是在那之后他就中途休学了一年,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这件事。
倒不是对伞有多么介意,只是突然回忆起了一点点的往事,如烟雾般淡淡缭绕心头。
这时候,可能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于露骨,以至于街道对面的女孩都发现了他。封彻可以清楚看到路宁霏在注意到他时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欣喜,但刚想要将手举起打招呼却像是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熟悉,于是又很是落寞地放下,扭头融入夜色中离开了。
女孩的举动倒也不算奇怪,毕竟严格来说他们之间仅仅只有过一次交谈,之后又相隔了一年未见,会认为对方不记得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
封彻没有多想,在将咖啡罐扔进垃圾桶后就坐上车,和余铭离开了这里。
在换鞋处打开客厅的灯,出现在封彻眼前的是一个家具齐全但缺少人气的屋子。看上去面积不大,可对一个人生活来说明显是宽敞过头了。
“生活用品之类的都已经有为您准备好,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打我的电话,号码就是先前联系您的那个。”
说完后,余铭就以不打扰休息为由离开了这里,而封彻也没有挽留和邀请对方进来喝茶的打算。
毕竟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万籁俱寂的时候还是趁早休息为好。
在洗漱过后,封彻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头顶的夜灯开始发呆。
他本是很习惯孤独的人,但毕竟在任务世界和楚子航还有穗积两人度过了数年的时光,现在突然一个人安静下来反倒有点不适。
“不知道穗积现在过得如何呢?”
抱着对此展开的思考,他很快将意识陷入到沉睡。
第二天是周日,封彻在醒来时向学校联系确认了明天入学的事。校长和教导主任倒是对他这个“清华北大预备生”很是上心,在仔细询问过他的身体是否已经无碍后,才对此表示出欣喜之情。
是了,休学的那年倒不是他真的身体有创,只是那时刚好师父过世,封彻为了完成复仇所耗费了差不多一年时间。而跟学校请假的理由就是得了重病,要去国外的疗养所察看一段时间。
虽然他的教师一再询问要不要留级来防止在学校未跟上的进度,但也在“通过聘请家庭教师自学”的理由下给拒绝了。
现在的他可不想在学校多浪费一年时间,因为会入学这点本就是师父对他生前的要求。
这一日是无所事事的一天,除却完成不让身体生疏的基础锻炼外,封彻又抽空去了趟购物广场来置办必要的衣物,其他时间都是待在家里默默静待时光的流逝。
在这个学期快要抵达末尾时,封彻的入学情况很是顺利,随堂的提问和测验成绩也依然保持前列。虽然每一天过得依然很是枯燥,但这种无聊的感觉其实也并不坏,权当是在结束任务后给自己放的休假。
又是一天周日,醒来时窗外正在下浠沥沥的小雨,也有逐渐扩大的迹象。
厚重的云层不断汇聚,风也刮得很大。
封彻坐在书桌前,撑起下巴看着落在窗户外的雨,静静发着呆。
“自己是不是养一只猫会比较好呢?”
这种想法一旦生起就难以抑制下来,于是他开始思考最好毛皮是怎样的色泽,瞳孔的颜色又是怎样会比较好看,品种又得如何……
差不多定下结论时,他拨通余铭的电话,铃声不多不少刚好响起三下后被接起。
“喂,是我。”封彻说,“你知道这附近哪里可以买到猫吗?”
“……想要什么品种的?”
余铭的声音在沉思一会儿后传来,听上去已然是打算帮封彻直接将猫买来。
谁去其实也都一样,这样大的雨,对有车的余铭来说可能会方便一点。因此封彻倒也没拒绝,也没觉得这样会有多麻烦对方,毕竟说起来这也是他相应的工作,所以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意愿:
“品种什么的都无所谓,颜色要黑色的,毛不能太长,眼睛是紫色的,性别的话……”
封彻顿了顿,给余铭预留出足够的时间记录。
“性别最好是只雌猫,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要求了。”
余铭在电话那头问:“那就是说对猫的年龄也没有什么要求吗?”
电话这头的封彻沉默了一阵儿,思考后回道:
“一岁左右的吧,小点也没问题。”
“好的,我中午就去帮您找找,同时关于猫的生活用品以及玩具之类的也会一并准备好的。”
“麻烦你了。”封彻说。
“这是我的工作。”
随后,电话被挂断。
何至于非要养一只猫不可呢?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去等他回答,一道从心灵传来的悸动将思绪打断。
【下一次任务世界将在半小时后进入,因选召者先前执行任务时导致“星空”中的部分存在对您有稍许不满,任务世界开局将不会获得安全时间,请做好准备】
“是那尊邪神什么的对我不满吗?”
封彻无所谓地想道,反正都将对方化身降下的胚胎给吃了,那还能怎样?
对方不至于为一个渺小的存在动怒,也不至于将任务世界中的恶意全都灌输于他一个人身上,无非是开局稍微变难一点,但代价可是获得了神明才能拥有的感官。
不过,这一次的任务也许会有点麻烦,如果指引者勋章未能通过判定导致队友是新人的话,世界难度一大再导致开局不顺,一开始就死在那儿似乎也不稀奇。
封彻开始继续思考关于猫的事,从时间来看应该是赶不及了,如果任务失败,那又会发生什么呢?
他想象余铭带着猫和大包小包的东西敲门,在发现无人应答时用备用钥匙将门打开,然后看到房间里坐在椅子上的尸体,于是连怀中的猫都没法抱住从而吓得掉落在地。
那只优雅的黑猫会在椅子旁缓缓踱步,还可能会趁余铭出去报警和叫救护车时跳上自己的尸体,然后紫色的瞳孔就和无神的瞳孔对上,猫儿轻轻叫了声,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下它的嘴角。
充满荒诞式的一副画面!
封彻笑了笑,将椅子向后倾倒,两脚直接搁在桌上。他在等待主神将自己送进令一个奇妙的世界,也在等待自己的猫到来这个房间。
这时候他又想起路宁霏,如果明天雨下大的话,她是不是又会躲在教学楼下没法回去呢?
于是封彻起身将伞准备好放进书包,回到椅子上闭起双眼。
时间到——
精确到二十九分钟五十七、八秒时他将眼睁开,而下一个瞬间就感知到椅子下方的土地悄然消失,自己开始从云端坠入到一个奇妙的空间。
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风声也越来越大,而就当仿佛抵达地心尽头时,一股极端的痛刺入他脑海,连身体都仿佛步入到破碎的边缘……
“喂!”
“快给我醒来!”
昏迷中的封彻感觉到周围有两个人在冲着自己耳边大叫什么,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立刻意识到自己正趴在肮脏的土地上。
他想张口说出什么,但喉咙太干了,同时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在作痛,很难抬起胳膊支撑起自己。
但原先说话的两人在见到封彻睁眼时就开始了行动,他们发出几声嗤笑,随后就架起他的胳膊穿过一扇类似于监狱里的铁门,走进一条黑暗的过道。
封彻勉强回头看向身后,发现自己原先确实就趴在一个类似监狱的房间里——不,说是牢笼可能还更加贴切,而且身体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而虚弱得要命。
他没打算现在就进行反抗,至少这副身躯的力量并不足以支撑他在这不知底细的世界里立刻做出些什么。他想架起自己的两人有可能是要带他去见什么人,因而为了节省力气就任由对方有些粗暴的动作。
前方渐渐传来光亮,是一闪厚实的高大铁门被其他人拉开所投进的光芒,除此之外封彻还听到了人们的呐喊声以及各种野兽的臭味。
逐渐靠近时,他又闻到了人的鲜血味道,前方是个什么样的场地,封彻心中渐渐有些眉头。
“真是糟糕的开局!”他不免在心中低呼道。
很明显自己此刻就是对方的瓮中之鳖,或者说是奴隶也不为过。身上过重的伤势也不知道是怎样造成的,只希望不是由抓捕自己而来的那些人做到的吧,不然这样就真的很难有逃生的希望。
当铁门被完全打开时,封彻被架起他的两个人直接丢了过去,从狭窄的走道直接到达一处开阔的场地。
他躺在地上看向天空,四周被围成了一个圆形,高墙上有许多座位。无数人都在看着他发出狂热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