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一角
“你，就是你了，过来。”
一个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项链，满脸横肉的大壮男人指着缩在角落的一个男子大声叫着。
男子看起来十分瘦小，缩在一身宽大的黑色运动装里，连脚下的布鞋都是黑的，宽大的帽子遮住头，一张苍白的脸隐在帽子的影子下，看不清五官。
见周围其他人都没有动作，男子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面对着大壮男人微抬着下巴。
“海哥，他是新来的，要不要……换个人？”
大壮男身旁站着一位穿红马甲的中年服务生，他是代驾班的领班，洪飞。只见他弓着腰，脸上堆满笑容，小声的说着。
“不用！”
大壮男不为所动，冲着黑衣男孩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上前。
“可他是个哑巴，而且才到我们这不久，要不我们还是换个人吧……”
洪飞又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哑巴？哑巴也能开车？”
大壮男粗鄙的声音回响着，他瞪了洪飞一眼，眼神里的不满十分明显。
“他…他…他只是不能说话，耳朵还是正常的，驾龄也很长……”
洪飞弓着背，双手不安的反复搓着，紧张的连话都结巴了。
大壮男盯着角落里不吭声的男孩子看了看，突然大声叫到：“哪来那么多屁话，就他了！”
角落里的黑衣男子不动声色的看了洪飞一眼，后者轻轻的摇了摇头。
还没等男子有所反应，大壮男又冲着他吼了一句。
“过来！把帽子给我摘了！”
角落里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不知是衣服太大还是人太瘦，那袖子显得十分肥大，宽大的裤腿随着步子晃动着，就像电视上的谐星一样，也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模样有些搞笑。
她抬起手，那苍白而关节分明的手在黑色的衣服里显得十分惹眼，男子顺从的摘下帽子，一头黑刺刺的板寸在苍白的脸上更为显眼，像刺猬一般立在脑袋上。
浓黑的大眉下一对丹凤和毫无血色的小嘴，五官虽不精致，却十分和谐，整张脸给人一种雌雄难辨的感觉。
那张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身子，让人不经怀疑他是不是严重营养不良，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似的。
大壮男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开过宾利保时捷么？”
男孩没有丝毫害怕或怯意，迎着大壮男的目光，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他的姿态，大壮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冷哼了一声便掉头走了。
“把车库里那辆尾数666的保时捷开去门口等着。”
大壮男的声音传来，人已经离去了。
一群人各自散开，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男子能感觉到，众人虽什么话都没说，但离去之前看他的眼神里，却十分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叹息，有同情……
这就是越夜，不是你该问该了解的，绝不多问多说。
洪飞默默的和男孩一起走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带着保时捷标志的车钥匙，颤巍巍的递给男孩，眼神十分矛盾。
看着男孩干净的眼神，他欲言又止。
“打起精神好好开，注意安全，回来给你十倍辛苦费。”
最后，洪飞只是轻轻的吐出了这句话，说完就扭头走了。
这里向来冷漠无情，但这次洪飞对他，却悄悄说了那么多，这让黑衣男孩内心起了一丝波澜。
男孩冲着洪飞的背影鞠了一躬，重新将帽子戴起来，细瘦的手一把抓住车把手打开车门，干净利落的上车关门。
车子刚停到越夜门口，越夜的大厅内就走出一群人。
在明亮堂皇的宫廷大吊灯映照下，一群黑衣人围着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精瘦男人走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群人，十分惹眼。
洪飞已经在大门候着了，见状便几个快步小跑了过来，将后排车门打开了，还小心的把手遮在门框上。
灰色西装男看了洪飞一眼，径直走到副驾驶室旁，一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将车门打开。
洪飞脸色刷的白了，但依旧低着头将车门关上，快速的退到车后面低着头恭敬的站着。
上车后，灰色西装男马上注意到了身边那位戴着帽子一身黑衣裤的司机。
疏朗俊秀的双眉突然微皱，他降下车窗玻璃，冲侯在一旁的洪飞招手。
“二少，还有什么吩咐？”
洪飞立马跑到车门边，俯身低头，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男子将手靠在车窗上撑着头，眯着眼，一副喝高了的样子，淡淡的语气，低沉的嗓子，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司机呢？”
“您的司机刚才被大少叫走了，好像是大少的司机突然不见了，他又有急事，就把您家司机叫去帮忙了。这是小方，他虽然是哑巴，但开车是我们这最稳的，人也安全，您大大放心，他会把您安全送到家的。”洪飞赶忙一通解释。
臣君吐了一口浊气，空气里瞬间飘出一股淡淡的酒气。他将身体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冲车旁的那群人挥挥手，也不多说其他的，就把车窗升起来了。
“哦，走吧。”
这话，是说给司机听的，也是说给车外的那些人听的。
保时捷稳稳的汇入车流，一路上，车内十分安静，臣君也不说话，只是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和景。
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前时，司机小方从口袋掏出手机。
只见他快速按了几下便将手机递到副驾座那位少爷的面前：到哪
臣君看了一眼手机，才想起身边这位司机是个哑巴。
他微微转头，盯着正聚精会神看着红绿灯倒计时的小方看了看。
侧脸很是俊俏，虽然头发很短，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小，但倒也精神。面色白中透黄，鼻梁微挺，目秀浓眉，小嘴紧闭，那五官和脸看着十分清秀，有点现下最流行的“小鲜肉”的感觉。还有那双手，虽骨节分明修长，可认真看倒太瘦小了些。下巴以下全部被衣服挡住了，看不到脖子和喉结。
一时之间，臣君竟有种无法分辨出男女的感觉。
“随便开吧，往南郊方向就行。”臣君把手机放到中控台那，继续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外面的夜景。
窗外，五彩斑斓的夜景，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光芒，墨黑的夜空，沉的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洞穴，将一切见不得光的统统包裹进去。
当他看见车里的人不是自己人时，内心便了了一二。
今夜，注定是不太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