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者，在萧人北眼里是什么？
千里送的菜鸡？是也不是。
在此之前，他虽然知道攻略者会耍手段，却只是把诱惑的小道具当作小打小闹，并不在意。
那些攻略者一直把他所在的世界当作低级世界。
低级世界能获得的能量低，就没有必要花费大量经验值来攻略他。
所以他才能在小打小闹的磨练中保持清醒，不被攻略。
白凝初来乍到，不懂得量入为出，上来就是个一万经验值的大道具。
不仅让他公开承认了干妹妹的身份，在今后的日子里，他想反悔干妹妹的身份或者说出诋毁干妹妹的话，也会被控制。
在此之后，萧人北终于端正了意识。
他感觉到了自己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空悬。
他不再抱着玩耍的态度单打独斗、禹禹度日，而是开始正视攻略者。
柳充和是萧人北最信任的人之一，这些攻略者的事情，除了他，只有柳充和略知一二。
萧人北毕竟还要担当职位，不能抛下萧氏集团的员工们撒手不管。
他更要正面和攻略者接触，所以背后的观察，大部分是柳充和在负责。
柳充和是跟着他一路走来的人。
他当年创业打拼，柳充和跟着他住地下室吃方便面。
他回归萧家，柳充和成了他忠实的伙伴，二人以兄弟相称，相熟多年。
“呦，敢开你哥的玩笑了，跟我十多年跟熟了，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胖子如今不仅长俊了，还敢叫你哥当叔叔了？”
萧人北笑骂，一手端着咖啡，左手握拳锤在柳充和的肩膀上。
柳充和求饶，说：“我哪敢呀，哥你只大了我三个月，还这么脸嫩，又帅又酷，倒是我，整天建模编程序，中年秃顶的命运也不远了，要当叔叔也是我先当。”
柳充和：“特别是在那个姜宁和白凝两个人斗上以后，她们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排除了很多我之前建立的模型的可能性，让我不得不进一步加班加点测试、收集新信息。”
“一solo就是平时一个实验室的工作量，我早晚得迈入老年，再老点，当叔叔都轻。”
柳充和这话是纯粹抖机灵了，口口声声叫老，其实他和萧人北岁数相差不大。
如今望去，除了眼睛度数深点，总体还是年轻的，由于职业关系，一股子书生气，颇有儒生举子的架势。
放到社会上，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萧人北笑：“当叔叔就算了，还是给你哥当得力的小助手吧，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你跟了我十几二十年，对我身边这些奇奇怪怪也多少有点了解，我只信得过你。”
话说到此，笑谈结束，转入正题。
柳充和正色：“哥，昨天萧院长联系我了，把白凝的资料都传过来了。”
“怎么样？”
柳充和：“感觉非常不好，从过往姜宁的表现来看，我一直将她们的能力划分在精神暗示和精神控制领域，之前搜集的解决办法也是从心理学下手，我还专门寻找过这个领域的专家咨询。”
“最重要的是，白凝昨天的举动，根本不符合世界的客观规律。”
凭空变出物体，证据确凿，不是魔术，从小到大学了那么多能量守恒的规律，机械能、化学能、电能、动能，从无到有，瞬间颠覆。
白凝的特殊能力，彻彻底底掀开牛顿和爱因斯坦的棺材板。
柳充和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任何属于静态的物体都有自己的能量，E=mc^2，我用了这么多年，现在付之一炬。”
“如果不是哥你交给我的任务，又亲眼了所见大量的相关证据，我会直接去看心理医生。”
萧人北拍拍柳充和的肩膀：“不要轻易怀疑这个世界的基石，没有质能方程的存在，也不会有我们这些粒子的聚合体。”
萧人北接着说：“物质具有固有的能量，质量可以在一定条件下转化为能量，而能量在更为特殊的条件下，是可以重新创造以前不存在的物体的。”
柳充和问：“以前不存在的物体？”
萧人北缓缓道来：“实际上，在我们生活中，也不断地在创造条件，使得能量创造以前不存在的物体。”
“微观上，核变反应质量亏损，E=MC^2。”
“宏观上，举一个中学生也能明白的逻辑，电生磁，磁生电。”
“火电站燃烧煤释放化学能，化学能转变为热能，热能使水沸腾，三态变化，水转变为水蒸气，水蒸气上升，带动涡轮转动，电磁感应，转动的磁场产生电场，正电荷定向移动产生电流，电流经过变电站加压远距离传输。”
“通过电能，取暖器取暖，电灯发光，工厂机器不停运转，创造工业产值——物体变成能量，再从能量，变成新的物体，这都是我们现如今对此的实践。”
柳充和：“哥，你的意思是说，白凝凭空变出东西来，那些东西本质也是能量转化而来，只不过，她能做到，而我们暂时找不到使能量凭空变成美食的条件？”
萧人北点头：“对，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虽然很夸张，但事实就是事实，如今有一个活人就在眼前，明明白白做出了这样的事，哪怕出于莫名的动机想接近我、攻略我。”
柳充和了悟：“这是个很宝贵的机会，去接触我们从不曾遇到的未知。“
萧人北忽然问：“你猜，那些能量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知道，已经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知识以外的东西，没有实验验证，我只敢乱想，不敢乱说。”
柳充和耸肩摇头，好奇问，“哥你知道？”
萧人北笑笑：“我也不知道。”
柳充和忽然明白了什么：“哥，你把单独的实验室拨给我，其实不是想让我监视白凝，而是想通过让我观察到这些现象，找到突破口，继续研究下去？”
“对，你在这个专业有所长，你的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我希望你能找到这些能量的源头。”萧人北说，“她们明明有控制人心智的本事，却只想要以此来接近我，我身上一定有什么是她们想要的。”
柳充和：“难不成，她们想要通过你得到那些能量？我曾经用唇语翻译器读过姜宁的自言自语，她也提过‘经验值’和‘好感度’几个名词，白凝更是毫无防备，录音设备里可以分析出很多关于系统的蛛丝马迹。”
萧人北放下咖啡杯，走到窗台边，看着远处：“我活到现在，虽然过得不差，却也没把自己看作是什么救世主、天命之子，她们千方百计想靠近我，获取好感度，简直荒谬。”
“然而就是这么荒谬的事，接二连三发生在我身上。”
柳充和急道：“哥，她们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你还记不记得在咱们开始调查攻略者前，就是姜宁前面的那个女人。”
“她为了靠近你，竟然用所谓的道具造了一场车祸，害死了萧家许多人，却没有任何人怀疑到她头上，直到她死后，脱离了这个世界，我才慢慢查到当年的漏洞。”
萧人北：“我记得的，她只是其中之一，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人，也不知道白凝会在什么时候主动用死亡来脱离这个世界，如果一直无穷无尽，我也快不是个正常人了。”
“我有种预感，白凝、姜宁，还有更之前的人，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一个攻略成功，我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萧人北脸色深沉。
窗外，萧氏老宅建筑群，古楼林立，鸟语花香，窗内，细细思索，理清脉络。
萧人北：“你听过莫比乌斯环吗？”
“听过，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这是个拓扑学的数学模型。”
萧人北：“如果有一只小瓢虫，非常努力，从环上的任意一个点出发，开始不停地向着前方爬去，会发生什么？”
柳充和想想：“莫比乌斯环是一个二维的紧致模型，小瓢虫爬在环上，但它不知道它在环上，在它看来，它一直在向前走直线，而不是在一个空间内绕圈圈。”
“因为它可以看作是二维生物，而我们维度更高，站在三维的角度，我们能够看见小瓢虫在环带上做无用功，不停前行，原地转圈。”
“那么，现在，如果我们就是这只小瓢虫呢？”
不停前行，原地转圈。
坐井观天，不过于此。
无论再怎么努力攀爬，永远都逃不出半寸方圆！
难道，这就是被攻略者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