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一天，何芷基本上是看书度过的。没有口罩，也不敢出门，闲来无事，竟在Kindle上找到了一本自己初中就想看的书，自然穷追不舍，爱不释手。坐着看，趴着看，半躺着看，侧躺着看......这姿势是换了一轮又一轮，最后发现自己怎么看都累，才停下来，给自己泡面，倒橙汁。
泡面的空档，何芷还心血来潮，给成瑾瑜发了一照片。这照片是临时拍的自拍，但添了各种效果，比如兔子耳朵、反光大墨镜后，基本也就不是她本尊了。何芷也不是什么爱自拍的小姑娘，她主要是为了照片上的那四个字，“恭喜发财”。
想来疫情真的影响了人们走亲访友，微信几乎是秒回。“呦，我们家的小可爱上线了。”
居然没抓着重点，敢情是玩我呢，何芷不服，正面来一句，“看字！”
“我未婚少女呢，你要脸不？”
“你都自称'少女'了，你扪心自问，这脸重要吗？还是来点实在的吧。”
“妹妹，你变了......”成瑾瑜发了个大哭的傻表情，表示痛心疾首。
接下来，何芷收到了一个随机红包，打开是9.9元。虽然不是什么大红包，但何芷为自己的小胜利乐出了声。她还是觉得成瑾瑜好玩，每次逗她，都能心情大好。
“在家干嘛呢？”何芷收了红包，于情于理，都要寒暄两句。
“逗猫。”
“咱妈呢？”
“出国探亲了。”
“呦，咱妈出国都不带你啊？”
“总得有人看家，再说我也没钱办签证。”
何芷读着这信息快笑死了。这年头像成瑾瑜这么实诚的成年人可真是不多了，她从不炫富（因为也没富可炫），也从不哭穷（她单身，靠着死工资，给自己买了一辆小10万的车，也算励志了），但明里暗里总透着一种怂刚怂刚的气质。成瑾瑜父亲早逝，大一她没有明说过，但何芷心里清楚，因为她没有提过她父亲，而且才开学不久，成同学就请假回家，说是扫墓，但看她半开玩笑的样子，舍友们都不信她的“鬼话”。大二同时期天气不好，****，成瑾瑜又请假说要回家，何芷一时忘了，劝道，“这什么天气啊，你还回家干嘛？”成同学一边收拾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想让我妈一个人去扫墓。”这信息得到成同学的亲口证实还是在大三她闪恋，再闪分的那会儿。周五晚上，都12点了，宿舍关灯了，成同学还在上铺玩着电脑，自然又是通宵的意思。何芷也还挂着QQ，反正也是有点什么事不开心吧，这时候成同学突然从上铺发来了信息，两人在漆黑的夜里，聊了点小秘密。成同学说是自己提的分手，毁了师兄的初恋，非常的自责，她很喜欢师兄，可是恋爱中的人总是患得患失。她妈妈希望她出国投奔亲戚去，所以她在准备雅思考试。她说趁着恋情还未满一个月，她必须当断则断，不然以后师兄更伤。她第一次提起了父亲，她说他在她读小学的时候就不在了，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她妈妈提任何要求，她都会满足。后来好像雅思没过还是怎么回事，总之成瑾瑜没有出国。成妈只是一个农家妇女，成瑾瑜工作后出粮了就给母亲打钱，日子过得其实并不宽裕。所以，成瑾瑜现在说没钱办签证，绝对是实话，她习惯嘻嘻哈哈地说实话。
何芷随手拍了桌面上自己的泡面和橙汁，给成瑾瑜发了过去，配字，“看寡人这春节过得......与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成瑾瑜发了自己家猫的照片过来，配字，“姐姐我可是有猫作陪，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活的......”
两个“老”女人正一来一往互“砍”呢，何芷收到了吴耐的微信，“新年好”。上一条转账的时间也没到24小时，吴耐是不可能被提示退款的，所以他是注意到何芷没有接收转账而发出问候吗？他能注意，是因为他在意吗？算了吧，搞不好群发呢，吴耐这么“正”的一人，逢年过节问候所有微信好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何芷没有回复。被吴耐这一打断，也没心思跟成瑾瑜聊天了，于是大口大口吃起泡面来。
晚上10点来钟，何芷正窝床上看《囧妈》呢，又收到吴耐那条“新年好”，这下估计看到退款信息了吧，何芷还是没有回复，管你群发还是怎么着呢，有事说事，没事又何必扰人看电影。
十分钟后，吴耐微信改了三字，“支付宝”。何芷不傻，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是支付宝转账给她了，这她不用收，也到账了。得嘞，既然你这么真心诚意地塞给我，我就不退了，省得还以为我借机藕断丝连呢。何芷还是不回复。
五分钟后，“新年好”又来了，接下来是一分钟，两分钟，七分钟，九分钟......不定时的“新年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对话页面上。他总不能这样群发吧？这是扰民啊！不会是中病毒了吧？难不成还想发到我回复为止？何芷这电影也看不下去了，开始瞎琢磨。她想起他们一起看的最后一部电影，《新年好》，影片里女主说她学生时代早恋，两人约定寒假要是想对方了，就给对方发一条“新年好”的短信，然后整个寒假他们发了500多条“新年好”。吴耐不懂文艺，也不懂浪漫，很多东西都是跟着何芷看电影时“现学现卖”。何芷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了，他们两现在的情况就是两人名字的真实写照——“何止无奈”啊！
这“新年好”断断续续持续到了午夜1点来钟，何芷的枕头已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