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的对面,那家由他师尊老相好开的戏楼今日是暂停营业的。
就算算命人说的那句话是在给他指示,让他进戏楼去,可这大门紧闭,他又如何进得?
他就站在酒楼和戏楼的门外地段,偏靠戏楼一些,抬头向层楼上看。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就不应该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做的。
那头假的猪也是死在了这家戏楼,不仅如此,还有那个棺材一样的轿子,也是被抬进了这家戏楼。
其实那日之前,那头西洋猪经常来这戏楼里听戏,频繁得就像喝下午茶,每日必备。
后来有一天,西洋猪从戏楼里出来后,他在酒楼上目睹了一个细节,那就是猪的瞳孔变了,有瞬间失去了瞳孔本有的色彩,充斥着空洞与茫然。
就好像……好像在坟墓里,他在某个瞬间看到的在金蝉子眼眸中的神采变化一样。
于是,等下一次这头西洋猪再进戏楼去的时候,他就得跟进去了。
这并不难理顺。
都是因为戏楼里有秘密,他之前就这么想的,所以才跟着那头猪进去了。
只是没想到猪摔下来死了。
关于乔装打扮成算命人的渎厌,估计比他更早便知道了,所以才给了他各种提示。
先是在街上第一次露面,向他透露身份,然后在广场上给他留下一句话,引导他更快一步理顺这些事情。
早前,他自己也不是没进去过戏楼,四处晃荡,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如今是所有发生的事件都在指向这家戏楼啊。南蛙皱着眉心想,好像一切很合理,但又觉得不应该这么合理。
在戏楼外站了一会儿,便有好心的路人告诉他:“小哥别站了,你是要与我买东西还是要听戏?如果是听戏,这家戏楼的确很有名,我想你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
好心的路人是在戏楼门外两边摆地摊的修士,看起来眉和目善,修为也不太高,和他自己差不多的样子。
说这话时,那人脸上还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站的位置的确有些碍着人家生意了。
南蛙歉意一笑,而后回到酒楼里,他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和他一样注意到了这家戏楼的不对劲,此刻也在盯着这家戏楼。
又或者,一些本来就知道秘密的势力也在睁着眼睛盯着戏楼,比如龙宫,比如天庭,比如净坛使者,很难想象还有其他势力的嵌入。
南蛙自己不知道,就在他走向酒楼里的时候,戏楼的大门门缝间有一只眼睛,正在盯着他离走的背影。
入了夜,仙都都安静了下来,白天人们在忙碌中容易忽略的,往往都会在这个时候回想起来。
南蛙此刻却颇不好受。
本来他还发愁着要如何进入戏楼去,可在老板娘的啰嗦声中回到自己的狗窝后,发现枕头上放着一封信。
拆开来看后,里面装着一张纸和一把黑色的铁钥匙,纸上写着:今夜戏楼,后门。
可以想象,钥匙便是用来打开后门的。
可问题是,他的房间曾有谁进来过了吗?他刚想到是那个算命人,也就是可能是渎厌暗中隐藏的身份,稍后,那张纸便立马自燃,烧成了灰飞,似乎不想将任何痕迹残留在世上。
但那自燃的火焰差些将他的床帘给烧了。“呲呼!”他不禁吓了一跳,好在那飞起来的火焰触碰在床上和帘上就如同沉进了水里一样立马消失了,不然日后遇见了渎厌,他可得一巴掌呼之。
后来他就一直躺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把玩着这把黑铁钥匙,尽管老板娘来到门外喊他出去说书已有两三次了,但他都以自己不舒服为借口。
这老板娘满脑子都是灵石,也不知道他要这么多灵石做什么,也不见修为像火箭那样飞起来。
“有客人说,四倍价钱听你说书呢!”
“不来不来,我肚子疼。”白天时南蛙随口就如此说。
对面戏楼没开,那么那些闲不住的,喜欢听戏的,也都来找人说书了。
仙都内说书的不太多,就那么十指之数,平日间来听书的这都是些不怎么修为的鱼人的公子哥,以及小姐们。
他说书的风格在这仙都的行内也算小有名气,有人如今想出高价让他出去说一段,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躺在床上,直等入了夜。
信上说,让他今夜就出动,前去戏楼,可上面没有提到某个准确的时间点,大概也就是让他多久去都行。
只要入了夜。
可他把钥匙往枕头下一放,安然睡去。
这夜也就没有按照纸上说的那般行动。
第二日,盛会还在开展,但人流已经开始向外回流了。
因为盛会广场提前打开,所以这里盛会也就比以往时间更短。
最重要的是,很多人的屁股都坐不住了。
一夜之间,很多人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于是这一日,从清晨开始,仙都正门从内往外走的人硬是比从外往内走的还要多。
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便是这日离开的,离开前还曾来郑重道别,作为钦点vip,免费听着南蛙说了一段《西游》,她笑得花枝乱颤。
那个午后,南蛙送她到城门去,她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南蛙便笑话她:“李子卿小朋友,你就先走了,一个大佬爷们,眼眶子都红了,不像话,不像话。”
女子的名字便叫李子卿,此刻眼眶着实有些发红,南蛙注意到她脖上已经带上了昨日自己送去的吊坠。
戴上这个吊坠,对方就是在告诉他,自己是女儿身了。南蛙是这么想的。
这其实并不是南蛙送吊坠的本意,他真的只是下意识的送了个吊坠,后来回了酒楼的房间才意识到问题来了,一个男人送了另一个“男人”吊坠?这就是在告诉对方,小娘子,我知道你没有“吊坠”。
此吊坠非彼吊坠。
但事实上,是南蛙多想了。
李子卿之所以把吊坠戴上是因为知道眼前男子对自己的心意,虽然这个心意是对自己的男儿身,但她还是很感动。
至于识破自己的女儿身?她从没这么想过,毕竟自己的装扮无懈可击,这是来自她母亲的肯定。
“就算是大能修士,不仔细观察,都难以识破你的真实性别。”
她自己不知道,在自己一脸骄傲的出门后,母亲乐得有多欢快。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男人一直口说兄台,她也涉世未深,没有多想,这不,兄台又来了:
“李兄,盛会只一日,为何匆匆离去,不多待些时日?”
她叹了口气,回道:“家中长辈来信让尽快离开,却不告知缘由,山城兄,你不是本地人也还是早些离开吧!”
“那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日后我离开了仙都就去寻你。”这是真心话。
“抱歉,家中长辈不让详细透露与告知……”女子似乎显得很愧疚,“我并不是因为不想告诉你……”
南蛙微微一愣,而后笑道:“没事,李兄,缘分这东西很奇妙的,有道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而后,女子主动抱了上来,哽咽道:“再见,山城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