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想顾建岭刚才传递给他的消息,论财力有出手豪阔的客户,论长相有一位姓赵的前男友,他的胜出机率有多大呢?
他第一次感觉在情事上还有棘手两个字,以他过往的经验,但凡他向对方示个好,几乎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哪怕是高中时那个初恋,写个告白对方立即就点头了,哪用现在这样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呢?
他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用什么来打动她呢?
她看起来那样娴静,超然物外的,建岭已经提示他她不是金钱和花言巧语就能打动的,那用什么呢?一片真心?真心他当然有,也正打算朝奉一般献给她,可是他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怎么办?
原来在情事上较真真的很烦恼,爱情不只甜蜜还让人痛苦,他之前不相信,现在他不得不信,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痛苦了,而且是他单方面的,对方还不知道。
他拿起手机,按建岭给他的手机号搜索微信,出来的人叫巧笑嫣兮,应该是她吧,可是头像却是一只金毛。他申请加她,接连申请了三次,第一次忘记备注,第二次加上我是景先生,第三次写的很全面,我是昨天有在茶坊见过您一面的景先生。
他反复看着他写的备注,他觉得她应该可以立即想起他是谁了,他等了几分钟,对方没有反应,他延捱了一个小时,对方仍然没有加他,他很想立刻打个电话过去,可是说什么呢?茶叶不错,家里人都说是好茶?这样说真是太蠢了,显得他很白痴。
他决定去负一楼健身,强度大一些这样他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至少在明天来临前他先放空自己,累趴下了就能好好睡一觉,如果她真不加他那就再说吧,他不想想了。
景煜换好健身服到一楼时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屋里静悄悄的,全家人都去午睡了,这样很好,就没有人关注他为什么打个电话打这么久了。
周五晚上下班时丁巧兮和朱谨言是一道从茶坊出来的,朱谨言原本打算直接开车走,对丁巧兮之前油盐不进的态度她是有些怒气的,但还是忍不住要关心。朱谨言觉得这几年丁巧兮变了,变得太安静,变得与世无争无悲无喜,变得像老僧入定成仙得道了,这不正常,正常人遇到感情挫折会发泄会歇斯底里,可是丁巧兮没有,这才是特别异常的地方。
朱谨言问丁巧兮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丁巧兮说不了。朱谨言嘟囔了一句:“严监生,我说让你请吃个饭怎么这么难呢。”
严监生,中国古代著名吝啬鬼。朱谨言每每这么叫丁巧兮,丁巧兮都会妥协,任朱谨言开方子。她不是怕花钱,两个人吃饭,最多加上丹琴,三个人可劲吃能吃多少钱?她只是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她们呱噪。
其实大部分时候出去吃都是她买单,表面上是她们勒索她,但她知道朱谨言是在找理由陪她,不然谁愿意个人时间不回家陪老公孩子而去蹭闺蜜饭局。
丁巧兮站在车前看着朱谨言,无奈的说:“明天吧,好不?你今晚好好想想要吃什么,别到时候又说是我的口味。”
“你明天不是去书苑吗?”朱谨言问她。
“是呀,明晩你定地方我直接过去就行,如果丹琴有时间,我们仨一起吃个饭。”
“好,我选地方你别说我坑你。”
“我何时说过。”
“回家记得好好吃饭。”朱谨言叮嘱。
丁巧兮无奈地看着朱谨言说:“你倒像是我妈。”
“那你以为?我是替叔叔阿姨看着你。”
“我早不是三岁小孩儿。”
“知道就好。猫比你吃的都多。”
“好,明天我吃得一定比猫多一些。”
停车场里人来人往,这个时候大部分档主下班,大家大抵都是认识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丁巧兮不想再扯吃饭的事,于是冲朱谨言摆了摆手说:“我走了。”说完开了车门直接坐进了驾驶室,为吃个饭如此婆婆妈妈她觉得实在是不值当的。
朱谨言不得不向她摆了摆手,说:“好,你慢点开。”
丁巧兮到家从车库出来时阿黄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回家途中去了趟超市,给阿黄买了两块筒骨,又买了一点蘑菇和青菜。
阿黄很懂事听话,见到丁巧兮后尾巴就没停下来,她弯下身子抚摸它,它便趋起身过来舔她,她忙闪开了,她怕它舔她一脸口水。
晚饭吃什么呢?她感觉完全没什么胃口,她看着手上还拎着刚买的菜和给阿黄的两个骨头,决定晚饭就吃这些足够了。
骨头是新鲜的,比普通的肉还要贵一些,她要煮了给阿黄啃,骨头汤她可以煮点青菜蘑菇,她们俩个的晚饭就都解决了,她如释负重。
丁巧兮不喜欢做饭,尤其不喜欢炒菜,这点受家庭影响。
丁巧兮的父母是大学教授,从她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大学里,一日三餐都和父母去学校教工食堂吃,偶尔不是全家人一起,母亲会让父亲打饭回来,只有逢年过节母亲才会下厨做几个菜,最拿手的是红烧牛肉和糖醋排骨糖醋鱼,父亲充分贯彻了儒家精粹,君子远庖厨。父亲只会做一道菜,蒸鸡蛋羹。长大后她才知道父母会做的这几个菜都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她上初中时父母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在离学校一站地的地方换了一套三居室,但父母仍然不时的从学校食堂打饭回来,奶奶来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说她家没有烟火气,后来再没有来住过。
她对家里最深刻的记忆不是吃过什么,不是父母做饭的味道,而是北方春天的某个周末午后,和父母在客厅里各据一方看书,室内静得只有翻书的声音,阳光洒进来,空气中有灰尘飘浮着,在阳光下暴露无遗,她就会晕淘淘地开始浮想自己的未来。
现在她的客厅也像父母一样改成了书房。
她也像父母一样不喜欢做饭。
骨头还没有煲好,阿黄在她脚边打转,她想它可能是饿了,于是走到自动投喂机前看了看,里面还有足够多的狗粮,水也还有。阿黄只是一天没有见到她想与她亲近而已,她想。
她住的是一栋300多平方的独栋别墅,父母每年都会来小住一段时间,父母不在的时候只有阿黄陪她。
骨头煮好后她拿给阿黄,阿黄眼里充满了喜悦,她摸摸它,然后准备吃自己的晚餐。
一人一犬在享受晚餐时,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有另外两位先生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热切的聊着她,她没有丝毫感应,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不能算是他们的朋友,只是一面之綠的客户而已。
第二天她正常去了书苑,丹琴把书苑打理的很好,一天都没有事情找她,她乐得继续练习她的簪花小楷,将到傍晚下班,她忽然想起昨天和朱瑾言的晚饭之约,等到拿起手机看时朱瑾言的信息已经漫天飞舞而来,她忙不叠的回信息安抚,通信录栏有提示信息她都没有来得及看。
苦了那个百爪挠心等待回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