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一名女子静静站在忘川边。偶有微风吹过,扬起女子的裙摆。裙摆间的红色绣花与四周的鲜红彼岸交织相缠,如同活物。
忘川幽深的河水也一如过去的许多年一般,平静无波澜,湛碧色的水中也并不见女子的倒影。
只在远处渡船划过时,波动的水间偶尔浮现出零星的场景碎片。而这些场景碎片,便是人们遗忘在忘川的情感。
而在女子身后,拿着淡青色釉面描饕餮纹瓷瓶的宋清许正缓缓朝她走去。
“禾莞,许久未见了。”待走至女子跟前,宋清许微笑道。禾莞亦微笑颔首道:“的确,六年未见。可还习惯?”
宋清许扭头看向忘川上不停来去的渡船,淡淡道:“倒也没什么习不习惯的,不过就是看人来人去罢了。看久了也觉得,人死了和活着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说出这般见解的宋清许,禾莞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未有言语。
随即禾莞看向宋清许手中的瓷瓶,接过道:“看来孟婆已经说与你听了,你也已经做出了决断。”
“是,既然他已经决定放下,记着这些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想让他忘记,你却偏偏要记得,倒是和过去一般执拗。
“痴儿”禾莞低叹。
而宋清许却只是兀自站着,仿若未闻。
“罢了,我走了。往后你在这黄泉的日子还很长,若是什么时候想忘了。便去求一求孟婆吧!”随着话音落下,禾莞的身影也消散在忘川边。
待禾莞走后,宋清许也慢慢往回走着。只是在转身的瞬间,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落下,伴随着清浅的一句“两个人之中,总该,有一个人记得。”
忘川上,渡船划过。粼粼水光之中,站在桂花树下的女孩巧笑倩兮,看着远处的男孩跑来;忘川边,彼岸花仍是灼灼的开着,远远望去,一片鲜红,令人觉得红得刺眼。
另一边,趴伏在吧台上的岑辰紧闭着双眼,不住按压着左胸心脏处。眼角不断有泪滑落。食盒里没吃完的桂花糕也早已散了热气,禾莞取过尝了一口,却只觉满口甜腻。
“罢了”禾莞放下桂花糕“以后不再有人期待的食物,终究失了它的味道。”
看着在睡梦中不断落泪的岑辰,禾莞拿过瓷瓶,似要解腻般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后一饮而尽。
随后禾莞摩挲着瓷瓶上的饕餮纹路悠悠道:“百年换六年。”不知是惋惜还是讥讽。
忘川水并不是孟婆汤,令人忘却的从来都不是记忆,而是内心深处的那份情感。故孟婆又称忘川水为“忘情水”。
另一边,梦中的岑辰又见到了熟悉的场景。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秋天,街道上充盈着桂花的香气。而道路尽头的桂花树下,“岑辰,快来呀。”。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岑辰猛的抬头,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挥舞着双手朝他大喊:“岑辰”。此刻,岑辰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他捂住左胸,迅速朝女孩跑去。快一点,再快一点。在梦醒来之前,拜托,在梦醒来之前,让我再见见她。岑辰无声在心底哀求。
随着心跳的不断加速,岑辰离女孩也越来越近。百米,十米,一米。终于,岑辰站在了女孩的面前。
他满头大汗,心跳得飞快。眼前的女孩,穿着宽大的蓝白色校服,留着利落的短发。她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肤色,犹带婴儿肥的鹅蛋脸,和一双总是明亮璀璨的杏眼。
高中的宋清许远不如后来美丽,但此时的宋清许周身却满溢着青春健康的气息。温暖了岑辰过去以及未来的许多年。
在宋清许开口之前,岑辰猛地抱住了她。喟叹出声:“终于,见到了你。清许,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