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去清雅居的一路上弯弯绕绕,虽说就坐落在候府旁边,但别院是新盖的,平日里大门紧锁,别说人了,毛都没出来一个,鲜有人留意。
在外人看来突然多出来的小别院,以为是这候府扩建的,谁还敢窥探候府啊!自然是更无人关注了。
可高演自打进来,看到门口包括沿路,都是侍卫把守密不透风,一路往里,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道,庭院渐深,茂密葱茏的竹子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不远处的假山怪石崚峋,景致倒是颇为清雅。
唯一令人不悦的是,花不事越走越快,身后跟着的他都被几次甩了一大截,但次次都又追了上来。
被人当狗遛可不行!
高演停下脚步仰着头,盯着花不事:“花兄,你就不能走慢点考虑一下,我是个小孩子吗?”
“快到了。”
说完,花不事依旧我行我素的。
高演又被甩在了老远,于是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询问着,“那我问你,你家少爷,为何要见我?”
“不知。”
“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
行吧,不说也罢,虽说自己不认识这家少爷,但看这手下的行事风格,祖母口中的贵人,应该就是他了吧。
“到了。”
花不事在正门停下了,正门被涂刷的全白,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素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端正地题着三个大字“清雅居”。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个少年端着翡翠做的盆子,朝高演走了过来欠了欠身子行了一礼,然后单膝下跪的,捧着盆子。
“高少爷,进门前有规矩得先洗手。”
什么奇怪规矩,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盆里的水清澈无比,翡翠雕刻的花纹,清晰可见,把小手一放,温度适宜,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另一个少年上前,递上以丝绸做的手帕,高演说了声谢谢,接过后细致的给自己擦了擦手。
看着高演擦完手,三人什么也没说就退下了,也不管高演一个小孩子就那么杵在门檐下。
站了很久,却没有人来理会,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的下马威,若是我踹门进去又会如何?高演抬眼望了望牌匾——清雅居,着实清雅,倒真是静。
三两群海燕从头上叽叽喳喳的飞过,越等越是烦闷不已,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没压住,一把手推门而入,门没锁,一下子就被吱呀地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竹木雕琢的小屋,白净的屏风遮挡看不清全貌。
高演也不急着进去,他冲着院子里面喊:“有人吗?”
“你便是高演?”
话音从高演的身后飘了过来。
转头只见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白衣男孩在他身后站着。
并未戴着面具。
仔细一看,这男孩生的极好!
乌发如缎,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洌,却又苍白无力,长眉如柳,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清雅以极。
“正是。”
小男孩背着手一副老沉的模样,没有恶意的打量着高演:“果然你倒是真与老夫人说的那般心性颇深。”
“……”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小男孩虽然稚气未褪,但却让高演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高演低下头思考如何才能破解,一旁的小男孩就平静的看着他,不如实在点:“我不喜欢同人做交易。”
“不必同我来这套。”
高演见逃不过去了,索性说道:“行吧,什么交易?”
“很简单,尽尽地主之谊,带我在武清转转,即可。”
“就这么简单?”
“嗯。”
高演是个比较实在的人,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平常百姓,若要转转武清为何要找他呢?肯定是个坑:“所以风险呢?”
“并无。”他虽然诚挚的说着,可看上去一副摆明了我不坑你,我坑谁的样子,“为何不问问好处?”
好处?还敢要好处,是要祖母知道了不斥责他?
“定然是不必,不就是尽地主之谊吗。”
“爽快!”
“说吧!你想去哪,这武清吃喝玩乐我样样皆知。”
“都可以。但你得先带我出去。”
“你侍卫呢?”
“我叫他们,不必跟着。”
“那万一你要是有了危险……”
“暗卫自然会出手保护。”
“你真是分的明明白白的。”
两个小男孩肩并着肩边讨价还价边走朝着大门走去。
沿路的侍卫见到小男孩都毕恭毕敬的喊着少爷,但出于职业操守就没有像礼仪行业样鞠躬。
“但是我有个不成文的要求,知人知名,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不然我总不能叫你喂吧?”
“小羽,便可。”
“嗯。”
连名字都不能透露显得这个男孩更加古怪,高演在心里细细推敲他的身份,脑补了一出大戏,该不会是京都某位大官不可告人的私生子,就像一般的大宅子里那些勾心斗角,私生子的身份很容易遭致非议,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而且也很容易造到大房夫人的妒忌,或者哪房姨太太之流的毒手什么,这位大官为了保全私生子,也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就秘密委托手底下的人,把私生子送到离京都十分遥远且不知名的地方,顺便到武清捎带把高岭也带了过来。
看来自己的便宜老爹与从京都来的小羽私交匪浅。
“小羽小……”高演勉强把那“朋友”两字给吃了进去,“小羽,你对武清什么比较感兴趣?”
其实高演对武清也只是限于他感兴趣的的事物比较熟悉。
小羽冷不丁的说道:“一品居。”
看来这个小羽是做过功课的。
另一边。
“花统领,这……需不需要派人陪着少爷。”
花不事坐在椅子上喝茶,“少爷不是吩咐过不必了吗?”
“我远远瞧着高家少爷,便觉得他心智过于早熟了,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哦。”
“要是万一……”
“没有万一。”
……
一品居距这候府说远也不算远,可对孩子来说,倒是有些远,所以租了辆马车,免得步行。
一到一品居门外,两侧是很多小摊贩在叫卖出售海货吃食和一些稀奇玩意儿,因为是靠近海,所以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味道,和食物气息交融。
一品居坐落在离冶海海滩不远的位置,高演选址选在这里也是有讲究的,风水好,有风有水,往来过客在小酒馆,闲聊就能看到远处的大海,享受海风汐汐,畅快舒心,一杯小酒下肚。
再者就是商业前景,经过一系列分析,这里算是个小型港口,造船业十分发达,当地居民都有些正经营生,日后往来贸易日渐繁多,旅人至此,定会探听哪家靠谱,这靠海的就这么一间小酒馆,再者,自己这么早盘下,打算慢慢的把口碑树立好。
经营上的事,理念在那,又有小六哥这个掌柜的顶着,出不了多大差错。
等进去,高演特意选了张二楼的雅座,放眼望去,楼内楼外尽收眼底。
店小二有些愣住了,莫说店小二愣住了,楼下的看客也愣住了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今个不大对劲啊。
高演吩咐着店小二,点了些特产的梅子露和干果,反正午饭刚过,不用叫那些硬菜权当是茶余饭后的游戏罢了。
小羽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的问着:“小演,你可知这一品居的幕后老板是谁?”
“这……好像是叫做小六。”
高演不出所料的把小六给卖了,他上来就小心翼翼的不让人发现,示意着店小二装作不认识他。
“我看不尽然,要不我猜猜吧。”小羽把酒杯放下,撑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高演,好像能看穿他的内心似的。
高演从容不迫的说道:“可以,你觉得是谁?”
“我看像是……你。”
我去!自己居然还玩不过一个小孩。
高演说出了违心的答案:“这是在拿我打趣?”
小羽自然不会抓住老板这个话题不放,看到高演的反应,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简单啊!
话锋一转,“小演,莫介意我,拿你打趣。”
“怎么会呢!”高演虽与他相处不太久,可以感受到这个小羽比他还不像个小孩,谈吐不是装出来没有稚气,而是真正的稚气全无。
“你就没什么想问问我的吗?”
“问了,你也不会说啊。那干吗要问!”
“也是。”
“小演,你是经常来一品居吗?”
“不是,这不是府里给我请了先生每日都需读书写字。”
两人正说着话,店小二换成了小六,端着时令瓜果就上来了。
高演诧异地看着小六,“怎么换人了?”
小六回话:“楼下客人太多忙不过来,又怕新来的伙计笨手笨脚的冲撞了两位,特意送了些时令瓜果上来。”
“嗯,谢谢,放下吧。”
小六把瓜果放下,头也不回的就退了出去。
今日听店里的伙计说,少东家神神秘秘的带了个好生俊俏的公子哥不知道做何意。
“小羽,你要去海边瞧瞧吗?”
“也好,坐在这确实有点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