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阳?他不是和蓝樱子是一对吗,怎么还和梁玥扯上关系了?”韩童问我。
“楚朝阳初高中的经历非常坎坷,他因为家庭原因,中考没有考好,于是和梁玥当了半年的同桌。他那个人不爱说话,除了关系比较近的,几乎从不主动与人交流,但第一个令他敞开心扉的人,就是梁玥。并且赶巧不巧,林雨歌的生日,也正好是楚朝阳妈妈的生日。”
而在那之前,楚朝阳去给妈妈挑选礼物,正好在等公交车的时候碰见了梁玥,也是从那时开始,楚朝阳加入了我们四个人的青春里。
梁玥那天和我一样,因为某些事情拒绝了林雨歌的麻辣串派对,她要去传说挑选生日礼物,但并不是给林雨歌选,因为林雨歌说了,今年不会收任何礼物。
那天是个晴天,和陈瑶被人劫走以后我的心情那样,悲极生乐,也就灿烂的不行了。夕阳甚是好看,梁玥靠在公交站牌上,欣赏这醉人的美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她挪挪地方,说是挡住站牌了。这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转过身来发现,拍她肩膀的那个人是楚朝阳。
真是新奇,印象中楚朝阳这家伙从不多说话,所以梁玥也没有什么要了解他的想法,但今天在校外碰见了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些兴趣,于是便问楚朝阳去哪。
“去传说。”
“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也去传说。”
“嗯。”楚朝阳答应道,但他仍然在看站牌。
这人可真是不爱说话,一般碰见同路的人,不管熟悉不熟悉,都会习惯性地问问对方的意图吧,可这人却不这样,好像别人不管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似的,梁玥心想。
上车以后,一开始并没有太多座位,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站着,一句话也没有。梁玥抬头看看楚朝阳,发现他在看窗外面,并且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这可算是一件惊天秘闻,算上军训的那一周,他们已经当了一个月同桌了,但今天,现在,公交车上,却是梁玥第一次看见楚朝阳笑。梁玥像看见鬼似的看着他,并不敢去打扰,生怕这笑如昙花一现,一旦触碰了,便也到了消散的时候了。
过了有三站,车上下去很多人,车后两排便空了出来,梁玥碰碰楚朝阳的胳膊,指指后面,提醒他去坐着。楚朝阳被提醒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过去坐下,好像梁玥根本不存在似的。梁玥心里在摊手表示无奈,但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两个是认识的。从站到坐,尴尬从来没有离开过梁玥的心里,好在合川城小,弄南中到北中也用不了多久。
“强哥,你看,又有南中的学生跑到咱们这来了。”说这话的还是那个朝林雨歌叫喊的男生,而他对话的那人,也还是坐在电动车上的光头男人。
“逗逗他们。”叫强哥的人指使道。
“喂,南中的好学生们,怎么搞对象搞到我们这里来了?”周围的一群人全都用一副期待的表情,想要看到两人害怕地跑开。可他们这次选错了对象,梁玥不是林雨歌,楚朝阳也不是我,两人动作整齐朝那群人瞪眼,眼神锋利如刀,直直戳进人心里面。
表情由期待到惊吓,张开的嘴紧闭,后退两步,这就是他们吃了瘪以后的反应。那群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梁玥可不吃那一套,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共产主义正义的铁锤终将破除一切。
等到进了店,外表冷漠的楚朝阳进一步原形毕露,他眼神迷茫地扫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完全不知所措。
“你,能帮我挑一挑礼物吗?”楚朝阳咽了口唾沫,大概他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吧。
竟然想不到这家伙居然露出如此真实的一面,梁玥有些开心,她嘴角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起身边这个一直以冰冷面孔示人的男生。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爱,于是答应道:“好啊,我可以帮你挑礼物,你先进去转一转,我去拿我要买的东西,然后再帮你挑。”
楚朝阳看着梁玥消失在货架中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害怕来,他没有挪动身体,因为不知道该去哪,一直等到梁玥拿着一顶帽子回到这里,他仍然在站着。
“你怎么没进去啊?”梁玥问他,将手中的帽子交给收银台前的店员,让她们帮忙将礼物包装好,她还叮嘱,包装不要太显眼的,要低调,然后转过身来,推着楚朝阳的胳膊钻进一片琳琅满目之中。
楚朝阳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以往的经历只有家和学校这两点一线,他不爱说话,所以一直没什么朋友。他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自家小区门口的超市,所以每见到一个新奇玩意时,他都会拿到手里面把玩一下。
可真像个孩子。“你是要给谁送礼物,女朋友吗?”她问楚朝阳。
“我没有女朋友,是我妈妈,她29号过生日。”
“29号?那可太巧了,我有两个朋友也在那天过生日。”梁玥想用这样简单随和的交流缓解气氛,因为与这样一个沉默的人待在一起,两人都不说话,属实很尴尬,但她的话语缺相传进天坑里一样,毫无回应,他只对自己手里的东西感兴趣。
“你想给你妈妈送什么样的礼物呢?”
“我不知道,想是实用一点的,大人们似乎都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这句话楚朝阳倒是有了反应。
梁玥点点头,家长们很多时候确实不像他们这个年纪一样,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你妈妈有什么喜好没有,我们可以挑一个她用得到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梁玥敏锐地捕捉到了楚朝阳眼神中出现的细微变化,他的眼神里明显暗淡了些,似乎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些触及内心伸出。
“她,”楚朝阳停顿了一下,“她没什么喜好,不过最近总睡不着觉,但失眠也常有,只是偶尔会比较严重。”楚朝阳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变化,于是将内心藏了起来,重新换上一副带着微笑的脸来面对梁玥。
这个微笑很假!很假!梁玥从没见过这么假的微笑,眼前的男生,心里边一定藏着一些不想让别知道的事情,但这事情与她无关,她也没立场去关心,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当做无事发生,一切都好。
“失眠啊,那选个眼罩吧,他们家还会送耳塞,给你妈妈选个可爱点的,她肯定喜欢。”梁玥说。
哆啦A梦大眼睛、带土的眼镜、可达鸭的发呆、柯南的尴尬黑点眼,梁玥从推车里一个一个拿起来,递给楚朝阳供他挑选,但他又一个一个放回去,因为他觉得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妈妈不会喜欢。
“都不合适吧?”
“哎!”梁玥叹了口气,双手叉腰,“我跟你说,其实只要是自己的孩子送到礼物,不管是不是花里胡哨,不管有没有实用价值,他们都会喜欢的。”梁玥有点想打自己的脸,这话和之前自己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跟你说,你把这眼罩放到你妈妈面前,她一定会喜欢的。”梁玥的口气语重心长,像极了一个过来人在劝刚刚走上玻璃栈道的人不要害怕,要勇于尝试,要勇敢迈出第一步。
“那……”楚朝阳的心中犹豫,但好像没有比这再合适的礼物了,其它的自己也想不出来送什么。他看着这些眼罩,有些不知所措。
梁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楚朝阳脸上的细微变化,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犹豫梁玥一览无余。所以这个人在犹豫,我只需要把他需要的东西递给他就行,梁玥心想。“那就选这个吧,天蓝色的,还很可爱,看上去就很让人心中平静。”她拿起哆啦A梦的大眼睛,套在枝头上,拉下来,遮住眼,晃晃脑袋让楚朝阳看一看。
“哈哈,还可以。”
梁玥忽然间恍惚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并没有,楚朝阳确实笑了。她连忙摘下眼罩确认,果然,万年冰川融化了,太阳出来了,天空清朗起来了,改革开放的时代也终于来临了!“那就选这个吧。”梁玥把眼罩摘下来,放到楚朝阳手里面,然后带着她,去收银台让店员帮忙包装好。“给妈妈选个少女一些的包装吧,就用粉色,再配上个浅蓝的丝带。”
“不好吧?”
“相信我,每个女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位少女,无论年龄几何。”梁玥说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两个人怀中各自抱着各自的礼物,在传说门前即将分别。
“今天谢谢你。”楚朝阳再一次对梁玥微笑,此时他的脸上连一丝丝冰冷也不存在了,和着夕阳的暖色,竟有些好看。
“没事,咱们是同桌嘛。倒是你,为什么之前一直板着个脸,冷冰冰的,让大家都以为你不会笑,不和别人交流,好像看不起别人似的。”
“我……”楚朝阳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然后说,“没有,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只是因为家里边,我的妈妈这一阵生病了,在住院,我每天都要去照顾她,学校、家、医院这三点之间来回奔波,所以也没有经历去顾及别人了。”
“原来是这样。”梁玥心中那些对他的偏见在一瞬间消失了,“以后你可以多笑笑,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帮忙!”
“好,谢谢你。”
“再见!”
两人就这样分别了,离开传说门前,梁玥倚靠在公交站牌上,心中一直在想着她这位同桌。除去乔嘉他们四个,这是梁玥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与同龄人有交集。名为友情的那片土地已经干裂开口了,此时新的清泉流入,滋润着干涸,就连四周的空气都跟着清新了许多。恐怕自己也是因为过于孤单,才会对这个尽管当了将近一个月的同桌,但仍算是刚刚认识的同学如此热情吧。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帮忙!梁玥在心中对自己的这句话感到发笑,想来自己竟是如此在乎别人的一个人,大概以后的日子也会有些苦恼吧!
梁玥朝着日落的方向探出头去,从人缝中寻找公交车的痕迹。“怎么还不来。”她小声念叨。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是一位老爷爷站在身后,老爷爷拄着拐杖,眯缝着眼说道:“小姑娘,能让让吗,你挡着站牌了我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