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几滴水落入浩瀚无边的大海,一行人的背影和交谈声被这片森林吞噬。
森林里很安静,连虫鸣和鸟叫声都少有,这份寂静固然让人对四周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也让人感到一股难以排解的恐慌。
人类最害怕的,莫过于未知。
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前方的灌木中是否会藏有魂兽,不知道身后是否有东西悄悄尾随,不知道自己将从这里获得无上的财富,还是被悄无声息的吞噬。
孟柯跟着队伍往前走着,大家都没有说话。在森林之中,贸然出声可能会招致危险。
突然,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姚清泉老师停下了脚步,他将手一摆阻止了他们往前的趋势。孟柯朝着老师所看的方向望去,从浓密的树叶之间,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可能是魂兽,已经走了。”
孟柯松了口气,握紧了自己先前准备的短剑。他们继续往前,受到刚刚的惊吓之后,连偶尔树叶摩擦发出沙沙声,都令孟柯有些心惊肉跳。
这么一路搜寻到了晚上,也没能找到一只合适的魂兽,眼看着天色已晚,太阳在空中留下了最后的光辉。橙色的余晖迅速暗淡下去,只剩下一抹浓厚的紫云留在地平线上。
“我们休息一晚再出发,我和姚老师轮流守夜,你们休息休息,也别睡得太死了。”白千石一边清理着营地,一边嘱咐他们。
姚清泉老师已经在营地周围撒上了驱毒物的浅黄色粉末,他们升起一堆篝火,简单烤了些东西吃。
躺在睡袋里的孟柯没有办法安心入睡,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剑。虽然他并不是以此为主要武器,但这样做让他感到些许的安心。
这个夜晚显然不会安稳,夜半时分,孟柯突然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声响。他探出头往声源的地方一看,只见穿着劲装的江鹤眠藏在阴影之中,偷偷往营地之外走去。
她要去做什么?
犹豫半晌,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孟柯还是决定跟上去看一看。他将短剑放进怀里,趁着守夜的白千石老师不注意,鹤影步轻轻一点身体就窜了出去。
孟柯远远地吊在江鹤眠后面,可是一个转弯,那道人影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孟柯有些懵了,他停下脚步环视四周,真的没发现江鹤眠的身影。
到底去哪儿了?
忽然孟柯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了什么。他脸色一变,毫不犹豫的朝前一扑,一个前滚翻稳稳落到地上。他绷紧身体,左手撑地,右手将剑持于胸前。做好防护措施后,他才刚刚的地方看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刚刚身处的位置一闪而过,最后停在他的不远处。在这样近的距离间,孟柯自然看的清晰。
那是一只松鼠魂兽,但它显然没有普通松鼠那样可爱。它的眼睛是嗜血的赤红,两只锋利的牙呲出嘴外闪过寒光,四只爪上带着极尖锐的倒钩,被抓上一把便立即血流如注。它的尾巴比他的身体还要长上不少,上面有着蓬松的毛,但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一击不中,松鼠魂兽耳朵一竖尾巴翘起,全身毛发一齐炸开,昂起它小巧脑袋尖啸了一声,如一阵旋风般疾扑过来。
孟柯自然早有准备,双腿用力,左手在地上一撑,后空翻翻了出去。他握紧短剑,身体重心移到双腿,保持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运起鹤影步。
那只松鼠已经落在他的不远处,如果,他还是曾经的修为……孟柯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连着两次扑击也没有能伤害那个人类,松鼠魂兽明显是愤怒了。它原本便是赤红的瞳霎时变成了更深的血色,它将上身匍匐于地,尾巴竖立而起,而后猛地一甩。那些带着金属光泽的毛发如漫天钢针一般朝着孟柯砸去。
不好!孟柯心中一紧,范围太大,根本无法躲开,他催动魂力勉强防御住周身,他怎么敢用肉身去硬抗的技能?使自己的身体缩的尽可能小,他挥舞起短剑去抵挡那些朝致命部位袭去的钢针。
孟柯的剑法真的相当不错,就算他前世只是个炼药师,也练习了不少能保命的招式。一番丁丁当当,袭来的针还真被他磕飞了不少,不过也有几枚穿透了他魂力的防御,扎在他的小腹和大腿处。
“嘶……”孟柯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疼痛到无法忍受,而是他知道一旦被疼痛影响了躲闪的速度,他根本无法与这只以敏捷为特长的魂兽抗衡。
从这里就能看出没有经验的弊端了,如果孟柯的老师在他的身边,那么他一定会被教导如何辨认这魂兽。
这只松鼠状的魂兽名为噬石鼠,以矿石为食,它们通过吸收矿石中金属的锋锐之气来一步一步淬炼自己的身体,包括牙齿,爪子,甚至皮毛。噬石鼠是魂兽中非常特殊的一类,几乎没有能量攻击,连少有的远程范围攻击都是如孟柯面对的那一只一样,通过的还是坚硬锋利的毛发。
噬石鼠的年份十分容易判断,皮毛的颜色如魂环的颜色相似,而这只深黄色的,已经非常接近于五百年的魂兽了。
看着那只松鼠朝自己扑来,孟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浓浓的后悔弥漫在他心头,他暗骂自己傻x,为什么要跟着江鹤眠跑出来。现在人跟丢了不说,还遇到这样的生死危机。
腿上的疼痛让他的闪避迟滞了一瞬,但在噬石鼠的速度面前,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致命。孟柯感到它的爪深深抠入他的肩部,几乎要戳出深可及骨的血洞。孟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惨叫。
噬石鼠那只蓬松的尾轻柔的卷上他的脖子,也许,是将刚硬的毛都射出的缘故,现在它的尾十分柔软舒适,不过孟柯哪里注意得到。他只看见那只松鼠瞳中的赤红又深了几分,伸出唇外的獠牙轻轻的贴上了他颈侧的大动脉。
孟柯已经眯起眼睛,他颈侧一痛,心知是尖锐的犬齿划破了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