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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海上

蔚蓝的海边,海浪冲刷着柔软的沙滩,发出轻柔而又暧昧的声音,这是大海与海岸之间的温声软语。岸边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牵着她天真可爱的孩子走在柔软的沙滩上,女子笑容甜美,温柔溺爱地看着她的小孩蹦蹦跳跳出一个又一个小脚印。小孩的笑声就如银珠落入玉盘一般清脆悦耳,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欣喜地回头对女子道:

“娘,是爹爹。”

女子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道:

“嗯,爹来海边跟我们一起玩了呢。”

小孩朝他爹飞快地跑了过去,女子在后面喊了一句:

“夷儿,跑慢点,别摔着了。”

“没事的娘。”

小孩回过头应了一句。当他再往前一看时,那个男子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小孩停下脚步,疑惑回头望向她母亲,道:

“娘,爹怎么不见了?”

然而他看到母亲仍是那般笑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他看到远处一堵高高的海浪之墙朝他母亲涌来,他惊恐地大声叫道:

“娘,你快走!”

然而母亲仍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他焦急万分,想要跑到母亲身边将她拖走,然而他却像被沙子黏住了一般一步也走不动。他眼睁睁地看着海浪将母亲吞没,继而向他扑来。

“娘……”

姜夷睁开眼睛,那凶猛的浪潮不见了,只见一片澄净如洗的天空,淡淡纤云慵懒地飘在其中,远离一切尘俗。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噩梦,于是坐起身来四顾环望。这不看不要紧,看了之后他的脑袋就像被重锤轰击了一下一样,立刻懵了。他坐在渔船之中,周围是浩淼无际的大海,除了海面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事物。他怔了半晌,脑袋里面空无一物,只是感觉心里很难受,似乎有无尽的悲伤充斥其中。待他回忆起了什么,他的脸上又立刻被灼热的眼泪濡湿了,他痛苦地呼了一声:

“娘,为什么要抛下我……”

他知道母亲再也不会回答他了。此时黄昏临近,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渲染成一片烂漫华丽,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绽开出无数金色花朵,让人恍惚觉得在下着金色的雨一般。天空之下充盈着柔和的光线,似乎要将这云霞,这大海融化其中。姜夷纵然心里难受,却仍被眼前壮丽的景色震撼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天边的那轮落日,忽然想到:“或许我已经是死了吧,不然我怎么能来到这种地方,原来死人的世界里面是这个样子啊……那爹、娘他们又在哪里?莫非人死了以后灵魂就分散在这广阔的海域里面,所以不能相见吗?”姜夷开始胡思乱想,不免又要黯然神伤了。就在这时,他忽然瞅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一个小黑点,仔细一看,几乎吓得他掉下船去。那小黑点竟然是一个少女的脑袋,正莫名其妙地冲着他微笑。姜夷顿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惊叫道:

“你是谁?”

那少女没有答话,她既不靠近,也不远去,仍旧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或许是少女的笑容溶解了姜夷的防备,让他逐渐镇定下来。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他咬牙切齿。疼痛过后他又犹疑地看了那少女几眼,忍不住道:

“我……还活着吗?”

他听到少女“咯咯”地笑个不停,直把他羞得面红耳赤不已。好不容易那少女才止住笑声,道:

“你好奇怪啊,你当然还活着啊。”

少女的声音婉转动听,就像母亲的琴音一样。可姜夷还是不信,道:

“你骗我的吧,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女恬静道:

“我没有骗你,不信你问问自己的肚子,看它饿了没?死人是不会感觉到饿的。”

经少女点醒,姜夷听到自己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他终于接受了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勺,冲少女咧嘴一笑,道:

“哦,我明白了……我确实是有点饿了。”

少女又是噗嗤一笑,她从水面托出一样东西,对姜夷道:

“这个你可以吃的,接着。”

说着就将那物抛入姜夷手里,姜夷拿在手中一看,这物他从来没有见过。它看起来圆溜溜鼓囊囊的,两只手掌才能抱的过来,摸起来柔软而又富有弹性,十分舒服,更要命的是它散发出清新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姜夷不禁垂涎三尺,但姜夷没有马上动口,他疑惑地看着少女,道:

“这东西怎么吃啊?”

少女无奈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整个吃下去。姜夷这才抱着这团看起来肉扑扑的东西啃咬起来,它闻起来香气怡人,吃起来味道更是香甜可口。它外面厚厚一层散发出像是某些水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咬破以后里面是一团像米粥一样粘稠物,既解口中干渴,又能填饱肚子。姜夷一开始不知道这东西如何吃合适,只知道狼吞虎咽,溅得满脸都是黏糊糊的。不过他也顾不上擦洗,迅速干脆就把它解决掉了。吃完以后腹中饥饿之感消失了,而且口中余香不散,让他分外清爽。他用海水洗了一把脸,抬头一看发现那少女还在,便道:

“谢谢你了,这东西真好吃,我怎么以前就从来没有见过呢?”

“这是我们鲛人种在海里的食物,你当然没有见过啦。”

少女微笑答道,她始终定在那个地方,没有要接近姜夷的意思。姜夷从来没听过鲛人是什么,只当她是跟他一样的只是喜欢呆在水里的普通人类,他赞叹道:

“你们鲛人真厉害,还能在海里种食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何要送东西给我吃呢?”

少女脸色一顿,神色黯然了一些,道:

“我叫若蓝,你曾经见过我的,不记得了吗?”

姜夷笑道:

“我都没出过海,怎么会见过你啊?”

少女怔了怔,不知为何面色灰暗了许多,也没有再说话。姜夷心里有些尴尬,他打破沉默道:

“你到我船上来坐吧,老是在水里游着应该也挺累的。”

少女摇了摇头,道:

“我要回家了。”

“哦,那你家在哪儿啊?”

但少女已经掉头而去,没有再理会姜夷。姜夷不明白为什么她喜欢呆在海水里面,而且四周又看不见陆地,她说她要回去难道是要游回去吗?姜夷心中疑云满布,想向少女问清楚,但那少女头也不回地游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忽然就那么静悄悄地从水面沉下去不见了。姜夷大惊,他趴在船舷上盯着少女沉下去的方位看了许久,竟是再也没有浮上来过。“妈呀,难道是水鬼?”姜夷心里嘀咕着,心里顿时抽紧,这时他又突然想起妘姬曾经跟他讲过海仙女的故事,心里释然了,他站起来大声喊道:

“喂,你是海仙女吗?”

海面上没有传来任何回应,这句呼喊也被海风吹散了。姜夷觉得索然无味,他躺在舟中,双手枕在脑勺下面,仰视跟大海同样浩瀚无边的天空逐渐变暗,在两者之间,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渺小了,渺小的似乎没有存在的意义。夜幕中开始冒出星子,一颗、两颗、三颗……直至无穷无尽。他听妘姬说过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为尚存于世的人在黑暗中送去微弱的光芒,但是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到底哪一颗才是爹、娘的化身呢?他想着想着,两股清泪又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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